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创飞全世界》大橘通宝

3、创三下

　　夜晚静悄悄的，前几日拿出来晒过的被褥蓬松而柔软，慕笙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对自己道了声晚安，闭上眼，意识在细微的雨声和困意中不断下沉。

　　如果说梦境是人的潜意识，他今晚少见地没有进入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梦中充满了安心的气息，像是被太阳烤得热烘烘的大吐司，所有疲惫都在这种温度中抚平。

　　直到他真的被热醒。

　　池渊的气息和体温紧紧地缠绕着他。

　　慕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记得自己明明给池渊找好了睡觉的地方，还格外拿了一套干净的新被子。可是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偷偷溜进了他的卧室，居然还靠自己的体型占了一大半床，没有枕头也能呼呼大睡。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池渊的动静！

　　慕笙忍着困意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已经醒了还在装困的池渊说：“起来！回你自己睡觉的地方去！”

　　被发现的池渊只能假装揉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疑惑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慕笙生气。

　　慕笙眯起眼睛，就算他跟池渊是合法夫夫，从小到大也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他将池渊推出卧室，关上门，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门外没有再传来动静，可慕笙这次却睡不着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空白的天花板，时针滴答滴答地走，让他烦躁不已。他无奈起身，在床边的柜子里翻找起自己的药。

　　他不该忘了吃药的，意识变得恍惚起来。

　　淅淅索索的声响从门外传来。

　　慕笙坐在床边没有动，池渊推门而进，见到他后不安地低声呜了几声，连耳朵都垂了下来。

　　慕笙一时失语，他没有任何与宠物相处的经验，却也听别人提过，一味地纵容小狗只会让它们得寸进尺。

　　“算了。”他将脸埋进手掌里，“进来吧。”

　　见到慕笙的态度有所软化，池渊的动作无比迅速，一下子闪现到床脚，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又滑稽。

　　小狗终于在慕笙的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连卧室的主人都不能赶他走。

　　慕笙无奈，心道还是得加快寻找池渊的速度，才能解决这个麻烦。他再次警告池渊不许越过自己划出来的界限，等他重新躺回床上，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我怎么就同意了呢？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阳光穿过纱幔照进卧室里。慕笙用手挡了一下，池渊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他。
　　尽管他昨晚并没有睡好，现在还有点头晕，依旧礼貌地对这位同居者道了声：“早安。”

　　池渊的笑意毫不遮掩地在脸上扩大，看起来甚至有些傻气。

　　对着这样的罪魁祸首，慕笙连气都生不出来了。他躺了一会儿便起床了，顺便教池渊怎么洗漱。他发现小狗很聪明，有些动作教一遍就会，多做两次就像模像样了，就是不太喜欢牙膏的味道，被薄荷辣得龇牙咧嘴。

　　慕笙不禁笑问道：“你原本是什么狗？”

　　“？”

　　池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算了。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过看样子，至少也是某种中型犬。

　　慕笙让他把脸洗干净，自己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可以作为早餐。简单的食物还是有一些的，来打扫的阿姨也会定期补充，可惜他并不擅长厨艺，就算按照食谱临时抱佛脚，做出来的东西也只是简单到能够填饱肚子而已。

　　不过池渊并不介意，就差用以前的习惯，直接把脸埋进碗里了。慕笙又不得不制止他，“会烫。”他解释着用勺子递到嘴边喂了池渊一次，示范完这个餐具该如何使用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吃了起来。

　　池渊的动作一开始有些别扭，表现得像是刚刚学会如何使用工具的孩子，好几次拿不稳勺子掉在了桌子上，笨拙中又带着一丝好奇，似乎什么都能引起他格外的兴趣，哪怕几次拿不稳勺子差点掉到地上，也没有让他放弃把早餐吃完。

　　还吃得很开心。

　　慕笙失笑，早餐结束时就差抚掌鼓励了。收拾完桌子，慕笙说道：“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该干点什么呢？”

　　池渊摇摇头，找了个慕笙身旁的位置，乖乖挨着。

　　这样好像也不坏……他似乎只要慕笙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好，跟护卫似的。

　　慕笙在稍稍感到别扭后，干脆不再去想。他先打开电脑，回复了一些工作上的邮件，又打开购物网站，依照销量排行，将宠物博主们推荐的书和玩具统统加入购物车，点击付款。

　　这动静也引来了池渊的好奇，凑过来看看是什么声音在吸引慕笙的好奇。

　　屏幕里是一只洁白圆润的博美冲着镜头撒娇卖萌。

　　池渊歪着头看看电脑，又看看慕笙。

　　“我只是找点参考罢了。”慕笙义正词严，连忙关掉网页。

　　慕筱真不愧是可靠的弟弟，在上午就将昨晚车祸现场的照片发了过来。这件事已经被定性成单车事故，除了池渊本人以外，没有任何人受伤。

　　慕笙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在池渊的车撞上侧栏翻倒之际，有一团灰黑色的影子被撞飞了出去，速度太快，勉强能够在照片上看出是一条狗的轮廓。

