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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家愣子 ...
“要不告诉那位?”金诺挠了挠头。他们虽然是被钦福和钦卫的长官安排的,可是圣上也说了要他们“监视”禀告杜海的情况。
这么一想,还是挺对不起杜大人的。
“其实,我觉得哭出来就好了。”一向话少的卫平道。
“唉,我们平常还是不了解海大人,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怎么逗他开心。”七圆出于职业本能开始谴责自己。
三人又沉默了下来。可是杜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口闷了醒酒汤睡了过去。
卫平似乎是感觉到了平稳的呼吸,扭头一看,拉着另外两人出去了。三个人自掏腰包凑合着打算去买知名小点心送给杜海。
“你说他从宋佼那里回来后喝醉了哭得很伤心?”
“是。”卫平跪着,答道。
至于杜海说的活着好累的阴郁言论,七圆并没有告诉卫平,只是说杜海心情很差,所以卫平不清楚原因。
“你知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个吧,卫海清。”唐昭揉了揉眉心,他当然更关心宋佼和杜海说了什么,而不是杜海很伤心诸如此类的。
卫平额头冒汗,身形微抖,“属下知错。”
“不准再犯。”唐昭挥了挥手,看着卫平离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总之奏折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前往祝鼎宫。
看到唐昭,看门的金诺和卫平赶紧行礼,七圆还在忙着烧水,倒是没见着这位圣上。
同样看到唐昭,坐在床沿的舟挑了挑眉,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表情,起身站在了一边。
杜海睡了,眼尾还红着,似乎挂着泪珠,看起来很恬静。
“朕都没哭,你哭什么?”唐昭觉得有些好笑,想伸手掐杜海的脸,就像小时候一样,玩恶劣的孩童把戏,看着小杜海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可是伸到一半,杜海突然喃喃了一声,原本皱着的眉舒展开,似乎是做了美梦。
唐昭就这么盯着杜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看着行礼的俩人,道:“出门也记得保护好你们主子。”
你们主子出门也要跟着好好监视他。
“是。”俩人应道。
半夜三更,杜海醒了,只觉得眼睛干涩,想揉,却被舟握住了手腕。
“你哭什么?”舟笑嘻嘻抛出了唐昭的问题。
“不要告诉我你一直守着我。”杜海也笑了笑。
“卫平。七圆还小,性子倒是单纯,金诺是个不折不扣心直口快的粗人。”
“四成还是保护你,四成监视你,两成做给别人看威胁别人。还有……他亲自来了一趟。”
“哦,”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杜海耸了耸肩,“毕竟他喜欢看人挣扎的模样。”
“你呢?”
“挣扎给他看呗。”杜海不以为意,想下床喝茶,舟就按住他,把茶拿了过来。
“我心疼。”像是贯会摇唇弄舌的黑心丈夫哄骗单纯天真的妻子,舟靠着杜海柔声道。
“哼,你劈晕我的时候可没见多心疼。”杜海不理。
后来回来意识是彻底醒了,只是靠着酒气装醉而已,再后来又睡了过去,不想半夜三更醒了。
一想到明早,不对,再过一个多时辰他要开始锻炼,就头疼。那中间这一个多时辰,继续睡是不可能了,但浪费又觉得可耻。
杜海垂眸思索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窝进了舟的怀抱里。
直到舟的嘴唇碰上了杜海的耳垂,带着蛊惑的味道,与他内心的纠结不谋而合,“还有一个多时辰,不做点快活事?”
“不知道想着谁做。”杜海懒懒道。这是句实话。
“那就想着你最熟悉的人,闭着眼也能清楚知道他的模样,他的一颦一笑,他的身躯,声音,动作,哪怕是心跳,呼吸的起伏……”
杜海好奇得回身,手按在了舟的心口,慢吞吞确认道:“你没有心跳。”
不对啊,第一次见面明明把脉把出了跳动的。杜海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舟真得不是人?或者一会儿是人又一会儿不是人?那被舟藏起来的讲大容神明话本子到底在哪儿呢?
“我有。”舟低低一笑,挠得杜海耳朵痒,他的手握住杜海的手,按在杜海自己的心口上,“听到了吗?”
