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止》衔山寒漪

3、《Experience》

　　如果月亮再亮些就好了。

　　秦樾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想着。

　　一个月，他把老爸等回家了，又去余家窜了几次门，没见过余顾一面。

　　烦人。

　　混蛋。

　　他电话都打烂了，微信和余顾的聊天页面都被他发的问号都塞爆，就是没这个人一点消息。问余爷爷，只是说不知道，问余家老管家，他也只扯着一副神秘的微笑看着他。

　　老管家的笑真的很渗人。

　　不过他新认识了一个人，叫余驰，长得和余顾大概有八分像。就是脸上总是挂着公式化的笑，让他很不舒服。

　　那人似乎很闲，每次去余家都能看到他在陪余爷爷下棋看书唠嗑，发现他登门拜访，又总是找机会接近他。

　　出于Omega的本能，他对这种主动靠近他的陌生的Alpha有着强烈抗拒。因此近几次去窜门总是匆匆离开。

　　他知道到余驰若有若无地在释放他的信息素。他一点都不喜欢酒味。

　　一闻到那股味道，他就越发想念余顾。

　　即使他有意收敛，信息素的味道并不重。

　　但足够让秦樾感到不适了。

　　……王八蛋。

　　到底在哪！！！！

　　————

　　再次见到余顾，秦樾的心情不上不下，很淡定。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浮动的那个他熟悉的号码，思考了几秒，接了电话。

　　他没说话，电话那头也安静。

　　是余顾挂断的。

　　听着一声声短促的“嘟嘟嘟”，秦樾翻文件的手用力了几分，把纸翻得哗哗响。

　　等到下班，秦樾下楼，看见余顾站在矜阳大厦对面的人行道上。

　　两人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眼神穿过车流对视了几秒。秦樾错开眼睛，快步走向车库开车离开。

　　余顾紧随其后。

　　最终两辆车停在了公园门口。秦樾把车停好，率先进入公园。

　　他走得并不快，很刻意地在等人。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走着走着，走到一架秋千前。

　　“去哪了。”秦樾扫了扫秋千上的灰尘，坐了上去。

　　“被关小黑屋了。”余顾自觉地为秦樾推动秋千。

　　这架秋千是为小朋友们准备的，对秦樾而言有些矮，荡秋千的时候双腿微微并拢往上缩起。

　　余顾推了几下就不推了，伸手稳住了秋千，又弯腰环住秦樾的肩，把头枕在秦樾头上。

　　“爷爷他偏心，我只是听到了别人要算计你没忍住打了那个人一拳，他就把我关禁闭室，还把我手机给收走了。”他声音含糊不清，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关了好久。”

　　“是谁？”秦樾扣住余顾的右手，垂眸看着手腕处那块凸起的骨头。

　　“一个傻逼而已，不重要。”

　　“可能现在认识了呢？”秦樾摩挲着余顾的手腕，淡淡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余顾。”

　　“有。”

　　“他叫余驰？”

　　秦樾感觉到身后靠着他的人顿了一下，听到余顾迟疑的回答：“是。”

　　秦樾叹了口气，捏了捏余顾的手指：“他真的很讨厌。”

　　闻言，余顾张了张嘴，刚想说这什么，手腕上骤然传来一阵疼痛。

　　他闷哼一声，直起身来，垂眸看着发狠地咬人的秦樾。

　　“我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你再一声不吭地消失我就咬死你。”秦樾松了口，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包湿纸巾，擦拭着方才他咬过的地方。

　　是他走出公司前问前台小姑娘要的。

　　“这次不怪我……”余顾委屈。

　　他的另一只手没闲着，在秦樾后颈处的腺体周边画着圈。想到秦樾刚才说的话，他的脸色越发阴沉，连信息素都控制不住地隐隐外溢。

　　痒。

　　秦樾下意识地往前缩了缩脖子。

　　他嗅了嗅，闻到熟悉的茶香，偏过头看着余顾：“信息素收收。”

　　余顾很听话。但气氛就这么地……更冷了。

　　良久。

　　“我们订婚，阿樾。”余顾抽回了被秦樾抓着的手，又轻推了下秋千。

　　秦樾闻言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你想得挺美，都不问问我意见。”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还抬起手捏了捏余顾的脸：“不急，现在应该先去吃饭。”

　　余顾抓住秦樾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樾好几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走吧，去吃饭。”

　　————

　　订婚……

　　秦樾盘着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把脑袋搭在上面，想着今天上午的事情和余顾。

　　他现在脑袋里都在循环余顾说的那句话。

　　他努力地试图放空大脑，可惜最后以失败告终。

　　把头埋在枕头里，秦樾往前一栽，嚎了一声：“烦死了——”

