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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猫之王 ...

  •   猫之国的庭院多年无人管理。自山田一郎有清晰记忆以来便立着的,精工雕刻了女神的立柱上逐渐爬满绿藤,仿佛时光在光影斑驳下有了实体。
      幼年时代变成猫可以跳到孩童的手摸不到的高度,长大之后再摸已经可以碰到比猫更高的地方。但唯独那片庭院上遥远的深蓝天空,一直都高不可及。
      曾经有双手把他举到高处,骗他说再努力点就可以摸到天幕了;曾经也有双手把他推到门外,烧掉了一堆东西,说这些他都不需要了。
      猫的瞳孔很难看出最深处的情感,山田一郎只是依稀记得自从母亲卧病在床,佣人都被辞退之后,山田零的眸子就跟着那逐渐败落的庭院一起,有了他讨厌的黑暗色彩。
      自己的父亲时常说谎,但有件事说到做到了。即便山田一郎接连有了两个弟弟,山田零依旧如什么都不需要一般,没有往空置的王城中添入任何东西,仿佛儿子们同样是不被需要的。
      虽然努力修正着自己的人生,为了弟弟们成为了可靠的哥哥,但那数年间独自度过的时间以及前不久父亲轻飘飘的放手,带给山田一郎的自己不被需要犹如根本未曾存在于世的窒息感,仍作为一个歪曲的死结打在他的心底……

      山田一郎从过去的梦里醒来,抬抬耳朵除了鸟鸣没听见一点声音,差点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做了个梦。还好视线清晰后看见的是犬之国装潢华丽的卧室,明白了自己不是仍被关在庭院之中。
      松了口气坐起来,山田一郎注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回想起昨晚的惊恐一幕,又缩回了被子里,只剩尾巴尖露在外面上下甩动。
      现场状况无论怎么看自己都像个嫌疑人,现在住在监狱里都不奇怪。然而活跃在犬之国的兔子审讯官到达现场皱着眉头检查了一番后,只是让随从把自己送回卧室冷静下。
      如果说这是所谓王妃身份带来的法外特权的话,山田一郎心里还是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想要道个歉为自己辩白一番的。
      但是没人来找他,他也没办法鼓起和昨夜一样的勇气,只好继续等待着有人来敲响自己房间的门。

      “太慢了!”
      碧棺左马刻刚推门走进会客密室就受到入间铳兔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迎面重击,只能用自己的脚走路而没有传送魔法可用的男人狠狠摔上门抱怨:
      “嫌慢你倒是去接我啊?那帮贵族可是为昨晚的骚动围了我三个小时。”
      说完碧棺左马刻意犹未尽,扭头继续冲着和兔子一起坐在沙发上的狐狸质问道:
      “你到底监视了个什么?怎么会出这种事?”
      “哎呀,我这几天都忙着为你翻诅咒相关的魔法书没空老盯着那边哇。你看,这个黑眼圈就是我努力的证明哦。”
      自知多少得负点些责任的白胶木簓略带心虚地避开视线晃了晃尾巴,
      “不过我在他身边有施监视用的法术的,如果他使用了魔法或者受到攻击我立马就能知道。昨晚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和他没关系吧。”
      “嘛,这点倒是没错,那只吉娃娃是中毒死的。凶器我们已经找到了。”
      入间铳兔开口证实了白胶木簓的说法,拍拍手中拿着的一叠资料,
      “是带有特殊蜂毒的蜂针。”
      “蜂……果然之前是冲着见王宫里的谁来的。那一只蜂不一定只见过凶手一个人,得快点把涉及人员查清楚。已经不需要隐瞒了,直接把蜂给叛国者留下了毒针的事公布出去吧。”
      虽然细看依旧是一片迷雾,但突然出现在犬之国的蜂的事好像终于和什么联系了起来。碧棺左马刻一脸不悦地低语,坐下在两人对面:
      “那个随从死因是中毒这件事已经被贵族们知道了,刚才他们还在怀疑退红老爷子呢,快点阻止谣言散布比较好。还有就是……”
      碧棺左马刻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交替看看入间铳兔与白胶木簓,然后才下定决心开口:
      “事发地旁边那个魔法通道,是母亲最后一夜来到父亲房间时所走的。别说应该已经没人知道打开的方式了,就连那个通道存在的事都不该有什么人知道。为什么偏偏发生在那里。”
      “说不定他们两个是从狼群那里买到了消息,昨晚正打算去刺杀你呢。”
      白胶木簓先是开玩笑地说了一个可能性,接着摇摇扇子说出第二个,
      “或者这是某种留给你的信号,暗示那天晚上的事有人全部知道。”
      这句话令碧棺左马刻瞬间警觉起来,耳朵竖起询问入间铳兔:
      “那个随从是哪个派系的?”
