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回避依恋》熔畎天体

6、转校神无（六）

　　说实话，栗花落散的明牌（划掉，掉马），给这个世界的知情人，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内耗。
　　大家碍于她假身份的家庭背景，就如何处置她举棋不定，结果罪魁祸首她本人，完全没有“狼人”自觉，也没有即将出局的危机感，还完美融入“分段”，和这帮又中二又沙雕的日本高中生打成一片，每天过得其乐融融的，实属罪大恶极。

　　当事人毫无悔意地道歉：“对不起咯，我也没想到我一来，就坏了你们的规矩。”

　　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樋口春有些牙痒痒。
　　后者泄愤似的，□□了一把前者的脑袋。

　　眼见胜负即将毫无悬念地决出之际，嵯峨夜姬凭空拔出一把静型薙刀，带有家族铭文的日式冷兵器，在术力的加持下，燃起幽幽的焰光。

　　绪方琉璃子脸色变差：“不好，夜姬生气了，要动真格了。”般若院泷就在她前面，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满脸担忧、言简意赅地提醒他：“泷——”

　　头也不回的少年大放厥词：“知道了，别担心，大爷我呀，是最强的——”
　　话音未落，他就被迫应敌。
　　然而，随着一次次交手，赤手空拳的他，终究稍逊薙刀术一筹。他的身法固然灵活，但光是躲避就应接不暇，遑论反制。

　　绕后的伊奈利京偷家成功，出鞘的肋差（武士刀的一种，短刀）架在绪方琉璃子细嫩的脖子上，后者不甘地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前者见胜券在握，疾声叫嚣：“泷，你输了，投降吧。”

　　般若院泷抽空用余光瞟了眼身后的情形，然后果断场外求助：“散——”

　　“？”事不关己的栗花落散，被呼唤后如梦初醒，一脸“叫我干嘛”的困惑。站久了，脚有点累，她活动活动膝关节，结果被樋口春误会。
　　后者以为她要出手，悍然使出柔术，把她牢牢锁住。

　　浑身动弹不得，甚至隐隐作痛。
　　栗花落散发出不满的声音：“喂喂！”

　　局面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栗花落散，你不是穿越者？来点作用呀！
　　虽然一开始就不指望，但当对方真指望不上，烦躁还是会像慢火，低温烘焙他煎熬的内心。孤木难支的般若院泷，不耐地啧了一声。

　　冷艳的白发少女，露出残酷的笑容，戏谑地踩他的痛脚：“怎样？要认输吗？”

　　原本般若院泷有这个打算，毕竟今天确实出师不利，但被嵯峨夜姬一激，他的自尊心原地满血复活：“哈？认输？”
　　少年看准时机，宛若徒手抓鱼，单手抓住刀柄，展开薙刀争夺战。蓝瞳如狼眼，凶光泛潋，欲壑难填，让人栗栗危惧：“夜姬你出现幻觉了吧？我的字典里，什么时候有‘认输’两个字？”

　　对方握力惊人，薙刀像被水泥封住，卡在空中，进退维谷。
　　既然长柄武器使用不了，那就改用肢体——空手道的踢技，朝前者腹部而去，下一秒，桎梏果然松开了，嵯峨夜姬趁机后撤步，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一抹银光斜刺里出现。
　　独属于金属的冰凉，虚虚贴着颈部皮肤，激得嵯峨夜姬颤栗。

　　语气轻描淡写：“别乱动哦，不然等下划伤你就不好。”栗花落散像个世外高人，单手握着伊奈利京的肋差，从嵯峨夜姬身后走出来。

　　这暖心的劝告，足以令人四度烫伤，但嵯峨夜姬却如坠冰窟，因为她发现，在她和般若院泷拉扯，无暇顾及全局的期间，栗花落散这匹手无缚鸡之力的黑马逆风翻盘了！
　　不知她怎么做到的——
　　和她pvp、并counter她的樋口春，手脚受伤，行动不便，只能先站桩治疗自己的伤势。
　　其次，她夺走了伊奈利京的短兵。
　　反应过来的绪方琉璃子，当即拔出打刀（武士刀的一种，长刀），直指伊奈利京，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攻守之势异也。

