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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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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妹妹倒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只为看着父亲慢慢合上眼睛,她伸出手拉着我说,“哥哥,人们提及的兄妹之情,多少年我都不屑于顾,我讨厌你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能联手,一起杀了父亲。”
我喊太医前来,想要有人送来解药,妹妹却摇头说,“我一心要杀了他,怎么会找有解药的毒呢。我满目疮痍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她握紧我的手,双眼像两颗被挤瘪的豆子。我早已悲凉冷漠的心,还是仍不住泪水,簌簌流下。
殿中有凶案发生,周晖王号令侍卫们冲进来,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说,“阮太后当着我的面,杀了暝国的将军,看来是不准备嫁给我了?”
我说,“你喊来这么带刀侍卫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是不想娶我了?”
周晖王看向我说,“但你的美貌和才情,值得化解这所有的恩怨。如今我的辅国骁勇大将军死了,太后已经没有遗憾,总该跟我走了吧。”
我冷笑说,“我原以为你清明睿智,没想到还是被这张脸迷惑。”
周晖王说,“光有花容月貌的面容当然不能让我沉迷,更诱人的还有你支配葮川国的权力,真的让你成为高山冰雪中盛开的雪莲,哪个男人不想摘下来,占为己有呢?”
连我也觉得可笑,“是啊。谁不想将她摘到自己手中呢?”
侍卫中让我一条道,走来一个凶恶高大之人,薛甬从座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周晖王看着他说,“周惠王,你怎么来了,这儿有你什么事?”
我闻到了阴谋的走向,像隐秘的毒药。只见周惠王说,“这两日你来葮川国娶亲的时候,我已经联合周睿王拿下了京城,看你这样懵懂无知的模样,估计是还没收到任何讯息吧?”
周晖王说,“我命周勤王替我看守京城,难道你们买通了他?”
周惠王说,“还没等我领兵攻去,他在你离开后,先来找到我们了。”
周晖王看向薛甬说,“看来你也叛变了,封锁了我周边所有的消息。”
薛甬看向他说,“当我看你为一个祸国殃民的阮太后,而置百姓们的贫寒交迫于不顾时,就起了造反之心。你获得今日的地位靠的是谦卑,你本无实在的才能智慧,只是性格谦逊,知人善用,借助正义之心的计谋才获得今日的权势。但你不知道,这并非天命所归,你告别了勤勉和谦虚,那么你的权力就要被人抢夺割据。”
周晖王不屑地看向他说,“算了吧!不必说这么一大通话,说到底,你也是为她,还有什么比在美人面前证明自己抢夺江山的能力更风光的?想必这也是你投靠我这位弟弟的条件吧?”
周惠王说,“等你成了阶下囚,再去反省自己的错误吧。”然后厉声喊道,“快把周晖王拿下!”
我没想到有这么一日,我会成为男人们争权夺势的目的,也没有想到,在葮川国的领土,却卷入了暝国的纷争。
只见那些侍卫们拔出刀,却转过身,一把把抵在了周惠王和薛甬的脖子上。周惠王大骂,“你们都疯了吗?”
周晖王放肆大笑,看向还没猜到情节的薛甬说,“是你的自作聪明,出卖了你自己。”
“为什么?”
周晖王说,“你将阮太后身边的人送到我身边,说是抓到从和亲队伍中逃走的,却没有阮太后。这本就可疑,而我听说前些日子有葮川的绝艺之人登府拜访了你,多少宦官出入,你就没猜到其中有一两位将事情告诉了我。我只要稍作推演就知道,你和阮太后有过一面之缘。可你却并未和盘托出,这一定有蹊跷,加上你主动请缨要来娶亲,我问你,还要将马脚露得更明显一些吗?”
说完就号令侍卫们将周惠王和薛甬拿下,只见周惠王马上跪下求饶,“哥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完全是被薛甬这个小人蛊惑,是他怂恿我趁你不备之时,抢夺权力和京城的安防。”
薛甬却一脸大义赴死的壮烈模样,抽出腰间的剑,砍过面前的侍卫就向周晖王劈来,可是他一介文官,哪里拼得过征战沙场的敏捷,周晖王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抢过他手中的剑,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
吓得殿中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害怕尖叫。可是薛甬却看着我,一点点想要爬过来说,“你觉得我残忍,可是我真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你。”
我害怕地往后退,我不知道眼下混乱的场面到底是更危险,还是更让我容易脱身。只见周晖王举起那把带血的剑,大喊道,“还有谁要忤逆我!”