      仿佛早猜到他会这么问般,入间铳兔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镜:
      “答案应该比你们现在想到的还要震撼……她是合欢公主那派的。”
      果不其然,这句回答一下子就让密室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见两个各自沉思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神的打算,入间铳兔耸耸肩翻开资料顾自说了下去:
      “顺带订正一件事,虽然你们刚才在说凶手,但我这边检查后认为她是自杀的。自己藏着蜂针,自己扎进了自己的脖子,简直像是什么殉教信徒。我个人的推断是,那天出现的蜂来见的其中一个人就是她,然后她接受了某种指令,昨晚她和王妃一起去魔法通道满足了执行指令的条件,于是她就用得到的毒针自杀了。”
      “这推断听之后比听之前还让人困惑啊。”
      用扇子抵住额头,白胶木簓一脸苦恼,
      “首先为什么要自杀?让她袭击左马刻还比较好理解,在通道前自杀难道真的只是暗示要把左马刻杀了先王的事公之于众?”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很高啊。有时候把事情想得简单直接点可能更贴近真相。”
      “那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会知道通道的事?让无关的外来者出现在那里的必要性是什么?”
      面对白胶木簓的后两个问题,入间铳兔这次没用个人推断来回答:
      “那个随从,是随侍过先王后的,简单调查了一下好像当时与先王后走得最近的随从就是她了,会支持合欢公主也有这层原因在里面。这种人知道通道的事并不奇怪吧。不过虽说她是合欢公主的支持者,实质上是勘解由小路无花果的手下呢。”
      “勘解由小路?如果是那个看不起男人的麻烦女人的手下的话,会和虫子扯上关系还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也有可能。”
      一直旁听着两人对话的碧棺左马刻听到这里不由插了一句,
      “可是她和合欢一起去东边的时候不是把自己的人都带走了吗?”
      “所以,这位或许是当时自愿留下想当内应吧。”
      入间铳兔说着叹了口气,
      “这下头疼了,像她一样藏着的炸弹还不知有多少,蜂来见的估计就是那群过激派的人吧。”
      这番话给了白胶木簓一个灵感,眉毛一动的他用扇子猛地敲了下手掌:
      “原来如此,所以明目张胆做出这种行为也是对我们的示威啊。想要让我们害怕吧。”
      “有道理。”
      严肃的兔子审讯官点头同意,然后抖抖耳朵看向眉头展不开的碧棺左马刻,
      “但是,王妃到底有没有和那边勾结仍是个未知数。这件事好像还会变得更复杂,马上还有祭典,我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碧棺左马刻撑着头想了想做出决定:
      “我知道了,我会让理莺回来的。还有,簓,你和卢笙这几天也住进王宫来组织魔法防御吧。”
      “了解,明天我就让卢笙过来。”
      明白眼下情况紧急,白胶木簓举起扇子爽快答应。碧棺左马刻闻言点点头,然后摘下耳环抛给入间铳兔让他自己去跟恋人联络。
      很快,耳环通讯器里就传来接通的声音:
      “喂……”
      毒岛理莺刚发出一声,入间铳兔便打断了他:
      “快点回来,现在可不是让你在外面追着狼群玩野外生存游戏的时候了。”
      适应性优秀的警卫队长一秒都没发愣,顺畅地接受了电话那头不是该有的人的展开:
      “是铳兔啊。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一大堆事,我几天没睡快忙到猝死了。快点回来帮我。”
      跟和碧棺左马刻还有白胶木簓说话时完全不同,入间铳兔此刻的声音真的有了点兔子的感觉,害刚才还在和他聊天的两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就是铳兔说的那样,现在这边出了很多事,寻找狼群的事先暂时搁置吧。详情等你回来再说。”
      碧棺左马刻从旁出声发出命令,听见他的话后毒岛理莺却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在猫之国王族的帮助下小官已经找到狼群了,顺利的话今晚就能见到。要就此放弃吗?”
