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大约睡了一个更次,忽听见外面院中有嘻笑脚步之声,龙渊起初并不在意,只管闭目将息,及至听见一个极娇极嫩的声音说道:“彭郎,不如你送我一颗避水珠子吧,奴家想你了,也好遁水去龙宫找你。”

      龙渊瞬间睁眼,这个声音的主人他可是久违了。

      当初龙渊私离天界,听人说将大漠月牙泉中的铁背鱼和岸边的七星草一起食用可以增长灵力,他便隐居在月牙泉修炼,日子一向清静,直到附近魔鬼城来了一窝狐精。

      这一窝狐精有百来数家口,号称“一春绮梦花”,道行几十数百年不等,皆能变化人形,她们有自己独门修炼的采补之术,先前混迹于中原一带的勾栏瓦舍,专以吸人精髓滋补自己元阳,残害了不少人,后来翊圣真君下死手追杀她们,请来四大天王执四面照妖镜立在空中照耀,众狐无所遁形,慌不择路,一窝风挤到了臭水沟里,跌跌撞撞得满头满身都是粪水。翊圣真君因过后另有要事需启奏玉帝,恐秽污了衣履,难上九重天,不便去拢傍,当时放过了。

      众狐九死一生,不敢再在中原逗留,一窝一拖逃到了关外,躲在大漠魔鬼城中度日,也只消停了些时日,仍是不知悔改,又以魔鬼城为据点,祸害起往来于西域和中原的胡商。

      那魔鬼城离月牙泉甚近,众狐见了龙渊形容超逸,风致翩翩,身如明月玲珑地里沐清风的九尺玉树,个个爱他爱得心花怒放,便三不五时结队来月牙泉卖弄风骚,百端献媚要勾搭他,龙渊只是不理睬。

      后来狐王涂山乔亲自出马,用上了合欢散,这是一种药性极强的春药,龙渊差一点点就着了道,于是对这窝狐精起了杀意,他心中算计着狐狸是爱酗酒作乐的浪荡妖精,便采购了一百桶葡萄酒,故意命人运酒从魔鬼城经过,众狐果然中计,截下了葡萄酒,是夜痛饮狂欢。

      龙渊趁众狐醉得东倒西歪,杀入魔鬼城,以三昧真火打得众狐头首焦烂,尸横遍野。那涂山乔是修炼多年的九尾玄狐,道行不一般,当时被她逃脱了。

      龙渊记不清涂山乔的容貌,可是对她又娇又嫩的声音却是记忆犹新。龙渊心道:“真是冤家路窄,不过也好,今日一势除了根。”

      他就起身来,掸了掸狐皮斗篷上的灰尘——当日众狐头皆焦烂,腋下具有隐身灵力的皮毛却是完好无损的,龙渊由此缝制了身上的这领狐皮斗篷。

      龙渊慢慢走到窗前,挖破窗纸往院子里一觑,见凉亭上灯笼朗挂,亭中摆了一桌精致酒席,正面坐着一个美服华冠的公子哥儿,他怀中抱着一个妖冶美艳的女子,又有两个雕嘴鱼腮的小厮在一旁斟酒布菜。

      那女子媚眼如丝,扳着公子哥儿的脖子,又痴痴昵昵说了些什么,公子哥儿呵呵大笑,连连吃了她几个嘴儿,情景甚是肉麻。

      龙渊冷眼瞧见那公子哥儿脸上已有些青黑的晦气颜色,那些胡商的下场,龙渊是知道的,那些人或被美色或被金子诱入魔鬼城,教狐精们拿去□□练内功,个个被吸得骨枯血衰,成了没用的废物。

