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说爱我》水洗瑰夏

21、第 21 章

　　周翩和耿星河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又一起回了公司。

　　之前耿星河还帮她搬了一堆书，来找缪凛签名。

　　历晴拉着周翩吃饭，每次让周翩给耿星河带饭回去。

　　一件一件，在有心人心目中，周翩这是已经傍上了大腿。

　　文篙：周翩，你听到了吧？

　　突然收到钉钉消息，虽然不知道文篙在说什么，周翩还是礼貌地回了个：什么事？

　　文篙：之前耿神说要罚我的事情。

　　这……自己当时那算偷听，承不承认呢？周翩还在犹豫，文篙马上又发过来：能不能看哪天耿神心情好，帮我求求情？

　　文篙：钱是小事，主要是我都在T3呆了这么久了，面子事大啊。

　　对于文篙这种拿T3分红策划而言，1000的罚款的确不算很多。不过被罚款就要在策划周会上受批评，设身处地，周翩自己也受不了。

　　文篙：我知道耿神性格硬，说话做事斩钉截铁，很难说动。结果如何不论，你就帮我说说话，我就记着你的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翩不答应都不好意思：行，那我试试，实在不能保证说动他。

　　文篙：谢谢你！我永远是你们CP大船的撑船人！

　　周翩噗嗤一笑。篙（gāo）的意思是撑船的竹竿，文篙这是在拿自己的名字打趣。

　　她正色：别乱磕，我和耿神没什么。

　　文篙：懂的都懂[闭嘴]

　　这不算大事，周翩还是先做自己的活动策划案。T3是那种不卖数值、主要卖外观皮肤盈利的游戏，活动目标很简单：尽力展示本期皮肤的美丽，卖出去。

　　她构思的企划案以“蚩尤入侵”为主题，设计了一个深山里的“火神大祭”。是夜，群山寂寂，火光闪现，骑在野兽上的短裙少女发辫被风吹起，脸上鲜红的图腾野性又独具力量感。

　　打住，不要再细化氛围了。要根据各类玩家的喜好做玩法，平衡数值……

　　周翩愁得不行，乙女游戏没有数值策划，她不会设定数值啊！谁知道这些活动道具应该设多少钱，玩家一分钟的肝活又值多少钱？

　　她熬夜下了几个竞品游戏，把每个游戏的活动宠幸了一番。又嫌只看当期的游戏不够，到B站搜了半天往期游戏的视频，通过截图，倒推了一番别人游戏里的数值公式。

　　还关注了好几个游戏主播，腆着脸问人家：你们觉得这次活动好玩吗？一般人会氪到哪个档位？

　　主播：开发组来田野调查啦？我跟你说，礼包全部设成1块钱就对了……

　　周翩默默点了右上角的关闭。

　　就这样，重新肝出来了一份文档。周翩再次把文档交给耿星河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番他的表情。

　　似乎是前一天熬了夜，耿星河的脸色略带苍白。清冷的脸上长眉微蹙，扫了一眼：“……进步很大。”

　　周翩心里知道这份文档也不怎样：“接下来要怎么调整？”

　　“给黎蕙看看吧。”他似乎很困倦，不欲多说，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不舒服的话，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周翩试探着问。

　　耿星河平常没什么黑眼圈，此时光看他眼底隐隐的青黑，就知道他是很久都没休息好了。

　　“没事。”耿星河戴回了眼镜，眼神回到了自己电脑屏幕上。

　　片刻后，一杯热咖啡放到了他的桌上。

　　耿星河似乎也刚好做完了事情，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热美式抿了一口：“多谢。”

　　现在是好机会吗？耿星河心情不错、困得迷迷糊糊……算是吧。

　　“之前文篙犯了什么错？”周翩挑了个八卦一样的开头，“我引以为戒。”

　　“他啊，他填物品表用脚本填过去，自己没检查，脚本多填了一行。”见她感兴趣，耿星河耐心解释，“648礼包的两倍，相当于1296元的礼包物品，覆盖到了下一个1元礼包的物品表——每个1元礼包白送1295元，财神爷都没有他慷慨。”

　　这事情，其实他被罚个1000完全不冤吧？周翩受人所托，只能硬着头皮：“那这个应该很好测出来？肯定不会外放。”

　　耿星河眉头微抬：“你是想帮他说话？”

　　“呃，毕竟没有外放……”

　　“他花了多少收买你？”耿星河确定了猜想，满脸肃然。

　　“没有的事，我是觉得……”周翩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所以他连个请你吃饭的话都没说，就哄你给我买了杯咖啡？”耿星河语气冰冷，“他真厉害。”

　　周翩讷讷：“咖啡不是因为他……”

　　“规矩就是规矩，犯错了就要有惩罚。”耿星河放下杯子，转头避开她的目光，“去工作吧。”

　　周翩回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有点冒傻气：都没问清楚是什么事情，居然就因为难以拒绝，应下了文篙——太傻了！她替耿星河骂自己。

　　工作艰难，她约游月朗出去吃花城汇。

　　“你不知道，那个数值多难算！”旧友相见，周翩不吐不快，“简直了，比高数题还难！那个excel表的引用关系链得和蜘蛛网一样，比狗血电视剧的人物关系网还乱。”