      之后毒岛理莺说出的出乎意料的重磅消息令碧棺左马刻陡然瞪大了眼睛,入间铳兔与白胶木簓也看向他,等待着他开口。
      “怎么突然……猫之国的王族不是不许你接近吗?”
      先说出的果然是疑问。
      “小官也还没有弄清这件事。说来话长,缩略一下就是小官设在帐篷外的陷阱不小心抓到了猫之国的第三王子,他在听小官讲了王妃殿下平安无事没有受到什么过分对待的事情后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就问他们的王要来了一些士兵和占卜师,帮小官找到了狼群,还请王作为中间人帮小官和对面的代表安排了会面。”
      “什么啊,听上去猫之国的王人还不错嘛,之前为什么要做那么奇怪的事?”
      禁止毒岛理莺进入王宫还没几天就如此热情地伸出援手,猫之国的王的举动让入间铳兔深感疑惑。
      “如果不是猫真的很喜怒无常,那就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
      白胶木簓用扇子点点下巴,
      “总之结果好就是最好的,先和狼群联系上再回来吧。不然也太可惜了。”
      “嗯。”
      最为关心狼群的碧棺左马刻立刻表示了同意,不过想想又补充道,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能让他的代表和我用通讯器单独对话一次吗?”
      自己的王表达了想要亲自和狼群对话的意愿,毒岛理莺隐约感到一丝危险,却找不出恰当的拒绝理由,最后只得单纯表示服从。
      而在断开与毒岛理莺的联络后,把耳环抛回去的入间铳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提议:
      “要不要也给合欢公主打个电话?蜂的事情她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的危险。”
      在他们花了一早上拼凑出的拼图上,碧棺合欢的位置确实有着看似能填补许多空白的重要性。但碧棺左马刻好像对联络妹妹这件事十分犹豫,苦着脸注视通讯录良久才深吸一口气按下。
      “哥哥?真难得你会打电话来欸,我正在做鸡肉菜卷,稍等一下……”
      这通联络也是很快就被接起,碧棺合欢轻快的声音传过来,打撒许多沉积在这边密室里的阴郁,碧棺左马刻随之表情缓和微笑了下:
      “没关系,你慢慢来。”
      “马上就好了。说起来好久没见哥哥了,方便开影像吗?”
      “啊,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正和铳兔还有簓在一起,不是一个人就是了。”
      “这样啊。好久不见了,入间先生,白胶木先生。照顾哥哥辛苦了。”
      知道了对面都是关照过自己的熟人,碧棺合欢笑着出现在魔法构建出的影像中,穿着围裙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温馨度满分的画面让另外两个人也得到了治愈。
      “哟,好久不见,合欢酱。在礼泉宫过得还好吗?”
      “好久不见。你的这位哥哥可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呢。”
      看白胶木簓与入间铳兔一点没变,碧棺合欢笑得更开心了:
      “有无花果帮我,这边一切都很顺利。果然还是王城那边事情更多吧。”
      “啧,那个女人除了办事手段很高明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听自己妹妹夸奖勘解由小路无花果,碧棺左马刻撇撇嘴小声念叨。当然,这被碧棺合欢灵敏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的。哥哥,请不要小声嫌弃我的属下啦。”
      甩甩尾巴表示抗议后,碧棺合欢关掉炉火擦擦手,走到厨房窗边的椅子坐下后理理头发询问:
      “哥哥联络我一定有事吧,是我回王城的事有什么变化吗?”
