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回避依恋》熔畎天体

5、转校神无（五）

　　般若院泷最捧场，当场发出欢呼：“喔——终于啊，初中三年的体育课无聊死了！”
　　难得的，嵯峨夜姬附和他：“确实。体能训练、体能测试什么的，太简单了，也是时候来点刺激的了。”

　　“你们啊……”在栗花落散来之前，体育课倒数第一的樋口春无奈长叹。

　　“分组对抗赛？”绪方琉璃子思索几秒，抓住重点，当场提问：“那就是要先分组，对吧？”

　　鬼冢藏矢点点头，双手抱胸，这个动作让他肌肉发达的上身，线条更虬结和爆裂，彰显健与美的质感。他粗犷的声音，公布分组规则：“是的，你们六个人，刚好是偶数，二二对抗，还是三三对抗；自由分组，还是指定分组，你们选，选好了告诉我。”
　　他还挺民主，把选择权让渡给学生。

　　结果，刺头就是刺头，一天是刺头，一辈子都是刺头。
　　般若院泷另辟蹊径，他目中无人地叫嚣：“我能不能自己一组？他们实力太弱，尤其新生，严重拖我后腿。”

　　被特别提名的栗花落散挑眉。

　　除了樋口春，她偏“医疗兵”，日后注定去后勤，所以无动于衷，其他学生，哪个不是自视甚高的战斗系天才少年，听见般若院泷这番明目张胆的嫌弃，全员唰的冷脸。
　　还没到体育课，火药味就四散，要是真到，恐怕血腥程度不输世界大战。

　　“不行。”鬼冢藏矢在这时，又展现出他独断专行的一面——他不假思索，冷静地否决了般若院泷的提议，而他给出的理由是：“我深知你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但高中了，你是时候培养一下你的团队精神和团队协作能力了。”
　　“哈？”般若院泷觉得荒唐，张大嘴巴，发出不满的怪叫声。

　　“嘻，欢迎来到无聊的大人的世界。”天地良心，栗花落散发出这句嘲弄，只是为了精神攻击般若院泷，不曾想有旁人感觉被AOE到……

　　“那，散，你和泷一组。”班主任平静地钦点，其表情管理不亚于当红的职业偶像——那若无其事的模样，演技精湛，迷惑性十足，仿佛真的“秉公执法”，而不是借机公报私仇。

　　栗花落散木然，用半月眼谴责讲台上的男人。

　　看“死对头”也跌入泥潭，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扭曲、病态、阴湿的快意萌茁。般若院泷幸灾乐祸极了，背对着栗花落散，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阴阳怪气地复读：“嘻，欢迎来到无聊的大人的世界。”

　　目睹他幼稚又恶劣的作态，连他的好友——伊奈利京都忍不住化身吐槽役：“泷，你可真无聊。”

　　一条樱枝般的左臂高举。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让我……也和泷一组吧。”突兀响起的少女音，清甜而坚定不移，充分表达了豁出去的决心。因为眼睛炯炯有神，其明丽的容貌，愈加明艳动人。

　　反对派——
　　“啊……”微微纠结的眉宇，泄露樋口春的立场——她不乐见同桌主动陷身修罗场。

　　支持派——
　　嵯峨夜姬不愧是乐子人，折叠度高的面部因为兴奋，艳光四射。她怕迟则生变，当即快速推进：“好呀，那我、春、京一组。”

　　扫视学生们的面孔，已经升学为高中生的他们，脸上仍旧藏不住心事，心思还是那么好猜——有两、三个人（般若院泷、樋口春、栗花落散），明显不满意现在的分组结果，为了避免战线拉长，鬼冢藏矢速战速决：“好，就这么决定了。”

　　*

　　这节体育课在户外上。
　　一年一班的六名学生，包括班主任，都把制服换成运动服，才到田径场集合。

　　鬼冢藏矢一身黑，修身的外套，右襟绣着神无的校徽——一枚古朴的桔梗印（五芒星），腾驾着一缕工霞纹，下书“神无义塾高中”。值得一提的是，神无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校徽都是桔梗印+工霞纹，只是校名有点出入。