　　“怎样？要认输吗？”栗花落散原话奉还。

　　“呵。”嵯峨夜姬冷笑，干脆利落地甩手，将薙刀反插地面。

　　铮——
　　刀柄来回摆动、弥留残影。
　　不可遏的怒气，随着声波的涟漪，沉重地扩散开来。

　　笃定对方不会下死手，颈部的肋差只是虚惊，嵯峨夜姬缓慢转身，眯眼锐评：“是我小瞧你了。”
　　她先入为主，将弱者视为无物，没想到对方只是没有术力，而非没有手段。

　　栗花落散出了风头，没有沾沾自喜，反而不卑不亢、清醒和矜持。她收回肋差，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潇洒，谦虚道：“打了个信息差而已，如果你对我早有防范，我未必能轻易得手。”

　　本来只是一场BO1，分组间的胜负决出，对抗赛也该告一段落，结果有人强行加赛……

　　嵯峨夜姬没有防备，右肩膀被拍，吓她一小跳。
　　她侧头看，只见少年骨骼感很强的左手，白得发光，细长、蜿蜒的静脉血管，透出淡淡的蓝，一如蓝血贵族。
　　她被拉开，让出位置。

　　般若院泷取代嵯峨夜姬，站到栗花落散面前：“我就知道你不是等闲之辈。呐，散，拿出你的真实力，和我较量较量吧。”
　　他背对着太阳，穿衣显瘦的修长身材，轮廓被日光描亮，显得匀称而高大。
　　背光的正脸，邪魅地笑着。
　　步步逼近，拉长的影子，攀爬、覆盖、笼罩到栗花落散身上，给她带来心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

　　眼皮子狂跳。
　　栗花落散抬眸，焦虑地环视四周。深邃的眼神，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SOS。
　　信号给得如此明显，应该有人能get吧？

　　结果……
　　并没有。

　　这帮人不仅见“死”不救，还贴心地撤到安全地带，留出一片空地给他俩pk。

　　大可不必……
　　栗花落散抽了抽嘴角。

　　“散……”般若院泷有些气泡音的轻唤，拉回栗花落散涣散的注意力。
　　他伸出一根食指，指尖虚虚对准她。
　　“我能看见……你身边环绕的窗口界面……”平铺直叙，却极具杀伤力，堪比重磅炸弹。

　　真是冲击性的事实。

　　栗花落散出现幻听，嗡嗡的蜂鸣声充盈两耳，吵得她眼前一白。苦恼地单手扶额，她掀起眼帘，自下往上看般若院泷，漆黑的瞳孔泛着冷意：“……我刚刚扫描过了，你的身体没有安装任何系统，立足于低纬度、又是碳基生物的你，是如何发现我的系统的？”

　　盐湖般的蓝瞳，水光潋滟，促狭流转。
　　“想知道？赢了我，就告诉你。”般若院泷提出条件。他没有忘记前面的惨痛教训，当即话赶话地补充和强调：“是在这节课赢我，过时不候。”

　　“啧。”栗花落散不耐烦，但也不再逃避，而是拿出本事。

　　其他人看不见，但在般若院泷的视角，只见栗花落散单手触控电影特效般、全息投影似的窗口界面，一件数字化、轻量化、可视化（所有人可见）的机械外骨骼，在她身上凭空出现，层层展开，覆盖她十二大关节。

　　没有术力维持，伊奈利京的肋差和嵯峨夜姬的薙刀，不知何时，粒子化，如烟般，随风消散。

　　没有趁手的武器也没关系，因为这件机械外骨骼，自带八条智能仿生腿——后背弹出以假乱真的“蜘蛛腿”。不用栗花落散意念控制，ASI（超级人工智能）操纵八足，自动索敌和扫荡。

　　长矛般的步足，践踏起一阵烟。
　　般若院泷的身影消失。

　　这下有些不妙，不仅攻击全被miss，还给自己制造了“战争迷雾”，视野受限。

　　0和1组成的数据流，延展性和可塑性极强，边从她左耳往前绕到她右耳，边凝聚成一副全透明的眼镜——护目镜式，镜片亮着科技感十足的炫彩和icon（图标），赛博朋克未来风的氛围拉满。
　　系统的运动侦测，会自动感应、跟踪和定位目标——镜片上出现准星，后者飘到右眼角，告诉栗花落散敌人的位置。