      “那个倒是没变……”
      斟酌了一下词句,碧棺左马刻说,
      “我们这边最近发现有些别国的非法入侵者,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发生类似的事。”
      “听起来很危险啊,哥哥没事吧?我这边倒是没发生什么,有线索的话一定会立刻报告给哥哥的。”
      “这样啊。我没事,只是死了一个随从。入侵者是蜂之国的人,他们可以变成很小的虫子,你那边最好加强下魔法防御网吧。”
      本以为这件事与妹妹的联系会到此结束,没想到听见蜂这个词后碧棺合欢的耳朵雷达般地动了动。
      “蜂之国?是那个浮岛国家吧?他们前天还在我们这里呢,昨天才离开。”
      今天第二次听到无比震撼的惊人消息,碧棺左马刻、入间铳兔和白胶木簓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大大的疑问声:
      “什么?”
      “嗯……他们说是在寻找新的定居地,我回复了他们犬之国不接受别国在领空活动之后他们也很善解人意地表示接受,所以我就把这当一次普通的外交会面和他们吃了一次晚饭就让他们离开了。”
      从三人的表情上看出这件事有多重要,碧棺合欢尽可能回忆着当时的事说明,
      “昨晚已经确认他们完全离开犬之国领空了。原来他们是故意来这里的坏人吗?”
      “现在状况太扑朔迷离我们也不知道了。”
      对于碧棺合欢的疑问,白胶木簓只能承认他们也没了解到事情的全貌。
      入间铳兔则扶扶眼镜追问另一件事:
      “为什么蜂之国入境的事没汇报给王宫呢?”
      “啊嘞,我记得有让下属去汇报啊?这么重要的事我应该不会漏掉才对。”
      他这么一问,碧棺合欢愣了下陷入迷茫,
      “难道报告没有到王宫那边吗?”
      在她对面的三个男人彼此对视一眼,用眼神对这个问题给出了无声的统一答案:
      肯定是有人故意拦下了报告。
      “这是很不错的线索,之后我们会好好查查相关人员的。”
      审讯官先开口,做好了在毒岛理莺回来后全力投入本职工作抓出暗地活动的老鼠的准备。
      情报人员紧跟着提问:
      “合欢酱和蜂之国的人吃了晚饭对吧,都是什么样的人,能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下吗?”
      “当然,他们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碧棺合欢自信地拍拍胸脯,
      “来参加晚宴的是一位自称蜂后代理名叫东方天乙统女的女人,和一位自称是她辅佐的名叫天谷奴零的男人。东方天小姐是狗,天谷奴先生是猫,两个人都不是蜂,当时还吓了我一跳呢。”
      “东方天……”
      依稀记得在贵族名录里见过这个姓氏,白胶木簓小声重复了一遍。碧棺左马刻大概和他有一样的想法,看了他一眼示意这事之后去查。
      “而且天谷奴先生还是异色瞳的黑猫,好少见。哥哥前不久不是娶了猫之国的王子当王妃嘛,我和天谷奴先生说起这件事时他哈哈大笑表示祝贺来着,我还以为他是个性格爽朗的好人呢。”
      用手指抵着下巴继续回忆,碧棺合欢说,
      “他们两个看起来有种很与众不同的气质,怎么说呢……就是感觉说话很有说服力。东方天小姐告诉我现在蜂后处于很危险的状态中,所以才找他们这些来自异国的志愿者帮忙。感觉东方天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我就相信了。之后我们只聊了些两国的风俗,晚宴结束后我让无花果送他们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短短两段话足以让经历了这一个月里发生的各种事情的三个人全部都陷入沉思,一时无人回应的沉默蔓延数秒,还是碧棺合欢开口打破:
      “感觉哥哥那边很忙的样子,我就先挂了?”
      “啊,抱歉,合欢。之后我再联络你。”
      碧棺左马刻闻言回神,
      “还有,最好小心点勘解由小路。”
      “哥哥真是太爱担心了,什么时候才能相信她啊。”
      碧棺合欢无奈地笑笑,挥手告别切断了通信。
      这下密室里坐着的三个男人互相看了看,都在琢磨该谁先开口。
      “我记得一郎的鉴定书上有写他父亲叫山田零来着,这个天谷奴零该不会是什么文字游戏吧?”
