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未眠》晨今

2、第 2 章

　　天亮的早，7点天色就已十分通明了。徐稚阙睡眼惺忪，爬起来吃早餐。蒋志敏对她一觉睡到大中午，早中饭一起吃的做法深表不赞同。严令要求她今天起来吃早餐。
　　传统的中式早餐，豆浆油条和包子，徐稚阙喝了一口豆浆，随手拿了一个包子。
　　徐稚阙骨架小，个子却高，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纤瘦高挑，每年运动会都被选去跳高。
　　蒋志敏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又想到女儿马上要独自去外地读书，有些惆怅地说：“趁这段时间空闲，你刚快锻炼一下，以后去外面读书了，遇到坏人怎么办呀“
　　“要不要我帮你去健身房办张卡？“
　　徐稚阙大惊失色：“没，没必要吧？“
　　“小区里好多早起晨跑的，你不如去加入他们？“
　　“好吧“
　　于是晨跑这一事就如此定下了。
　　吃完早饭，徐稚阙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起来，想起昨天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呢。
　　酷暑时候，也就早晨和日落后不那么炎热，现在天清气爽，温度合宜，清晨掺杂着露水和泥土气的微风从开的窗子吹进屋内，绿树成荫花朵艳丽的景象也就浮现在眼前。
　　徐稚阙想起一中附近的房子里还有好些东西没有整理，便想着不如今天去。一中距离她家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高一时为了节省时间就在附近买了一套三居室，一住就是三年。
　　徐稚阙坐地铁到了一中附近，还需要走一段路。道路很宽阔，路边种植了高大的樟树，修理整齐的花坛，行人很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徐稚阙觉得这一段路显得整齐有序，井然肃穆。
　　乘着太阳还没出来，徐稚阙想快点走，却看到前方一群人走来，最前方推自行车的她认识，同班同学叫林岑的。林岑为人大方爽朗，在学校人缘不错，和徐稚阙关系也不差。
　　徐稚阙想着走近一点再打招呼，林岑却已经看见她了。
　　“hello！徐稚阙！”距离百米处林岑热情地挥舞着手臂。
　　徐稚阙也扬起笑容：“hi！早上好，你们要去哪呀？“
　　“我们去打球“果然看见后面的人拿了个篮球。
　　”我下个月10号过生日，你来吗？“闻言，跟着林岑的三四个男生”哇哇“大叫地起哄起来
　　没想到在路上还能接到一份生日邀请，这么多年的同学，她还挺乐意去林岑的生日宴的，但对他们的起哄，她有些无语。
　　她坦然地说“好呀，有空我一定去“
　　林岑笑笑：“那到时候见“
　　尽管还是早晨，温度还不高，走了十多分钟也有些薄汗。
　　进屋第一件事是打开空调，冷空气缓慢蔓延，室内还是燥热。这栋小区距离市一中不过几百米，站在窗台旁甚至能看到学校里砖红色的教学楼。大约是上课时分，校园内静默无声，只有零星的几人安静地行走。
　　在这间房屋住了三年，也就是说，这里连同市一中，构成了她完整的高中记忆。记忆好像还在眼前，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但内心知道，一切旧有都结束了，新的人生也要开始了。
　　带走高中三年写的日记就是她此行的目的，跟辅导书试卷格格不入的日记本被大大咧咧地放在桌面上，蒋先云不是霸道的人，也懂得尊重个人隐私，因此徐稚阙到从来不担心会被妈妈偷看。
　　收拾好日记本后，徐稚阙也不急着回家。房子里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机，她就用手机看最近大热的暑期档偶像剧。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回家。