杜海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扑通扑通的,不知道为什么,抿唇笑了,然后噗嗤一声,回身双手搭在舟的肩膀上,用唇若即若离钓着“鱼”。
舟慨然不动,眯眼看着杜海。
“镜子可不会这样。”杜海道。
“我又不是镜子。”舟话锋一转,“那你亲亲自己。”
窗外的树影被风吹得摇曳了一下,馋嘴的鱼儿眼看着就要咬钩,可钓鱼人却好似没了心情,收竿卧了回去。
夜再次静下来,静得只有呼吸和心跳。
杜海发着呆,什么都没想。舟看着杜海,任由他窝在自己怀里,也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但是感觉很美好。
倏然,杜海动了,肩膀的里衣滑了下来,露出肩膀。
舟想给杜海拉上,却没想到杜海侧过了脸。
钓鱼的钩子落在了雪白上,不甚熟练得留下花瓣似的嫣红印记,明明没有沾江河湖海一滴水,却已经把鱼儿的魂都勾走了。
舟俩眼发直得盯着杜海的动作,就连那垂落在肩膀的一缕墨发都让人心燥得紧。
等杜海松了口,占了水雾的眼睛抬起看他,舟就鱼儿扎水般猛地低头,在相同的位置吮咬起来。许是咬得用力了,杜海报复性得狠狠咬了舟的脸一口。
“故意的?”舟的声音有些哑,热气都洒了出来。
杜海揉着肩膀那块地方,酥麻的感觉还没有消下去,碰一下隐隐得疼,不久这红色的印记就得发紫发青。
“你火气也太大了。”他懒懒回应着舟。可能是酒的后劲还在,总之他不是很能提起精神。
“呵,行,你清心寡欲。”舟冷嘲一声,扔下杜海自己离开了,直到晨练时才出现,抱臂看着杜海和卫平,金诺一起锻炼,或者过一过拳脚。不过总比和舟在一起时要收敛了许多。
接着就是早朝了。
杜海缩角落里远远看着,张善才似乎要出列说什么,一脸愤懑,被东方言及时拉了回去,他爹佑文宗则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估计是账本的问题了。
也是个愣头青啊,不对,或许是装样子的。杜海又看向黄丞等人的方向,果然有些焦躁了,尤其有些人,这也太不会装了。
杜海暗自摇了摇头,一身轻松下了朝,回眸一看,唐昭留了些人下来,他不管,回去继续编他的书。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但是他还想再拖一拖。
不过也拖不了多久,等谷雨素衣讲学估计要讲这个。
孝作为一种家庭伦理,虽然能够维系家族内部的和谐与稳定,但难以涵盖更广泛的社会关系。而仁作为一种社会道德观念,能够跨越家族界限、惠及更广泛的人群。
总之,民之所向,老百姓肯定爱听。
愚孝嘛,迟早该舍弃。
杜海扶额苦笑。他有一种预感,不多时自己就要去群书苑准备这个素衣讲学了。
他提,他写,他讲,他辩,恨不得把他从头拆到尾。
希望这个预感是错觉。
可他也知道,这是他保命的法子。已然背负了不忠不孝的名声,只能借这个“仁”挽回一些。
“忠……”杜海轻轻呢喃着,再次翻动了仁书。
这本书里仁海阔了许多东西,忠义礼智信等,全是杜海走访时记录整理下来的。
但是不全。
比如远在天边的池将军他可还没问过。这会有变数吗?
“想什么呢?”舟靠着杜海,“当然是忠于我了。”
“你觉得我是上书圣上询问池灏意见还是自己去信或者找池先嫔?”