　　男生们白T恤、黑短裤，五分的袖管和裤管，宽松又舒适，像家居服。半露的胳膊和小腿，清瘦但肌肉紧实，骨骼线条流畅，非常适合观赏。

　　另一方面，运动服女式和男式是同款，但相较于男式，尺码小的女式，剪裁更贴身、更显瘦，并且散发着独属于女性的柔美。

　　栗花落散负手，低头打量自己的下衣，心想：还能接受，还好不是Bloomers（ブルマ/短灯笼裤），不然她手撕了神无义塾高中。

　　Bloomers——
　　一款逆天女运动裤。

　　三角裤版型，读作外裤，写作内裤。其次，露肤度高，走光和卡裆完全无法避免。
　　作为不符合世俗价值观的男凝糟粕，尽管它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但在媚宅的日本二次元文化里，依旧能看见它活跃的身影——它以另外一种生命形式，顽强地苟活了下来。

　　同样有日本二次元文化基因，但神无义塾高中没有被文化入侵，真是太好了！

　　正走着神，右耳突然听见响指声。
　　栗花落散循声望去。

　　“发什么呆？要开始了。”般若院泷单手插兜，简约、土气的运动风，难损他的英俊分毫。他光是站在那儿，仅凭意气风发，就slay全场。

　　栗花落散没搭理他，视线径自略过他，瞟向他身后之人。

　　如果说，般若院泷代表动态美，那他身后的绪方琉璃子，则代表静态美。后者沉吟不语，前腹式站姿让她看起来礼仪满分，像深深的侘寂风庭院里，一棵仪态万千的樱花树。
　　至今只有交集、没有交流的两人，隔空相望。
　　双方眼神清澈，但一丝似有若无的敌意，横亘彼此之间。

　　率先收回视线，单方面结束这场眼神交流。
　　“来了。”栗花落散举步，缓缓走向他们。

　　一直没说话的绪方琉璃子，此时终于开口：“你转学有一个月了吧？这期间，你从未展示过你的实力，我也感觉不到你的实力，我猜测……你应该是普通人类吧？我不知道没有术力的你，为什么混进阴阳师学校，但既然来了，就别拖后腿。待会儿开打，你直接退到圈外旁观，别成为我和泷的破绽。”她语调没有起伏，像只是客观公正地陈述事实。

　　但往往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气氛不可避免地变冷。

　　连般若院泷都不禁侧目，瞥绪方琉璃子的目光，流露出些许不赞同。

　　栗花落散神情自然、语气欢快、回应迅速：“行啊，随你的便，你喜欢就好。”她明明没用什么重话反击，但一股阴阳怪气油然而生。

　　怕她俩先内战一场，般若院泷赶紧介入，打哈哈道：“冷静，淡定，别慌，既然小散你没意见，那我们就按照琉璃子的战术执行了。”

　　被叫“散”“小散”，都被叫习惯，然后开始脱敏了。
　　但别扭的栗花落散不认输，尝试纠正他人对她的称谓：“啊……都说了，叫我栗花落……”
　　然而，没人理睬。

　　般若院泷敷衍道：“是是，你站老师身边吧，老师可以保护你。”此时，鬼冢藏矢和樋口春伫立在一根白线外，般若院泷把栗花落散推向他们。

　　般若院泷走后，栗花落散向樋口春打招呼：“你怎么也在？”
　　后者双手抱胸，不爽地翻白眼：“哼，都是混蛋。那俩自大狂看不起医疗术士，让我到一边待着，别妨碍他们。”
　　“原来如此。”栗花落散了然，顺着对方的话，感同身受地安慰：“换我，我也生气，太过分了。”
　　“是吧……”樋口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不少，乃至对栗花落散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足球场上，两队的主力军开始对垒。
　　两位少年和两位少女，各自使出自家绝学，术士对轰起来。术力引发的奇观，如一场小型烟花，危险而绚丽。