      涂山乔往往还要手下趁他们将死未死之际,剖出新鲜的心肝来做醒酒酸辣汤喝,剩下的尸首最后被众狐啃光了肉,变成黄沙里的一具具白髑髅。

      众狐喝饱了酒,又挖出来这些新旧不一的尸骨来,或顶人头骨在月下跳舞,或以胫骨为武器相互打闹。

      可怜这些远道来的商旅,死后仍被糟践,连具囫囵尸首也没有。

      龙渊悄悄开了门,走到院中,准备上去结果了涂山乔,却见那两个伺候的小厮急急巴巴地放下了凉亭四面的帘幕,躲到别处去了。

      龙渊正不明所以,接着就听见凉亭里莺啼牛吼,是个云雨的光景。狐精是风月场中第一流的高手,九尾狐最淫最媚,比寻常狐精还要厉害百倍,这位公子哥儿哪招架得住涂山乔的手段,不多时就叫涂山乔给弄得魂不附体,要死要活,满□□声秽语大嚷大叫,真是丑态毕露,浑不像话。

      龙渊觉得污耳,不愿意去就他们,又转身出门去了。

      那两小厮正守在门口嚼主人家的舌根子,一个嘻嘻笑道:“咱们太子爷真有艳福,你说阿娇姑娘比咱们未来的那个太子妃如何?”

      另一个道:“那如何比得?这阿娇姑娘虽是少有的尤物,说来不过是个乡野村姑,咱们鄱阳湖未来的太子妃那是人家南海龙宫的眼珠子,听说她今年三月三上瑶池为王母献舞祝寿,一舞动四方,满座诸仙无不喝彩的。”

      先那一个又道:“说来咱们鄱阳湖也快去南海请期定嫁娶了吧。”

      ……
      龙渊听到这些话,好似耳边起了个霹雳,他并不知道原来敖凌波已经定了人家,自己视如珍宝的女子竟然要嫁给这样一个淫污纨绔?

      龙渊心头一把火焰腾腾的按捺不住,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愤怒,嫉妒,又有酸楚的委屈。

      龙渊一路疾云飞到南海,潜入了南海龙宫——这个地方他曾经徘徊过好些时日,就是离开后魂梦也曾回来过,他心爱的那个女子的寝宫外有一株金色的珊瑚树。龙渊平日虽目无法纪,但骨子里其实是个诚虔君子,他爱慕敖凌波,但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在那些日子里,他总是像个傻子一样立在珊瑚树旁,远远守着她。可是今夜不一样,嫉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碧阑干外绣帘垂,猩色屏风画折枝。龙渊进入敖凌波的香闺,撩开了花帐,见她身子绵软躺在被中,呼吸匀停,睡得极熟,便从床边栏杆子上扯过一件披风,把她给裹了出来。

      比及敖凌波觉醒,人已离家千里。敖凌波面对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又是羞惭又是害怕,心想如此深夜,此人将自己掳至此处,不知是何居心?

      她晃晃起身向四周一探,目之所及是梦幻一般的接天红绿:朦胧夜色中,田田荷叶含烟笼月,朵朵菡萏带露迎风,不知有几千几万顷。

      小舟停泊在藕花深处,周遭有流萤飞舞,这些会发光的小虫子给施了禁锢的法术,只能在小舟一丈内飞行。

      凉风夹带着新鲜的荷花荷叶香气吹了过来,透心沁脑,敖凌波以袖掩住口鼻,轻轻打了个喷嚏,小舟失衡晃动起来,她忙忙又坐了下来,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心知这是在淡水里头了,却不知是哪江哪湖,因此不敢贸然遁水而走。

      龙渊似乎看穿了敖凌波的心思,靠她坐近了些,直接告诉她说:“这里是西湖,离南海隔着好几重山,好几重水,你想一个扑通遁水家去,是不能够的。”

      西湖又叫西子湖,苏东坡诗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即谓此也。

      越人提起西施,都要惊天动地,说她有倾国倾城之姿,但究竟是哪样的眉眼鼻口,如今已无法考证。

      龙渊流光中细看敖凌波形容,见她眉蹙春山,眼凝秋水,琼瑶鼻儿直起天庭,更兼肤白如雪,樱桃小口就像是冰雪中先绽的第一朵红梅。

      龙渊心中品度,私以为西施要是能有南海公主敖凌波的三分姿色,那也算名不虚传了。

      龙渊问敖凌波说:“你渴吗?”