　　“之前故意为难你的那个女策划，后来怎么样？”

　　“后来——”周翩欲哭无泪。

　　后来耿星河让她去问黎蕙！

　　黎蕙搞完清明活动，终于腾出手来撰写五一的文档。结果被周翩扔过来了一个算是完稿的文档。怎么回事，周翩就算是别组主策划，但进组一个月不到，就要骑到她头上了？

　　“黎蕙说……活动之间关系太松散、缺乏主题性……很平庸的设计，缺乏创新……等等。”周翩搅着饮料杯里的冰块，“总之，难堪大用。”

　　“好刻薄的嘴。”游月朗自然站在她这边，“骂了一通，啥也没说。”

　　“我玩游戏玩的都快吐了！‘玩’这个动词，根本就不准确你懂吗？我明明是在工作！通过压榨自己，产出一些平庸又无聊、自己都不乐意玩的活动。”周翩哀叹，“游月朗，你说，我是不是不大适合做游戏？”

　　“其实我觉得啊。”游月朗摸摸蔫儿的周翩，“你应该已经上道了。作为美术，我接到的大部分案子都……平庸又无聊。”

　　“所以你回了J5，觉得如何？”周翩自觉开始听她倒苦水。

　　“不如何，你快点复活J17！拯救我于水火！”

　　从J17解散后，游月朗就回了老项目J5。可怜一个做3D乙女游戏、审美被无限拔高的主美术，现在每天的工作是精修露大腿的丰腴貂蝉。

　　两人叨咕半天，确定了“世界就是巨大的草台班子”这件事：策划在做不喜欢的活动，美术在画不喜欢的画，玩家骂骂咧咧地充钱。

　　回到工位，Control C+V，F2，周翩将复制的文档命名为五一活动V12.excel，重新开始写了起来。

　　这周的策划周会，气氛异常紧张。文篙被批评罚款，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就在大家以为这已经是最激烈的部分时，黎蕙突然站起身来，直接踏上了讲台。

　　“由于某些原因，”她利落地打开PPT，“我提前把五一活动的规划做完了。”

　　周翩的喉间一哽，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黎蕙语焉不详地批评完自己的案子之后，短短几天，竟然自己拿出了一份完整策划案。

　　这无疑是对她的正面宣战。

　　她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目光锁定在黎蕙身上。

　　黎蕙神色自若，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她条理分明地讲解自己的策划案。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创意，如钩子一般拉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力。

　　周翩坐在座位上，紧紧攥着手中的笔，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听得越仔细，越能感受到黎蕙策划案的强大。那种主题性、连贯性和创新性，她自己的方案根本无法企及的。

　　黎蕙在讲台上完成了她的展示，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周翩身上。

　　“有什么意见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仿佛是在说：你敢来挑战吗？

　　周翩的心脏仿佛被重锤敲击，喉头发紧，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她知道，甚至不用上台，她已经明白自己这份案子的完败。

　　黎蕙的策划案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策划中的所有不足。

　　她看着黎蕙的案子，心中反而涌起一股斗志。

　　“黎蕙抢跑了……不要灰心。”回到座位，耿星河特地安慰她，“你的案子再发我一份，我去给万羽看看。”

　　周翩摇摇头：“我再改改，自己去找万羽问一下。”

　　万羽其实是T3和T8的主策划，水平很高。既然要占用他的宝贵时间，周翩打算自己去问问建议。

　　可能是钻研的时日久了，她看完黎蕙的案子，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自己原来陷入瓶颈的案子，好像有了一些优化方向。

　　即使用不上，自己的作品也要好好地做完。

　　周翩回头看清明活动。虽然她只参与了一点点道具编辑工作，当时还觉得活动本身平平无奇，此刻回头看，却越发觉得活动设计架构完整，一些勾引付费的小巧思做得很精妙。

　　她一边改自己的活动文档，一边开始关注清明的数据：付费、点击、舆情。

　　本来一片向好，但第四天晚上，T3突然上了一个热搜“阿三大苏打天下第一”。

　　因为清明活动引入了新的BOSS，和原先T3设定里“天下第一”的高人气NPC冲突了。

　　这也就罢了，新BOSS的技能描述，点开的详情里写的是“阿三大苏打是的是的”……当时填表的时候，策划应该是摁了“asdsdsdsd”强行占了个位，然后忘了改成正式文本。

　　本来也就是道歉的事情，但“阿三”这个词比较敏感……

　　十一点，项目组所有人连夜集结。

　　“我已经写了一封道歉公开信。”黎蕙是清明节主负责，先站了起来，“运营那边的舆论稿正在撰写。”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补偿？”耿星河面色依旧平静，“玩家的声浪在社区里吵得很高。”

　　已经高上了热搜。

　　“不能是一般的邮件+仙玉了，不够。”万羽突然出声，“如果真的给把BOSS奖励送了，辛苦首通BOSS的那群高玩肯定会骂。”

　　“周翩之前有个‘蚩尤入侵’的案子。”耿星河突然想起，“我们追加一个BOSS，做蚩尤用巫术黑掉了BOSS的话题？”

　　“但那是个A级活动的方案啊！时间来不及。”周翩声明。

　　但已经引起了万羽的兴趣：“拿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