　　还顺手拉过一边的被子给自己盖上。

　　靠靠靠靠靠！

　　在被子里埋了好一阵子，秦樾突然弹坐起来，翻了个身去摸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指纹解锁，找到余顾的微信。

　　他想起了一件事。

　　【下个月3号，陪我去爬山。】

　　他等了一会没收到回复，估计余顾去忙了。秦樾盯着手机看了好久，锁屏了又摁亮屏幕，重复了几次，最后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睡觉。

　　————

　　昨夜格外的让人心烦。

　　陈秋和裴远这两位不知道又闹了什么别扭，动静实在大，大半夜把住在隔壁姓秦的一家三人全吵醒了。

　　父子三人齐聚在天台——突然被惊醒，秦诸打算抽根烟平息一下他的起床气；秦樾听着隔壁的吵架声，想起之前他买的一盆茉莉花，心血来潮爬起来找花；秦邻原本在画室里作画，实在挨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被吵醒后对着他未完成的画作思潮翻涌，最后决定毁画重开，于是来看天空找灵感。

　　好不容易等到陈秋他们消停了，秦樾决定睡个回笼觉，却陷入了怪异诡诞的噩梦里。

　　疲惫。

　　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从来认为自己还算乐观人群其中一员的秦樾难得地大清早开始沉默。

　　沉默着洗漱，沉默着用早餐，沉默着去集团上班。

　　前台小姑娘看着秦樾沉默着走进电梯。

　　她默默地低头咬了口手里的小面包。

　　感觉今天不会很好过。

　　————

　　余驰的到来是秦樾没想到的。

　　看着眼前极其从容地坐在沙发上的Alpha，秦樾吸了吸鼻子，低头给余顾回消息，还顺便拍了张照过去。

　　手机靠着秦樾伸直的手，斜立在桌面上，余驰搭着二郎腿，一会理理领带，又清了清嗓子。

　　秦樾抬眸看着他：“余总，有事？”

　　余驰坐得笔直，眼睛对上秦樾的视线，他笑：“那自然——关于城南那个项目，过几天的竞标还希望贵公司可以抬抬贵手。”

　　“抬抬贵手？”秦樾眉头一挑，“余总说话真有意思，公平竞争，只看谁准备得充足。”

　　“只是抱着小小地期待。”笑容虚伪的Alpha又动手拉扯着他的领带，“毕竟我刚回到华洲，接手这么大个项目实在没信心。而就目前已知的竞争者来看，矜阳是长泓最大的竞争者……”

　　和讨厌的人在同一个空间内独处是相当难受的，对于Omega而言，尤其是面对着每次见面都要向自己展示他那难闻的信息素味道的Alpha。

　　秦樾错开视线，转而落在了半开着的窗。

　　他还是觉得闷。

　　他打断余驰的长篇话语，意有所指：“只盯着矜阳，余总看来是胸有成竹了。不过，或许也看看其他企业，铭光，复文实力也不容小觑，毕竟参与这次竞标的都是颇有盛名的企业。”

　　“当然——如果余总还需要去和其他几家的项目负责人进行相关话题的交流的话，空手而去就不太礼貌了。”

　　余驰笑得自然：“秦总多虑了。”

　　他的手指蜷起，复而又张开。秦樾的视线扫过，没忍住微微勾了下唇。

　　他偏过头看着墙上的时钟，说：“我一会还有客人，如果余总没有别的事，还请慢走，不送。”

　　正好余驰也打算离开，理了理衣领站了起来。他在这里碰了壁，还是要去找下一家的，毕竟能少一个竞争对手是一个。

　　只是当他伸出手准备推开门离开的时候，秦樾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

　　“还有，余驰。”

　　“一个控制不住自己信息素的Alpha，和地痞流氓没差别。”

　　“慢走，不送。”

　　说完他就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开得更大了。

　　余驰向来上扬的嘴角被抿直，努力地扯着脸皮，还想保持微笑。好在他十几年来的假笑功底深厚，不多时那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回头看了秦樾立在窗前的背影，握着门把的手用力收紧，最终夺门而出。

　　呼吸了几口新鲜但温度感人的冷空气，秦樾缩了缩脖子，伸手把窗开得大了些，回到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好了，现在可以专心处理工作了。

　　秦樾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电脑上的文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

　　办公室里安静得过分，只有争先恐后从窗口挤进来的风发出的呜咽，偶尔掺杂这一两声清脆的键盘声。

　　然而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厚实的木门被推开，耳边炸然响起这位被吓了一跳的Omega无比熟悉的声音——

　　“秦总，在忙呢——”

　　秦樾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正自如地坐在沙发上的人，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来：

　　“秦，小，邻！你下次能不能敲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