      敖凌波羞惭,哪敢回话?她抿着嘴,把头摇了一摇。

      龙渊已伸手折下了一张荷叶,曲卷成杯,用它将其他荷叶上的露水收集了来,递送到她唇边。

      敖凌波勉强就他手中抿了一口,很是清爽甘甜。龙渊也不避嫌,一仰头,把剩下的露水一饮而尽了。

      敖凌波观察着这个放诞的男子,他脸部的轮廓很是俊美,鬓角刀裁一般的齐整,头发却不像她哥哥敖正那样总是梳得一丝不苟,数茎细碎的黑发游散在他的额前,带出一种优美而放浪的气质。

      听说北周时候有个叫独孤信的美男子,有一天出城打猎晚了时辰,怕给关了城门,就策马狂奔回去,急乱中让风把帽子给吹歪了,旁人看见了却不觉得他形象狼狈,反称赞他是“侧帽风流”。

      敖凌波心中暗暗赞叹,这个男子的几茎凌乱短发倒可媲美独孤信的歪帽子。

      龙渊对上敖凌波关注的目光,微微一笑,调侃她说:“我长得有那么奇怪吗?这样目不转睛。”说完轻轻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

      敖凌波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开,怎当龙渊骨健筋强,身上硬如铁石,她反倒把自己给弄伤了,吃痛轻声哼了哼。

      龙渊失笑道:“小傻瓜。”就捉过她的手去给她按揉,敖凌波玉手柔若无骨,肤如凝脂,凤仙花染得纤纤十指如宫叶粘冰箸,龙渊握着她的手,不觉竟呆住了。

      敖凌波见他神情有异,又羞又怕,用力要把手抽回,龙渊这才反应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略一尴尬,干咳了一声,淡淡说:“你剥莲子给我吃,我就送你回家。”这就松开了她的手。

      敖凌波心想,这个奇怪的人,也不知说话算不算话,只是人在屋檐下,此时倒不好违逆了他。

      南海龙宫四时也供有应季的瓜果菜蔬,不过敖凌波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长在水里的莲蓬,她挑了个个大肥实的,双手握着莲茎,往上用力一拔,岂料根茎在淤泥中扎得很结实,她没能把它拔起,倒差一点把小舟给弄翻,幸亏龙渊及时搂住她,把小舟稳住了。

      龙渊在她耳边宠溺轻笑道:“小傻瓜。”然后伸手把莲茎折断,摘下莲蓬给她。

      龙渊靠得甚近,敖凌波闻到他身上夹杂着酒香的男子气息,心中慌乱已极,一下将耳根都红透了。

      龙渊惬意地枕着手臂躺下,坏笑着把嘴微微一张,示意敖凌波给他剥莲子吃。

      敖凌波心道:“这人不是正人君子,但似乎也不是奸邪小人,就是惫懒无赖得很。”

      她动手掰破莲房,取出莲子来,将青皮细细剥掉,剃去了苦涩的莲心,再把白色的莲子肉递龙渊嘴边喂他吃。

      龙渊一口一口吃得香甜,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敖凌波突然想作弄他,就将带青皮的莲子整个喂给他吃,龙渊嚼了两下,苦涩得鼻眼都皱了起来。

      敖凌波心里一乐,噗嗤一声盈盈笑了。龙渊猛睁开眼睛,这是他头回见敖凌波笑,她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如花底莺语。

      此时虽是孟秋之夜,龙渊却如沐春风,只觉眼前一片旖旎春光,乃平生所见无二的风景。他目不转睛盯着敖凌波看。

      敖凌波心虚了不敢再笑他,皓齿轻轻咬住下唇,双颊因为羞赧又涨起了红晕。

      美人酡红的脸,周遭随风摇曳的红莲,龙渊心如擂鼓,恍惚间产生一种人花莫辨,是耶非耶的感觉。

      他情难自已,一把搂住敖凌波,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刹那间一股电流冲激向四体百骸,耳朵里嗡嗡响,似有蜂蝶在花枝梢头嬉闹,花与香与蜜,醉春风。

      这鲁莽的男子,这灼人的吻,敖凌波脑子里一片空白,龙渊清冽的气息带着酒香,灌入她的五脏六腑,酒香醉人,她全身麻软无力,眼眉饧涩,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