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与槲》七叶山葵

25、第 25 章

　　“我说过，别来纠缠我！”
　　来到日光房，奥拉只是扫了一眼墙边的古董钢琴、畅开盖子的小提琴盒以及书桌上一片一片的手绘图鉴，关门隔断了旁人窥视的徐依萌就发出了她意料中的低沉怒吼。
　　徐依萌小巧的身躯下孕育着强大的力量，这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让奥拉领教了，她匆忙低垂下目光，转过身来面对愤怒，低眉顺眼的表情里没有丝毫方才无赖的模样。
　　伊莫女士到底有多强大？
　　此事对于奥拉来说毋庸置疑，她的力量可要比故弄玄虚的考克斯顿和儒勒强太多了，她觉得在面对这样的力量时，还是恭顺一些比较好。
　　至于徐依萌此时所表现的态度，其实奥拉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要是真想干掉自己，当时的沙欣·奥娜格就已经把自己劈成两半了。
　　“请原谅我，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奥拉带着请求的口吻说着。“我……我有很多的事想要问你……“
　　徐依萌眼眉乱跳，一股愤恨就在胸口乱蹿。
　　她以前懦弱的性格已经不在了，到现在为止更是习惯了直来直去的爽快，但奥拉这样不讲理的死缠烂打她还真没有心里准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把眼前一米九的梅奥拉暴打一顿？
　　倒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可是为什么啊？
　　你总是纠缠我做什么啊？
　　你想要找爱丽丝，那就去找，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徐依萌压下心底里的烦躁，耐着性子说道：“我说了，我不是爱丽丝，我是徐依萌。是的！我和爱丽丝见过，我们还打过一场，爱丽丝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也仅此而已。你所需要的答案，我给不了你！”
　　徐依萌看到奥拉看过来的目光中带有一丝疑惑，但更多的反而是令她生气的窃喜。
　　你得意什么？！
　　徐依萌忍不住又怒火中烧。
　　因为拿捏住了自己的痛脚，就敢如此的肆无忌惮了吗？
　　徐依萌看到了奥拉嘴角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不过就在她想要听听奥拉到底能说出什么的时候，她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下去，目光也垂向地面。
　　徐依萌傻愣愣的仰着头看着比她高了好多的女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什么。
　　“你到底要想怎么样？”徐依萌彻底拿奥拉没辙了。
　　奥拉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知道太多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甚至有考克斯顿和儒勒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就是解决疑问的关键！
　　那些纠缠着自己的问题不可能一下子就得到解答，但是这个女人能够给自己线索。她刚刚不是说过吗？她和女皇曾经‘打’过一次。这就说明，眼前这个叫做徐依萌的女人，比自己或是其它末日骑士都更加了解女皇，至少从奥拉经历的意识投影中可以感知，徐依萌和女皇的交集一定要比其他所有人都多的多。
　　所以，她绝对不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这一次的机会。况且，别看徐依萌如此暴跳如雷，实际上她根本拿自己没有办法——只要自己耍赖，她就拿自己没辙。
　　就像现在这样，奥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牛皮糖态度，徐依萌就真的无从下手了。
　　她的态度在改变，这真的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
　　奥拉看了看徐依萌，她带着谨慎和小心说道：“我经历了这许多的年月，按照一个普通人的历程，我应该已经老去了。但是你知道我们并不会真的衰老死亡，这件事没有人可以说清楚。就像是不灭的生命，这其中的困惑纠缠着我们每一个人。也许旁人希望永存，但我知道每一个末日骑士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我们不会说出来而已……”奥拉斟酌着用词，“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问题浮现出来，我知道我不能解决所有的，但我可以找到我最想要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但我需要有人指引，我需要别人告诉我可寻找的端绪。其实我也知道你肯定也有很多问题想要搞明白，我会竭尽所能的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而且我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你甚至可以当作我并不存在，只要你允许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让我们一起把事情搞明白。”
　　这反而是我最不想要的结果！
　　徐依萌在心里吼着，眼睛立刻就竖了起来。
　　而此时日光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不用徐依萌回头她也知道，这个脚步声和动作肯定是罗莎。房间里的两个人立刻从剑拔弩张的样子变成了虚假的客套，徐依萌转过身时甚至觉得自己脸皮上的笑意正在‘噗噗’的往下掉。
　　罗莎抱着她自己的小提琴，充满了渴望的看着徐依萌，然后又好奇地看了看奥拉，在她身后，没有一丁点忧愁的菲尔拿着的正是奥拉放在外面的琴盒。
　　“可以吗？”罗莎看不出屋内两个人的尴尬，她全心全意的把思量都放在了小提琴上。
　　徐依萌的身体不听控制的晃动着，她心中很虚，因为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秘密，更不用说把真相告诉这两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直到靠到身边的桌子她才稳住身形，心中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是方才被罗莎‘突袭’而有些慌张的情绪。她勉强用平和的笑意说着，“当然，亲爱的。”
　　罗莎快活地看着徐依萌，乖巧的站在一边，而菲尔则把奥拉的小提琴送到了大个子女人的身边。奥拉立刻就蹲了下去，因为她发现，所谓的伊莫女士对这两个女孩充满了溺爱。
　　这让她心中泛出了些酸味。
　　蹲下的奥拉比菲尔还要高很多，她对着小女孩露出她认为最真诚的笑脸，生怕徐依萌觉得她敷衍。接过自己的小提琴，她看到罗莎轻轻挥动起弓弦，显然是要为自己演奏一曲。
　　这曲子她不认得，但是罗莎的演奏技巧的确令人赞叹，伊莫女士把她教育的非常出色。罗莎用了多少时间学习这个？她看起来也就不过十来岁罢了。
　　菲尔把小提琴交给奥拉后，跑到徐依萌面前要抱。
　　奥拉惊异地看到徐依萌不假思索的抱起了小女孩，从未经历过正常家庭生活的她，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情表现，令奥拉既恐慌又羡慕。
　　这样的小插曲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本来针锋相对的两人，在两个小女孩的影响下悄悄放下了执念。
　　徐依萌看着身量已经开始出挑的罗莎轻轻挥动琴弓，身姿优雅而美丽。鼻息间萦绕着着菲尔身上柠檬洗发水的味道，她把脸深埋进小女孩柔软的头发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片温馨。这是家庭的味道，如此温暖的氛围她永远也不会嫌多。
　　一曲演奏完毕，徐依萌带着笑意歪歪头。
　　罗莎的技巧已经很纯熟了，但是仍带着些根深蒂固的、不协调的习惯动作。
　　“有人说，音乐其实就是数字……”
　　当奥拉真的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情绪几乎无法控制的开始崩溃，她觉得这种印证仿佛可以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奥拉？”
　　她恍惚间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看到的是一张略带关切的脸庞。
　　“是的，阁下……”奥拉努力恢复平静，但她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是种什么样的状况。
　　这个称谓让徐依萌并不高兴，但她也察觉出奥拉奇怪的情绪变化，“请你也为罗莎演奏一曲吧……”她说着，“不要帕格尼尼，只是一曲轻柔欢快一些的。”
　　奥拉机械的举起琴弓夹住肩托，这只是下意识的服从命令，所有的动作都不是她自发的，她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过，当她把住小提琴后，自主意识渐渐重新控制了身体，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微笑换到脸上。