　　清晨空气里弥漫着露水的湿意，还有一股冰凉。徐稚阙换上运动服，先热了热身。她素日身体素质一般，中学时候体育成绩就一般，是体测前突击抱抱佛教，平常忘之脑后的类型。她想着自己跑个800米都够呛，今天就慢慢跑，能跑多久跑多久吧。
　　她从家门口的小路出发，一会儿就汇入小区的大道，倒是没看见人。离家有些远的时候，几乎到了她从没来过的地界，她正想返回，听见旁边有人出声道：“小姑娘，早起晨练呀？“
　　那人穿了玫红色的运动服，正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对呀，跑跑步“徐稚阙笑道。
　　那人见小姑娘眉清目秀，又这么早起来锻炼，也乐意跟她打交道，便说“我们小区有一个群，里面全是爱锻炼，爱运动的，你要不要加呀？“
　　徐稚阙心想自己可不爱运动，但也不好辜负人家热情，便说：“好啊“
　　俩人加过群后，徐稚阙就慢慢地跑回家。
　　回家吃完早饭。手机里刚加的群弹出新消息，一位叫“一生平安“的大叔晒出自己今天跑完的公里数加自己跑完的自拍照，这条新消息的上一条就是徐稚阙被邀进群。徐稚阙看看大叔的自拍照，并不认识。
　　大叔在群里发完消息不久，就有几个人在下方热情回复，大叔回之以微笑表情。徐稚阙正打算开启免打扰，弹出一条好友验证消息。正是刚刚发消息的大叔。
　　徐稚阙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接受。大叔发消息来说：“你好，我是咱们这个群的组织管理者，平常喜欢健身，打篮球，跑步，以后有相关活动咱们可以一起参加！“
　　徐稚阙以为只是个普通爱好者的群，没想到还有组织有管理，挺正经的，徐稚阙汗颜，回复说：“好的。“
　　电视里的男女主角一张一合地说着台词，房间里充满的凝滞的冷空气让人脊骨发寒，妈妈前几天买的鲜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在这样的阳光普照下，时间和空间好像被单独切割，无线拉长，像是两条无线延申的反光的铁柜，酷热和高温从窗外穿进室内，照到徐稚阙的小腿上。

　　这时，手机屏幕闪烁，周以程给她发了信息。
　　“我们下午想请你吃饭，有空吗？“，上一条消息还是一年前。
　　徐稚阙想想反正自己也很无聊，就说：“好呀“。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徐稚阙放下手机，想到虽然和他们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但还没单独和他俩吃过饭的。
　　下午五点，徐稚阙到周家去和他们会合然后出发。他们决定去吃烤肉。
　　点的是学生套餐，肉的种类还挺多的。服务员把菜品一一带上来，摆满了桌子，琳琅满目。服务员在桌子的侧边沉默地烤着肉，并把烤好的肉公平地分到三者的盘子里，徐稚阙对面坐着周以程和周颂然，三人都低着头沉默吃肉。
　　“好吃吗？”周以程开口。
　　“好吃呀，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来过吗？”
　　“没有，这家网上评论不错。”
　　肥厚的鸡肉被烤的焦香四溢，表皮由白转黄。服务员去别桌摆弄了，周以程把鸡肉捡出来放在盘子里并提醒道“鸡肉可以吃了”。
　　这时电梯口走来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在徐稚阙看到他们的时候，林岑也看见了她。她对周以程周颂然说：“我看到长辈了，要去打个招呼。”
　　林岑看到和她一起吃饭的男生，耿耿于怀地想：跟她吃饭的是亲戚，朋友，还是恋人？虽然理智告诉他跟男朋友一起吃饭怎么还会带上第三人，但却忍不住去想象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徐稚阙已经来到他们这桌。徐稚阙高中的时候当班长，班上很多家长都认识她。徐稚阙笑着说：“叔叔阿姨好，好巧在这遇见您们。”
　　林岑爸妈意外之余也亲切地答应她，并让她有空到家里玩。
　　“我过生日邀请她了”林岑说，“对了，和你一起坐的是你的朋友吗？“
　　“他们是我的邻居“
　　林岑松了口气。
　　徐稚阙回到桌上发现自己盘里有新烤的肉，主动提议说“要不要喝饮料”。他们都说好，徐稚阙点完单后却发现还要到柜台去取。周颂然主动说他去拿，顺便要个勺子。