　　“果然是这样。”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慕笙朝着正在晒太阳的池渊招了招手，“这照片上的狗是你吗？”

　　池渊不住地点头。

　　原来是一条黑背。

　　慕笙在池渊和照片之间来回扫视，干脆用笔在PAD上随手画了起来。池渊见状保持着姿势动也不动，直到图层上出现一张小狗的草稿。

　　“应该差不多吧？”慕笙有些迟疑，写实毕竟不是他的专长，而且他也不能确定别人眼中的小狗跟他眼里的是一样的，“不过总归能有七八分相似吧。”

　　池渊扒着他的草稿看个不停，显然是得到了他的肯定。

　　“那就行了。”慕笙对于自己的画技还是相当自信的，他回房间换好衣服，对池渊说：“你待在家里等我，我要去池渊的住处。”

　　池渊连连摇头，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还想跟着他一起出门。

　　慕笙犹豫，毕竟昨天才出过车祸，回家时还坐着轮椅，医生虽说没有大碍，但还是需要静养。池渊大概是明白了他在顾虑自己的身体状况，立刻绕着他走了两圈。

　　慕笙又笑道：“你是在追自己的尾巴吗？”

　　本来他就打算去一趟池渊的住处，干脆由着他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王叔已经在楼下车库里等着了。慕笙是不会开车的，他知道自己的问题考不了驾照，出行的选择大部分都是公交或者地铁，也很少去麻烦别人。

　　王叔作为服务了慕家十几年的司机，自然十分理解主家的喜好，哪怕见到慕笙身旁的池渊也只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的情绪。只是慕笙觉得王叔脸上的表情较平日里好像有些古怪，似乎是在笑，又有些不太确定。

　　慕笙一坐上车后座，池渊便立刻挤了上来，挨着他坐。

　　王叔已经提前知晓了目的地，他见慕笙眼下有些乌青，好意提醒了一句：“过去还有段时间，您先休息一下吧。”便安静地启动。

　　车开得很稳，慕笙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颠簸。

　　气温有些回升，明媚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在行驶间如同闪烁着的金点，跃动着呼唤他的困意，慕笙先是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假寐。

　　“小笙……”他似乎听见池渊在喊他的名字，不是身边的池渊，而是真正的那个人。慕笙想要上前，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慕先生，我们到了。”王叔开口说道。

　　慕笙从过去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靠着池渊的肩膀。而他见慕笙转醒，扬起笑容，仿佛与梦境重叠。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慕笙看着他的脸，直白的快乐如穿过迷雾的阳光，忍不住弯了眉眼。

　　除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两次，慕笙几乎没有来过池渊的住处。

　　这是一栋位于郊野的庄园别墅，慕笙看着到处彰显了池渊个性的装修，略带诧异地问：“你还养了马？”见池渊没有反应，慕笙摇了摇头，随着他们进入车库，他还看见中间停了一辆改装后的红色法拉利跑车。

　　其他名车倒是还好。

　　随着电梯上升，慕笙忽然有了一种正在踏入池渊领地的错觉。

　　管家已经在等着他了。

　　鱼肚白大理石瓷砖，从天顶悬落的水晶吊灯，慕笙不知道该对池渊的品味说什么好。他见管家向他走来，礼貌地欠身，“鄙姓李，慕先生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管家很客气，请他在柯布西耶沙发上落座，并递上一杯刚刚泡好的红茶，还不忘与这栋别墅原本的主人问好。

　　“请整理一些池渊的日常衣服，我要带走。”慕笙开门见山，“另外我想麻烦你们关注一下附近有没有流浪的小狗。”他拿出已经打印好的图纸，交给管家。

　　管家疑惑道：“这里的花园都是由专业的园林师傅来打扫养护的，应该没有人会私自喂养流浪狗。”

　　“这是我们走丢的宠物狗。”慕笙解释道。这样说也没有任何问题，能把池渊找回来的话，他一定会收养小狗的。

　　“如果你们发现它的话，请尽快与我联系。”慕笙顿了顿，“有线索也可以。”

　　“当然，慕先生。”管家在池渊自豪的目光中收下了小狗的画作，“发现的话我们会安排人员进行抓捕，到时候通知您来领取。”

　　慕笙拍了拍池渊的小臂，让他适可而止一点，转头对管家叮嘱道：“请务必注意安全。”

　　管家：“？”

　　管家：“请放心，我们会找最专业的抓狗团队。”

　　“不是这个问题。”慕笙是善意地提醒，他觉得真正的池渊哪怕变成一条狗，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除非他是自投罗网……他一时间陷入沉思，该怎么样让池渊知道自己发现了真相，正在找他呢？他还有自己的意识吗？是不是也在想办法回来呢？
　　工作人员轻声告诉他们衣物已经打包好了。

　　慕笙再次道谢并告别后，坐在车上仿若自言自语：“既然没有回去，那你到底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