      用扇子挠挠后脑,白胶木簓先起了个话头,
      “这位猫之国的王,先是把大儿子送来,接着不光让三儿子去帮了理莺,还特意伪装一番来见我们的公主殿下,真希望不是个棘手的敌人而只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入间铳兔似乎对目前的情况很是头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微闭眼睛按着额角:
      “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吧。他怎么可能同时在猫之国和礼泉宫?瞬间移动的魔法也没听说过有能轻松跨越这么长距离的。”
      “是啊,已知的魔法确实做不到,但是未知的魔法不是眼前就有一个吗?”
      对于入间铳兔的疑问,白胶木簓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答案。听见他的话,入间铳兔也想起来了,睁开眼和他一起望向碧棺左马刻。
      带着无人知晓其正体的特有魔法来到犬之国的人,碧棺左马刻的脑中自然浮现着清晰的形象。

      即便有许多事得找不同的人问个清楚,这天晚上,碧棺左马刻首先必须要对话的人是如约出现在通讯器对面的狼群代表。
      裹在粗麻布斗篷里的男人脸上有数道伤疤,摸着没刮干净的胡茬嗤笑着打量犬之国的年轻王者: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还会有和犬之国扯上关系的一天。你们都不会觉得羞耻吗?”
      “如果你是想要找我的混蛋父亲算账的话,只能去地狱见他了。”
      没被对方的气势压倒,碧棺左马刻以背负一国的态度强硬回应。
      或许开始有点欣赏他强有力的眼神,狼群代表没继续无意义的回呛,在四周无人的猫之国边境星空下坐在石块上撩开了斗篷:
      “犬之王想和我聊什么呢?”
      “你们的诅咒……”
      “狼用生命种下的诅咒是没办法解开的。”
      不等碧棺左马刻说完问题,狼群代表便抬手示意到此为止。
      虽说这个答案让人有些沮丧,但碧棺左马刻还是继续了话题:
      “果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啊,看来那天我看见母亲身后有一堆影子不是幻觉。”
      “因为你的母亲曾经是我们的首领。我们尊敬着她,与她同在,所以能感应到她的痛苦,透过精神上的连接加强她的诅咒。”
      狼群代表听后面无表情地解释,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沙哑,
      “她是那么耀眼的一只狼,高洁,美丽,却为了族群不得不答应那条狗的条件。犬之国为此受到再怎么恶毒的诅咒都不为过。狼的恨意不会轻易消失,我们仍旧没有原谅当年的事。那些参与其中的家伙也要付出代价……羊之国半片国土化为焦土,魔法森林中心的灵树折断终年下雪,都是我们恨意没有消退的证明。”
      知晓了母亲与众不同的身份,也知晓了狼的态度,今天接受到太多信息的碧棺左马刻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狼群代表用冰冷的视线凝视着头比最初稍稍低垂了一些带有过去首领血脉的碧棺左马刻,想想后主动开口:
      “你的使者说你要问我的问题不是关于诅咒的吧?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想知道吗?”
      碧棺左马刻闻言抬抬眼睛:
      “就算我知道了,诅咒会因此改变吗?”
      “怎么会,那当然不可能。但是我决定告诉你。”
      浮现出恶劣笑容的狼群代表,如同在享受复仇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你是狼,犬之国的人总不会傻到真的以为外族可以控制我们的魔法吧?那条狗试图隐瞒这件事,让你继承他的一切,所以你的母亲加倍恨你,你明明是狼却接受了狗的生活方式,放下了狼的自豪。现在隔着魔法我都闻得到,你身上全是我们狼之一族血脉的味道。你就试着尽量去压抑天性吧,我期待看见你在诅咒生效前就亲手撕碎一切的那天。”
      不管狼群代表的话是否到此为止,碧棺左马刻已经难以忍耐动手切断了通讯。
      对父亲还手那天他就隐隐有了感觉,此刻在最糟的时机得知想知道的关于自己身份的谜底,碧棺左马刻在仅有他一人的密室中将脸埋进掌心,把牙齿咬到出声,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等回过神来时,碧棺左马刻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好几天没来的门前。
      门口的卫兵与随从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往上看,碧棺左马刻摸了摸脸思索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太过可怕。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整理好心情,碧棺左马刻便让他们都退下,没打一声招呼径直推开了门。
      胡思乱想了一天的山田一郎听见有人进来,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待看清来的人居然是碧棺左马刻,下意识先说出一句:
      “我没有杀人!”