　　鬼冢藏矢一心二用，眼睛关注足球场，嘴巴和耳朵关注身边：“春是治疗系，不上场说得过去，但散……你可是代表华夏道教的交换生。”
　　“我懂，我懂，学术交流嘛！”栗花落散话锋一转，“但是老师……你是知道的，我是穿越者，什么华夏道教的交换生，只是我的假身份。”
　　鬼冢藏矢睥睨：“我托人核实了你的身份信息，并没有查到伪造的证据，仿佛你从一出生，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自爆、不承认，你是穿越者这件事，我们只有心证。”
　　栗花落散：“嗨，正常，如果你们随便能查出来，那穿越者，尤其身穿的穿越者，岂不是很容易暴露，惹来杀身之祸？随着各高维世界的技术大爆炸，穿越者人手一个假身份、假人际，已经是基操和标配了。”

　　旁听的樋口春嘴角抽搐。
　　好口无遮拦……这些内容听起来是机密，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真的好吗？

　　鬼冢藏矢顺势打探：“如果穿越者不自爆，我们怎么发现他们？”
　　栗花落散半月眼：“老师，你这就过分了，这是能问的吗？”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拒绝。
　　鬼冢藏矢愣了愣。
　　说实话，刚刚的氛围太家常，他还真以为能套话。

　　“那你们降临我们世界的目的……”鬼冢藏矢换个话题。
　　栗花落散摊手：“其他人似乎是为了脱单而来，我不是，我是来亡羊补牢的，等我完成任务，你们就不会被穿越者打扰了。”——同样的话，她换个说辞，再说一遍。

　　她的耿直、磊落、超然……以及最关键的——0术力，让她看起来十分无害。
　　半信半疑的鬼冢藏矢，闭目。思量片刻，心下有了裁断，于是不再纠结。他睁眼，半妥协，半意味深长地说：“行吧，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被阴阳道通缉，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栗花落散轻笑：“哼，你放心，我也不想任务成功前，遭到你们通缉。”

　　“老师，我相信散哦。”被他俩边缘化，存在感几乎为零的樋口春，突然柔声发表自己的见解。
　　闻言，不仅鬼冢藏矢惊讶，被她信任的栗花落散也大为不解——后者被他们防备惯了，突然有个人站她这边，把她给整不会了。

　　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我不是很可疑吗？相信我，不怕被我背刺吗？”栗花落散的发言，宛如一盆冷水，透着不识好歹。
　　如果有一项成就，名为“感动破坏者”，当栗花落散莫属。她解锁这项成就的速度，绝对能打败大千世界99%的生命体。
　　——傲沉的回避性人格，真是糟糕透顶！

　　所幸，环境造就人，圈子改变人，樋口春自从就读神无，身边的同学，无论男女，在心理学上，都是“病患”。他们不好好说话的说话方式，她早就习惯了，现在栗花落散也不好好说话，她甚至感觉到一丝亲切。
　　“呵，你放心。”樋口春说着，单手拍栗花落散的肩，爆料道：“你要是可疑人物，泷那家伙不会留你到今天——前面那几个穿越者，就是因为太可疑，分别只在泷面前出现三次，就被泷打跑了，嗯……更准确说，打死了或者死遁了，你是穿越者，你比我清楚。”

　　栗花落散根据前者提供的线索，头头是道地分析情况和分享情报：“嗯，应该是死遁了——以前的穿越者是身穿，一无所有，死在异世界，就真的死了；现在的穿越者条件好了，不是魂穿，就是开挂（系统跟随），人身安全有极大的保障，不会轻易死掉。”