　　唯快不破的唐手，穿透“战争迷雾”，搏击向栗花落散的侧脸。

　　在少女反应过来之前，智能仿生腿已经行动——一半步足携着她走位，另一半步足极限反打。

　　然而，没有人质顾虑、全力以赴开大的般若院泷，是恐怖如斯的战争狂人。乱斗中，他徒手抓住一根“蜘蛛腿”，像投掷链球般，暴力旋转身体，制造惯性离心力。

　　卧槽，这还是人类吗？是怪物吧！

　　尽管机械外骨骼轻如鸿毛，但栗花落散的体重，却是实打实的接近一百斤，对方竟轻而易举地将她举起来甩，也难怪她会质疑对方的人类身份。
　　乘坐旋转飞椅般的晕动症，让栗花落散生不如死。又眩晕又想吐的她，果断终止运行程序，机械外骨骼和眼镜消失，脱离束缚的她倒飞出去，摔落到跑道上，滚几圈才停下。

　　“哕……咳咳咳……”栗花落散撑起上身，垂下的长发，挡住她的脸。晕动症的后劲持久，她迫不得已，趴在地面，狼狈地干呕和咳嗽。
　　几滴口涎滴落，红色的塑胶被濡湿，洇开几点墨圆。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心想他俩实力悬殊，比试应该可以结束了。

　　然而，被吊打的一方，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爆种了！
　　——我们唯心主义世界观是这样的了，精神凌驾物质之上。

　　“般若院泷……你死定了……”宛如午夜凶铃片场，披头散发的女鬼，发出的凄怨之声，极其瘆人。
　　机械外骨骼再次覆盖，八足顶天立地。
　　垂首塌肩的栗花落散，像被悬丝线牵的傀儡，被吊着站立起来。下一秒，她身上出现速度线，然后整个人“人间蒸发”。

　　去哪了？

　　有些人，譬如狙击手，对空气的变化十分敏感，般若院泷亦是。右耳尖微动，发达的听力清晰捕捉到微不可察的“利器”破风声，般若院泷盲视野躲技能——一根“突然出现”的步足，从他眼窝下方擦过，轻微划破他的脸颊。丝线般细长的殷红伤口，像特殊的眼妆，不仅带来魅惑，还烘托出战损后的脆弱感，我见犹怜。

　　般若院泷抬手结印，发动术式：“缘觉无相·破。”

　　由于双方贴得近，栗花落散矮身，躲开他的技能。

　　人机分离，术式击中机械外骨骼，炸出强光与浓烟。背对着爆炸，下落的过程，发根根根直立，长发倒竖起来，像倒流的黑河。面无表情、从天而降的栗花落散，宛如女武神，屈起的长腿，膝击般若院泷的胸口，迫使他仰面摔倒。

　　冰冷、无机质的眼神，倒映般若院泷的五官。像照黑色的钢琴漆，后者通过“漆面”，看见自己着魔、欣喜、病娇的表情——那是好战分子遇见世另我，水仙情结病发的样子。

　　栗花落散单腿压制般若院泷，跪坐般骑在他的腰上。她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回避依恋发作。正想起身离开，一只手搭上她光滑的大腿，她应激逃跑。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她还踩了对方一脚。

　　后者挺身弯腰，面如菜色，痛苦□□，如一尾搁浅的鱼。

　　该不会踩重了吧？
　　栗花落散心生愧疚。她蹙着秀眉，走近，慢慢蹲下，伸出一只手。忽然，手腕被捉住，被往前一带，整个人扑倒在少年的身上，墨发像河一样，逶迤后者胸膛。
　　“般·若·院·泷！”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挣扎中，她顺直的长发，和对方的前臂，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
　　顾不上地面脏，她人鱼坐到一旁，双手拉扯自己的头发，试图解救自己。顺藤摸瓜，发现不是自己的发尾，卷住对方的胳膊，而是对方的指缝，抓着自己的秀发，她气结，挥手就是一巴掌：“松手！”