      “已经知道了。我的下属还没无能到得问了你才能破案。”
      不料碧棺左马刻根本不是为此而来,甚至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弄得山田一郎想了一天的说辞无处可去,措手不及只好“哦”了一声。
      “我只问一次,你最好说实话。”
      不过碧棺左马刻也不是没事找他只是来散个步,一肚子的问题在见到山田一郎时全都抑制不住跟着感情不加修饰钻出口中,仿佛他比起正解更需要的就是来自这个人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去那个通道?”
      “我……”
      被逼近到背贴床头,山田一郎张了张嘴一下没能顺利出声,隔了两三秒才做好表露内心的心理准备,
      “我想见你。”
      “想见我?”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必须和你谈谈,想和你说一些事。然后随从听到我说想见你,就说有一个通道可以很方便到你那边。”
      说着说着山田一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听起来很傻,低头道歉,
      “我不该这么简单就跟她走,对不起。但是想见你是真的。”
      已经习惯了这只黑猫会有许多纯真过头的行为,碧棺左马刻接受了他这番解释,然后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面对面:
      “你现在见到我了,想说什么?”
      “我……忘了……”
      其实没有忘得一干二净,但山田一郎觉得当下的氛围肯定不适合说自己打算说的事,吞了口口水把话语咽回腹中。
      “那让我说几句吧。”
      用自己的双眸紧抓住那双无处可逃的异色眸子,碧棺左马刻缓缓开口:
      “死掉的随从是被蜂毒杀死的,有只叫天谷奴零的异瞳黑猫和蜂之国一起去了我妹妹那边,而与此同时猫之国的国王帮我的使者与狼群见了面。你会如何解读这几件事?”
      一下子让人反应不过来究竟在说什么的内容,经过大脑的咀嚼之后令山田一郎抿紧了嘴唇。
      “只有你们的王族才是异色瞳的黑猫吧。你父亲的特有魔法是分身术吗?”
      从山田一郎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他一定想到了些什么,碧棺左马刻捏着他的下巴凑得更近。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要调查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
      山田一郎先是摇摇头,接着伸手抓住了碧棺左马刻的袖子,
      “我想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
      碧棺左马刻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看得出山田一郎的皮肤上已经被按出红色,但抓着他的人并没有喊疼,反而跟着用力把他抓得更紧:
      “我还没想好,但我肯定能帮上什么忙吧?你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如果你听了不愉快的话不好意思,可是我觉得我能看出寂寞的人。因为我曾经一个人很久,所以不想让别人体验一样的事。”
      为什么会愿意对碧棺左马刻如实相告心中感情,山田一郎只能将之归为一种相似的人之间的互相吸引,承认自己确实在意着这个有着乍看不出的温柔内心的人。
      而碧棺左马刻显然有不同的答案。他因山田一郎的话怔了下,松开手,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那就告诉我你隐瞒的事。”
      头抵住山田一郎的肩膀,碧棺左马刻的声音闷闷的。吐息的热气全都铺在肩窝和锁骨上,山田一郎被烫伤般抖了下。
      “我想相信你。”
      低沉的声音说得很用力,
      “但你有太多秘密了。”
      坦诚才能换取到坦诚,信任才能换取到信任。深知必须有等量的回应才能让自己先前说的话不至于沦为笑谈,山田一郎抬手回抱住碧棺左马刻的后背。
      来之前他听取了各种各样来自他人的建议,现在他打算听从内心的声音的冒一次险了。
      颤抖地张开双唇,山田一郎在碧棺左马刻耳边告诉了他第一个真相,这是稍有差池便足以让自己国家陷入险境的一个秘密:
      “山田零……天谷奴零已经不是猫之国的国王了。他离开猫之国之后做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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