　　樋口春不禁感慨：“散，你真的很特别，你和前面的穿越者完全不一样。”
　　这句充满佩服的真心话，其实也暗讽了栗花落散缺心眼，但她没品出来，甚至谦虚上了：“不至于。”话锋一转，“话说……那些穿越者在这个世界，也有亲情、友情（尽管是虚假的）。般若院那倒霉孩子，最后怎么解决和‘死者’家属的矛盾？”

　　——目前，日本阴阳道的御三家，分别是：般若院、绪方和须势理。
　　樋口春没把握，不自信道：“嗯……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般若院家善后了。”她忽然灵光乍现，想起了什么，补充说明道：“说起来，眼下，日本阴阳道的高层，也知道穿越者的存在，并将其列为鬼，阴阳师祓除之，可使用刑事豁免权脱罪。”

　　刑事豁免权——
　　听起来简单，实际上，般若院家花了大力气吧……

　　栗花落散用棒读的声音，佯装害怕地开玩笑道：“啊啊，好可怕，我不敢得罪你们了，万一被你们枉杀了，我连伸冤都做不到。”

　　“……”樋口春耷拉眉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另一边，足球场上的战况，进入白热化阶段。

　　套用游戏和电竞的黑话，场上的四个人，可明确定位为——
　　般若院泷：主C。一会儿用咒术打属性伤害，一会儿用体术打物理伤害，一会儿用医术全自动回复，远程&近战、锁血&回血一体，强度超模，堪比人权卡，不削别人不能玩的T0级版本之子。
　　绪方琉璃子：辅助/拐。掐诀念咒，对己方队友施加增益buff，提高攻击力和缩短CD时间。“后台”辅助时间越长，敌方越不利；

　　嵯峨夜姬：主C。敏攻系，比起阴阳师，更像刺客。穿透（无视防御）性强的术式，饶是般若院泷，多少也感到棘手；身法鬼魅的追击，险些一套带走绪方琉璃子；
　　伊奈利京：副C。召唤师，其甩出的白色剪纸，成为媒介和载体，被下阶式神附体，长出有血有肉的实体——犬神。雪白的银狐犬群，额头、眼下和身躯涂有彩绘，红色的部落风花纹，充满原始的野性美。它们东冲西突，群殴般若院泷，但后者却和它们有来有回，甚至更胜一筹。

　　热身完毕的般若院泷，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
　　“缘觉无相·破！”

　　对付过栗花落散的招式，这一次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按正常倍率走A。
　　威力巨大的攻击类技能，像脉冲武器，爆炸时，伊奈利京的术式失效，召唤物全被打回原形——白色剪纸，然后自燃成灰烬。

　　爆炸的余波，使地面飞沙走石。
　　嵯峨夜姬和伊奈利京的头发与衣袂，被风拽着，往后翻飞。

　　边缘ob半天，栗花落散不解，单手托着下巴，发出疑问：“他们四个人的招式完全不雷同，这是神无按他们每个人的特性，分门别类指导和教授吗？”
　　鬼冢藏矢否认：“不，这是他们的家传绝学。”

　　“什么？培养阴阳师的学校，没有系统的阴阳术教学吗？”栗花落散后知后觉，她来神无义塾高中一个月，似乎确实没有接触过日本阴阳道什么流派的秘籍，她还以为是正常的，毕竟她来得比较晚，学校不可能配合她的学习进度，从基础开始重新教起。
　　结果今天一看，不是她来得早晚的问题，是这学校压根不教啊！

　　但在在场的人眼里，栗花落散这属于少见多怪。
　　鬼冢藏矢好心解释：“向来如此。阴阳道现存的门阀，新生代还好，老一辈传统又顽固，守着自家的三瓜两枣，禁止外传。”
　　“没有保守派的配合，我们神无想编纂一套科学、全面、系统的阴阳术教程，举步维艰。”
　　“因此，我们现在招生，只招家学渊博者——他们自带术式，无需我们操心，我们只需完成他们的具体科学科普、EF（特异功能）常识教育和战斗意识训练即可。”
　　“而你——栗花落散，你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