　　16岁的般若院泷，是离经叛道的，是不做个人的，让他听话？不如祈祷他精神分裂出一个乖乖崽副人格。
　　“不松，你求我呀？”他故意作对，逆反地伸手，五指插进栗花落散的发根，触碰她手感良好的头皮。欣赏她赫然而怒的脸色，心情愈发愉悦。
　　说起来，这个动作很适合捧着女方/受方的后脑勺接吻呢，只不过现在氛围不对……

　　下一秒，般若院泷被推倒。
　　脖子被一只手掐着，肚子被一只膝盖压着，两处都酸软得不行，他才赶紧放手、求饶：“啊啊啊，我错了，停停停！散，救命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旁观者比当事人更看不下去，有种在短视频里，客串各种倒霉npc，体验他们辣眼日常的既视感。

　　鬼冢藏矢靠近，出声制止：“好了，到此为止吧，你们俩起来。”

　　两人给班主任面子，休战起身。般若院泷还好，躺下前什么样，起来后还什么样；栗花落散就惨了，长发乱作一团，有种亡国公主的美。
　　前者朝后者瞟了又瞟，明目张胆地偷窥。
　　后者柳眉倒竖，眼看又要动手——

　　伊奈利京带头打破僵局：“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散，你虽然没有术力，但是女蜘蛛侠吗？”

　　栗花落散翻白眼，先说了句顺口溜：“正所谓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疯子靠移植。”紧接着侃侃而谈，“我们安珀宇宙的居民，人均实现财富自由，精神状态美丽如画——”
　　她提到精神状态时，所有人都眼神怪异、欲言又止，似乎对她的说辞有什么微辞，但她没有注意到，或者说，选择性视而不见。
　　“我们才不需要靠变异和移植，才能成为超级英雄！”
　　言下之意，就是靠科技。

　　伊奈利京微微挑眉：“那你们科技树真厉害，居然把科幻照进现实。”虽然他口头夸赞了，但态度却是不咸不淡，毕竟这个世界正处于现代文明阶段，各种幻想类文娱层出不穷，区区科技比肩神道，还不至于震撼他，其他人也一样。

　　嵯峨夜姬调侃：“挺好的，以后散就不能当混子，躲在我们背后躺赢了。”

　　栗花落散反唇相讥：“同学，你乐观的角度真刁钻。”转身，双手提着衣角、撩起衣摆，众人的目光汇集到她后背，只见那片细皮嫩肉，有几道勒痕和淤青，应该是穿戴机械外骨骼的副作用。只裸露几秒，她迅速放手，让衣摆自然回落，挡住窥探的视线。
　　这位自称来自安珀宇宙、拥有酷炫蜘蛛机甲的女性穿越者回首：“看见了吗？我只是个技术宅，靠脑力吃饭的，别老想着派我出战。《○能百分百》看过吗？我就是男主的性转版，800米长跑都能要了我的命。”

　　话音刚落，就被勾肩搭背。
　　栗花落散转头，一张过分帅气、笑容邪气、漂亮但不失男性魅力的玉面近在咫尺。

　　“别担心，我对你的弱，心里有数了，你们菜得差不多。”——这句话和“不要误会啊，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有什么区别？无差别AOE啊！
　　“你虽然是中期废人，但前、后期强势，瑕不掩瑜，以后前期建立优势和后期一套秒人就靠你了；他们运营能力强，能风筝对手和别送人头就行；最后，由我carry全场(游走支援、带起节奏、团战收割)。一拖五也好，1vN也好，无所谓，我会出手，把对面打得怀疑人生。”
　　般若院泷这两段优越感极强的低情商发言，把仇恨拉得稳稳的。

　　栗花落散撇着嘴阴阳怪气：“哈，不愧是你啊，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呢。”

　　实在听不下去的樋口春，双手抱头，发出尖锐爆鸣：“鬼冢老师，你快管管他俩，我受不了！”

　　栗花落散：“？”我不是友军吗？为什么痛击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