　　周颂然拿回来时却多了一瓶果汁饮料，徐稚阙问他“这是哪来的”
　　周颂然说“有一个哥哥买了说给你的”
　　徐稚阙听罢了然，上学的时候她经常带一瓶果汁去学校，抬头望去，果然撞上林岑的视线，徐稚阙朝他笑笑，然后给他发消息“谢谢了兄弟”。当班长的时候，徐稚阙就经常称呼班上男生为兄弟。
　　林岑回复不用谢。徐稚阙放下手机。周颂然八卦地问“他是不是喜欢你呀？阙阙姐？”
　　“不会呀，同学而已。而且可能他有女朋友。”
　　周以程不置可否，吃完后他问“打车回去还是走路，也不远”。徐稚阙提议说：“要不走回去吧，刚好消消食“。
　　他们都没意见，于是吃饱喝足的三人慢悠悠地步行回家。
　　徐稚阙觉得晚风吹久了还挺凉飕飕的，随口说“好冷呀“。
　　周颂然说“那我们快点走吧”。徐稚阙点点头。
　　徐稚阙想起不久就是林岑的生日了，可能男生更懂男生，于是问道：“男生过生日送什么生日礼物合适呀？”
　　“他多大年纪？”周以程问。
　　“跟我们差不多大”
　　“还是要看你送的人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一般男生喜欢的也就篮球，游戏，手办等等”
　　“那我知道了，谢谢啦”
　　徐稚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中间，周以程比她高很多，腿也比她长，但他也跟着自己的脚步慢慢走着。
　　夜色浸了水一样朦胧混沌，庞大的乔木在前方看起来好像巨大的青菜，星星又繁又密，丰盈的月亮高挂在空中发出温柔的光，周以程意识到今天应该是农历十五。
　　“回想起来，好像我们几乎每次见面都在吃饭。”
　　“哈哈，真的耶。要不是你爸把你接去，那我们很可能继续上同一个初中，高中了。“
　　“嗯，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经常被老师表扬，我可羡慕了“
　　徐稚阙哈哈一笑，说“那时候我们每天还一起上下学。“
　　周颂然突然插嘴道：“原来你们认识这么久了，还以为你们不熟呢”
　　周以程&徐稚阙：“......”

　　回家后免不了蒋女士的一顿询问。徐稚阙洗完澡后，换上睡衣。夏天里，她总是喜欢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得半干后再任由风把它吹干。等待头发干的时间，她来到储物室。她把存放了小学物品的箱子找出来。她想起来，周以程好像是四年级转走的。自己当时很舍不得他，他真正从家离开的那一天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打开储物箱，里面有小学的班级合影，还有一本当时很火的同学录。第一页就是周以程。除了一些基本的信息，后面有一整版都被写满了留言。
　　徐稚阙迅速扫过，看到最后一句写着：“我走后，你不要忘记我，过年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礼物的！“
　　思绪被拉回曾经的纯真年代，她终于想起，有一份被人忘记的纯粹友谊。曾经那么美好的感情，经过时间的稀释后，最后只剩下浮光掠影，只有留下的只言片语作为他们年少友谊的见证。
　　徐稚阙忍不住有些感概，又觉得不能只是自己忆往昔。于是她把这页同学录拍了照，发给周以程。
　　过了一会，周以程回复：“哈哈，当时好傻呀”
　　“没有啊，明明很可爱”
　　“话说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还留着吗？我可是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
　　徐稚阙想起来他给自己送的是一个限量版芭比，后来长大了当然不再玩芭比，但这个芭比一直被自己好好保存的，其他小时候的玩具大多是送人了。
　　“当然留着，她可一直是我的心头好呢“
　　周以程发个微笑的表情。
　　徐稚阙回他：“时间不早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