殿中突然飘进阵阵白烟,像一场早寒的大雾,身边的影子渐渐模糊,甚至等四角的灯也系数灭去,我问,“是否是外面起火了?”
周晖王在大雾中冷笑道,“看来你们今晚准备了不少好戏!”
大雾中飘来各种鬼魅的白色影子,像是故事中奈何桥上不肯离开的鬼魂,他们发出阵阵呜咽之声,我问,“谁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周晖王的声音离我不远,他说,“阮太后,这难道不是你的诡计吗?这会儿还质问起其他人来了?”
眼前的鬼魂像是传奇故事里不安的亡魂,我听见有人在雾中说,“清乐山连年战事,聚集了不少亡魂,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化成一团白雾,飘荡回来探望家人,还有些报复之心。”
一个宫女喊道,“呀!今儿不就是十五吗?难道是这些亡魂们又回来了?”
另有人说,“这殿中的侍卫们刀上的鲜血,只怕有成千上万条人命,这要引来多少冤魂啊!”
在人们害怕的窃窃私语中,突然有一双手拉住了我,然后一双眼睛从白色鬼魂的床单中露出来,我一下认出来,是我留在卫岗镇染坊的孩子,曾经在西朔城外扮鬼吓人的男官。
另一双手也拉着我,然后在白雾的掩护下,我渐渐飘离了殿中的喧闹之声,然后走进夜色,被一团白色的鬼魂,众星捧月般推上了马车。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凉生、沈檀、林也陆续上了马车,一车人乌泱泱地往南方走,我看着原本在卫岗镇的男官们,竟然又出现在我身边,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圆脸的男官说,“我们听说前往暝国和亲的阮太后不见了,就赶着过来了。”
我嘀咕道,“没想到你们还能来救我。”
沈檀说,“这是什么话?本来就是应该的,我们的命又何尝不是你救下来的?”
我还沉浸在父亲死去的快感中,全身多年的紧张像是一下放松,坐在马车里,感受这北方夜薄如水的温柔。我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回到京城,去屏山寺,那不是你给先皇守陵的地方吗?”
他们果然明白我的心迹,“是了。如今我了无牵挂,是要回到他身边。”
想来我比暮白公子还是幸运百倍,临死了他还是没能获得那位横疤和尚的偏爱,不比我,虽然阴阳两隔,何不深知他惦记着我,而我又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着他呢。
另一个男官问,“听说暝国的周晖王在京城见到你,就与你一见倾心,你对他也是念念不忘,千里迢迢要赶去做他的皇后,哪怕遭到葮川国漫天的咒骂,也一往情深。看来这些话都是假的。”
凉生用手敲他,“当然是假的,他的心可都在先皇身上,哪怕别的男人略靠近些,他可能就要咬舌自尽了。”
我倒问起来,“现在世人都这样传我的故事了?嫁过两朝皇帝,如今又要嫁去暝国,那不是狠狠骂得我,巴不得我被雷劈死,百姓们才能宽慰些?”
凉生说,“太平世道,当然喜欢拿无稽之事扑风捉影,闹得满城风雨,又关乎美人的遭遇,有些打破世俗的荒谬,更让人絮叨。”
我摇头说,“算了,算了,反正这个阮太后我不会再作,就老实回到皇陵,陪着禾卿了此余生吧。”
我靠着凉生渐渐睡着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他孤单地守在我身边。
马车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终于靠近了京城,我像是要去和禾卿赴约般,满心的期待。可是靠近屏山时,却看到京城的官兵将这里围得严实。
我不想抛头露面,被人认出来,是红颜祸水的太后,跟在凉生后头,前去打听,问了几个侍卫,却无人应答,最后是一个长嘴妇人,拉着凉生的手说道,“听说半个月前这皇陵出了个盗洞,一路上落了多少金银珠宝,附近的村民们都要抢,还有人钻进墓里去偷!”
我听到这话,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竟有人来打扰禾卿的安息,还是这么不体面的羞耻。一股子委屈的悲伤涌到眼眶,“谁敢偷他的墓,我非要千刀万剐了他!”
凉生握着我的手,“先细细查访再说。”
“还查访什么!葮文皇的皇陵都修了十多年了,也没听说过这样荒唐的事!看来我还是要去一趟宫里,调兵遣将,也要将人犯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