　　“听着！永远不许在我面前说爱丽丝的名字！”徐依萌警告奥拉道。
　　这已经是能够得到的最大的进步了，奥拉并没有期望一步到位。
　　“是的！阁……”她立刻住口，知道这称呼不会让眼前的人喜欢。
　　“叫我伊莫！”徐依萌盯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用叫我女士！”
　　徐依萌不喜欢别人称呼她‘女士’她一直觉得这个称呼太老成，就像是有人叫她‘大妈’一样。
　　“好的，伊莫。”奥拉忍俊不禁，她已经成功的打开了笼门，那么里面的金丝雀怎么也跑不掉了吧？“请叫我奥拉。”她笑吟吟地说着。
　　“不要捣乱！”徐依萌根本不相信奥拉，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外面的事情杂乱不堪，现在内部又出了问题，在徐依萌的经验中，她必须要集中精力搞定一个。现在看来，奥拉的问题远没有那帮子雇佣兵带来的大。
　　“波彻和那两个家伙不能总在我眼前晃悠，你去跟他们说，只能留下一个，这是我最大的限度。”徐依萌接着说道。
　　其实，这里面有她的计量。
　　不管是谁，这个人总能和伊诺西亚联邦议会互通有无，那么关键时刻，这种优势为什么不去利用？
　　“波彻留下，另两个我让他们走。”奥拉立刻就答应下来，她早瞧布兰和弗莱贝格不顺眼了。
　　“只要别让他们总出现在村里人眼前就可以了。”徐依萌补充道。
　　布瑞达走了过来。
　　“女士，楼上的房间我收拾好了，波彻先生已经把行李从可可女士那里都拿了回来。”
　　“布瑞达，记得把晚餐的面包给奥格尔比太太送去。”徐依萌嘱咐道，她就是这点非常暖心，不管是谁，只要是关照过她的事情，徐依萌总会加倍的回报，如此，村里人就没有不说她好的。
　　其实这件事对于徐依萌来说并没有什么，东方传统道德习惯里，不就是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种说法吗？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是小之又小的事情罢了。
　　“是的，女士，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布瑞达笑着看了眼奥拉。现在这个高大的女人在她眼里就完全没有一开始那么讨人嫌了。
　　“谢谢你布瑞达……”奥拉赶快跟人家客套，对她来说，伊莫女士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她要讨好的对象，不过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对方的全名。
　　“布瑞达·卡尔切蒂，你就叫我布瑞达就好了。”布瑞达和善的说着。
　　“好的，布瑞达。”终于摆平了一个，奥拉心下大喜。还有个傻大个，不过看起来应该也不难。
　　不远处罗莎一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这里，她好不容易找到个会小提琴的，一时一刻都不想放过。伊莫女士对她的教导有些严厉，所以罗莎实际上有些怕和徐依萌一起拉琴，虽说伊莫女士的演奏技巧实在够好，但是对于罗莎而言，却有种高不可攀的后怕。
　　“不要太惯着罗莎，她现在有好多错误的技巧，但是心中热情却很高，我怕他以后矫正不回来，所以……”徐依萌看着奥拉，一个‘稀有’的小提琴演奏者，否则的话自己根本不会同意让她留在身边。“你不必要一直哄着她，也不必要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要让她自己学会独自练琴，因为没有人能够陪她玩一辈子。”
　　奥拉心下有些畏惧，面前伊莫女士的严厉，其实和考克斯顿也有些相像。
　　“我知道了，伊莫。”她立刻就答应了，丝毫没有察觉出徐依萌眼神中的无奈。
　　徐依萌其实也并不想让奥拉如此的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