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创飞全世界》大橘通宝

4、创四下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要经过市中心，免不了有些堵车，又遇到红灯，车停在路口，两边的人行道上挤满了人。池渊扒在车窗上，不停地打量着热闹的街景，好像在寻找什么。

　　慕笙注意到了他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池渊没有回答，慕笙只好顺着他定住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名面容和善的卖花阿婆身上。

　　阿婆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却十分有精神，衣着干净，一头银发整齐地梳在耳后。在她的摊位前三三两两聚集了几个年轻的姑娘，买了白兰花佩戴在身上后离开了。阿婆俯身整理着身前用白色塑料泡沫箱搭成的小摊，小摊上还摆了好几枚用细纱布小心包裹着的栀子花手串。

　　她抬头见天气有些转阴，便有了收摊的打算。

　　池渊的脸上莫名地浮现出了焦急的神色，他转头看向慕笙，“小笙……”话还没说完，信号灯跳转，王叔将车启动，池渊忍不住拍了下车窗。

　　慕笙急忙制止他，“怎么了？”池渊焦急之色更甚，连连喊他的名字，其中又夹杂着迟疑：“我……看见……”

　　慕笙目光一凝，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看见池渊了？”

　　池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副摸不着脑袋的模样让慕笙也困惑了起来。但慕笙仍没有放开他的左臂，池渊只能用剩下的右手用力拍了一下车门，示意自己想下车。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小笙……”

　　慕笙立刻对王叔说：“先停车！”

　　王叔忍不住诶哟了一声，让池渊少安毋躁，“这可太危险了。”他连忙驶过十字路口，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才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

　　慕笙不知道池渊看见了什么，又或许他真的知道该怎么找到真正的池渊。只见他推开车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快到连慕笙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稠密的人群中。

　　王叔看着后视镜，迟疑着开口，“慕先生……我们要先回去吗？”

　　“没事。”慕笙没多少犹豫，紧跟着就下了车。

　　此时“轰隆”一下，从远处传来了惊雷声。

　　王叔又提醒道：“可能快下雨了。”语气十拿九稳。

　　慕笙点头，接受了王叔的好意，关上车门前对他说道：“麻烦先将这些行李送回我的办公室，等我找到池渊，我们自己回去。”

　　王叔无法，只能叮嘱慕笙多小心。

　　可找了一圈，慕笙还是不小心把池渊跟丢了。

　　繁华的商业街人头攒动，到处都是眼花缭乱的广告。慕笙深吸一口气，略带潮湿的空气灌进肺里，他虽因池渊的不告而别而忧心，却又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他放缓了脚步，视线在街边来回扫过。终于在一处地铁的入口旁，他听见了熟悉的叫卖声。

　　“栀子花——白兰花——”

　　慕笙径直走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阿婆，你的花还有吗？”

　　阿婆闻言抬头，看见慕笙，先是愣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有种说不出的好看，随后点点头，回答道：“有的有点，白兰花三元，栀子花五元。”这还是以前的价格，十几年来都没有变过。

　　“好。”慕笙神色不变，“剩下的都卖给我吧。”

　　阿婆笑了，“你不需要这么多吧。”她掀开白纱，挑了其中最干净的一串，让慕笙伸手，将洁白清香的栀子花手串戴在了他的手腕上，接着调整了一下手串的松紧，满意地说道，“谢谢你咯，年轻人，本来天气不好就要早点收摊，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

　　慕笙抿了下嘴唇，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婆从白色的塑料泡沫箱里拿出一只铺了蓝布的篮子，将剩下的花一枚一枚放了进去，说道：“平时这些花到了时间卖不掉也是要送人的，今天我想等那个小家伙来，却听他们讲没见到它。”

　　“小家伙？”慕笙问道。

　　“一条流浪狗咯。”

　　慕笙的神色有了松动，当即追问道：“是条什么样的小狗？黑背吗？就是德牧。”他见阿婆搞不清小狗的品种，便拿出手机，将照片和画给阿婆看，“是长这样的吗？”

　　“诶，诶！就是它！”阿婆眼神不太好，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肯定地点头，惋惜道：“难怪没见到它……”原来是出事了。

　　“我在找它。”

　　“哦！它是我们这里的‘名狗’，可聪明了呢，直接把吃的扔给它是不肯吃的，非要帮我们干活，平时么就卖卖东西，有些小年轻看到了就会捧个场，很多人专门跑过来拍视频的。”阿婆一说到这条小狗就打开了话匣子。