自己去信怕是对方不愿搭理或者有勾结之嫌,找池先嫔他一个男子不怎么方便,上书唐昭,嘶……他还是有些畏惧这位圣上。
表忠表忠,不仅是何为忠的问题,更是忠于何的问题。
“池家的手很长。”舟低声道,手顺着杜海的手而上,钻进他的衣袖,划过他的臂膀。
边疆,后宫,朝堂……
“李家的手握得紧啊。”杜海道,飞速将手抽走。
唐昭哪里是坐山观虎斗,分明是要山中无老虎,龙蟠而上。还是上书请示一下吧。
提笔欲写,杜海顿住了。算了,先问问东方言吧,约莫在张善才那里。
果不其然。
点禄司的门大大方方敞开着,里面的人也大大方方争吵着,吵得脸红脖子粗。
“账本本来就有问题,我查了,查的清清楚楚!”张善才翻着本子朝东方言举着,几乎要挤进东方言的眼睛里,“军饷克扣,南粮西送,为什么不让我说!知道这要寒了多少保家卫国的兵士的心吗?!”
“知道知道。”东方言好声好气得压下他眼前的账本,“还不是时候。”
“有什么时候不时候!知道了不就应该立即说,立即做!”
东方言压低了声音:“黄丞那边……”
“哈!怎么了?他不会是用克扣下来的军饷贿赂你了?!让你来劝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你你你——”
张善才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指着东方言的鼻子骂,看着东方言依旧一幅悠悠然的样子,直喘。
杜海赶紧上前,张善才就像看见了盟友,欣然迎接并且准备向杜海倒他一肚子苦水。
“南粮西送如今怕是不能重提。”杜海只是道。
张善才愣愣得看着他,“为何?”
“真真是个家愣子。”东方言小声骂了一句,骂张善才是宅在家里不通世俗社会不懂变通的傻子。
杜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东方言直勾勾盯着张善才,恨铁不成钢道:“我怎么就没有富贵福泽,厚吾之生,偏偏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我就是穷怕了!你在你那金镶玉的象牙高塔忠贞不渝得呆着吧,看看遮天的权贵何时折断你那瘦竹腰!”
说罢,甩袖离开。
杜海来的不是时候,也是时候。若是他没来,东方言便要讲明其中利弊最后和张善才愤然分开,恰好他来了,那便可以一身轻松骂完就走,留杜海善后。
只是这会不会有些立不住脚。
毕竟当初在惊鸿楼大宴,东方言可是请王有珺一行人吃的山野菜脏烂肉。约莫会被理解是愤懑不满,可如今又和张善才道他就是攀炎附势的小人,叫人怎么相信?
不过见风使陀不好琢磨,倒也确实让人看不清。
杜海思虑了一会儿,看着还在自己“识人不清”的震惊里没缓过来的张善才,开了口。
“南粮西送是三年前的事,如今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情况了吧。”
“是,可三年前的事就说不得了?这本就不是对的。而且……”张善才愣愣的看着杜海,因着三年前便是杜威守南,那岂不是……
“海兄,你不想追究难不成是因为那决裂书,快莫将家里私情放于国之边防大事上!”
杜海苦恼得揉了揉太阳穴,他来的真不是时候。
“那你说他如今是不是改过自新了,不再南粮西送。你知道如今南和西都是谁家在守吧,若是你翻起旧事,有心之人道南与西如今依旧势同水火,你觉得那便是真的了?那可都是池家人。那位早就看不惯了,还会追究吗?何必多此一举。”
“那若是真得,圣上不正有借口了?”
“道是有心人造谣推测,安抚圣心,何来的实质借口。”杜海摇了摇头,“那追究了,罚谁奖谁呢?还能将……死人复活不成?顶多罚西山城,赏庇南城,不都是池家的口袋。若要将将领罚下去,怕是这陈年旧事不够。”
张善才作深思状点了点头。
“那克扣军饷呢?”
“当真查清了?”杜海挑眉。
张善才当机立断把账本给他。
杜海随手翻了翻,也不得不感叹一下。五年之久,何况中间颠簸良多,张善才当真拿着点禄司的账本算下来算出了军饷克扣?他不信点禄司不会伪造账本。
怕是在哪里设了绊子,要张善才狠狠跌一跤吧。
“你觉得那些账本都是真的?”
“对啊。”张善才道。他可都是熬大夜查出来了的。
“那就不对了。”杜海微笑。若是张善才说账本不对被动了手脚,他另辟蹊径才查出来,那还差不多。
——
——
作者有话:嗯……感情剧情对半开,虽然都有点半死不活(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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