　　阿婆这话听起来，还是一条格外有骨气的小狗。

　　可是她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可怜哦，原本它不是流浪狗的，主人也住在这片，生病了，住院，后来病得挺重，小狗么就没人照顾了，被她儿子丢了出来。”说到最后，阿婆也是满脸不以为然。

　　慕笙听完这话，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问道：“它原本的主人家在哪里？我想它大概是回去了。”

　　“就从这里再往前走一点。”阿婆给他指了方向，离这里过去不算太远，走路的话大概需要十几分钟。

　　阿婆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它还好吗？”

　　慕笙微微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我想收养它，不会再让它流浪了。”

　　慕笙神色匆匆，在看见池渊的身影后放缓了脚步，却还是被他发现。慕笙走到他的身边，池渊的眼神里是说不出的难过，看见慕笙后还是努力扬起嘴笑了笑。

　　“真难看。”慕笙毫不客气地说道。他虽然分不清别人的情绪，但还是能知道小狗在强颜欢笑。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房子，问道：“这就是你原本的家。”却是陈述的语气。

　　“呜……”

　　“下次不要自说自话跑掉。”

　　“嗯。”

　　池渊站在原地不肯挪动。

　　慕笙直接上前，按了下门铃。池渊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慌乱，却又怕慕笙出事，赶紧守在他的身后。

　　“谁啊？”门后站着一位不耐烦的中年男人，“什么事？”

　　慕笙反而很冷静，“你知道原本住在这里的狗吗？”

　　“不知道。”男人蛮横地打断了慕笙的话，想把他们赶走，“烦死了一天到晚的！”刚想关门，就被池渊一把将门撑住。男人变了脸色，慕笙连语气都没变，“我只是想知道它去了哪里？”

　　“我哪里知道，”男人没好气地说，“我妈一死它就不见了。”

　　慕笙叹了口气，拍了拍池渊的肩膀，对男人道了声：“节哀。”

　　男人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你们找那条狗干嘛？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跟我已经没关系了啊。”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是一副急于撇清的模样。

　　“有人托我照顾它。”慕笙已经准备带着池渊离开。

　　没想到男人打量了他几眼，说道：“这是我家的狗，你想买的话得付钱。”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池渊已经很生气了，要不是慕笙拦着，只想上去咬男人两口。

　　“别生气，”慕笙连眼神都没有给这个男人一眼，他更关心池渊的心情，为这种人生气并不值得。他转身对男人说道：“据我所知你不是它的主人。”

　　“那又怎么样？”

　　“遗弃加拐卖一条网红小狗，曝光出去的话恐怕你的麻烦更多吧？”

　　男人这才不再说话，泄愤似地甩上了门。

　　池渊还是有些难过，一开始还不愿意离开，跟在慕笙身后的时候闷闷不乐的。

　　“她并没有抛弃你，”慕笙斟酌着合适的词语，“只是她生病了……只能先与你告别。”但这话并没有特别安慰到池渊，他依旧显得很低落，闻言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慕笙也没有办法，他的确不太擅长安慰别人，更别说是一条小狗。

　　沉默在两人间回荡。

　　天空开始飘下小雨，起风后，雨势瞬间变大。慕笙拉着池渊跑到商场里躲雨，就听见一群像是物业的工作人员拿着网和长杆，骂骂咧咧地往他们走过的地方跑去。

　　“快！快！就在那边——”

　　“找到了！”

　　“不能再让它咬人了！”

　　“被咬的是谁？”

　　“好像是原主人的儿子……”

　　慕笙疑惑、不解、呆在原地，只见一条快如闪电的影子从花坛中窜过，消失在了雨幕里。池渊立刻激动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找到了知己。

　　慕笙回过神，赶紧买了把伞就追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晚了一步，慕笙又一次同池渊擦肩而过，到处都没有他的踪迹。

　　雨势越来越大，就算撑着伞，慕笙的衣服还是被打湿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池渊……”他试着呼喊他的名字，“你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应。

　　失落与不安同时攒紧了慕笙的心脏，他因为某种无法被他详细描述的挫败感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时，却见一条灰扑扑的、脏兮兮的、毛发凌乱的流浪狗，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是你吗？池渊？”慕笙蹲下身与它平视，伸出了手，声音有些发颤，“跟我回去吧。”

　　于是这条被雨淋湿的小狗满怀犹疑，狼狈却坚定地，走向了他。

　　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