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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少女置若罔闻,她拿起花瓶,喃喃道:“好生精致的橄榄瓶,胎质细腻莹润,汝窑出的。上好的天青釉,就连本姑娘家中也少有这样的成色。范掌柜的,你应该庆幸,爹爹不喜欢花瓶,我也不喜欢。”
      恐惧爬满范南山的脸,他颤抖着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范掌柜,我说了,我不要你的花瓶,所以,”少女顿了顿,作势要将花瓶抛出,范南山下意识地伸手要接,但她并未真的松手,掩面一笑道:“好了好了,不吓你了。本姑娘知道,这花瓶乃是你金陵范氏的传家宝,已传承了百余年,若论价值,不知比《松鹤堪景图》名贵多少。今日你只要把那不值钱的画给我,本姑娘自将这花瓶完璧归赵,范掌柜以为如何?”
      还能以为如何?真是无妄之灾。
      范南山恼怒、愤恨、惊恐到了极点,且他无能为力,只能为这少女胁迫。可他转念又一想,不得不承认,她把这一切都算得一清二楚,《松鹤堪景图》不过是父亲偶然得之的名贵画作,断比不上家传数代的前朝花瓶。两权相害取其轻,把画卖给她保住花瓶,竟也不算太坏。而且……到底她还是年轻,不会想到这对自己来说看似是死局,实则步步生机。
      思至此处,范南山自觉已峰回路转,假意艰难思索一番道:“若是姑娘能遵守约定,把花瓶还给老朽,老朽便是拼着先父埋怨,也愿将《松鹤堪景图》售与姑娘。”
      范南山满以为这少女该高高兴兴地付钱、取画、走人,不料她竟冷笑一声,斜睨了范南山一眼道:“你这老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把画卖给我,你这店里却还有这花瓶镇着,你自己也得了本姑娘的金子,之后你再去江湖上败坏本姑娘的名声,说我强你卖我。怎么这世上还有如此好事,尽是范掌柜的占便宜,全让本姑娘吃亏?你这破花瓶我看也不上,干脆留着到地府给你作伴吧!”
      话音刚落,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闪着冷光的薄刃匕首,欲往那花瓶上扎去!
      范南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他慌乱地拱着手磕着头,不住道:“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明察秋毫,愚再不敢有半点欺瞒于您,这画小人不要了,店里若还有什么能入得了您的眼,您一并带走!只要您把花瓶留给小人,小人明日就带着花瓶还乡,他人若问及此事,小人,小人只说与姑娘投契,故以好画相赠,绝无二话!”
      “此话可当真?”
      “小人愿以性命担保!”
      “范掌柜的若早有这等觉悟,倒能省却本姑娘不少口舌。”少女收了匕首,点头示意范南山将画收好。
      范南山手忙脚乱地卷着画,又听得少女悠闲道:“范掌柜的,仔细些,这般毛毛躁躁地,我都不知你是怎么当上这博琅斋的掌柜的。”
      范南山已收好了画,他不敢抬头,弯着腰,哆嗦着把画双手捧上,嘴里小声咕哝:“姑娘若看得上,就,就把这,把这博琅斋,收为姑娘所有,小人,小人将一应账册、名录、藏品全部移交姑娘。”
      少女接过画,把范氏的传家花瓶塞到范南山怀里,欢快道:“我可不要,你这里的东西,本姑娘一样也看不上。对了,还没告诉你第三呢,你爹爹的师兄有个儿子叫方敬周,你知道吧?”
      范南山只想赶紧将这瘟神送走,不敢不接她的话,忙道:“知道的。方敬周虽画艺不如方子却大师,但也称得上是大家,且他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对丹青、书法、雕刻、古玩鉴定等均造诣极深。”
      难得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范南山大受鼓励,继续道:“只可惜他十几年前就失踪了,传闻竟是被那……”
      他的话被少女皱着眉厉声打断:“范掌柜的,我劝你少说几句,兴许还能多活些时日。这方敬周就是我仇心柳的师父,他可是自愿到仇皇殿来辅佐我爹爹的。不然他为何要倾囊相授,一身本领半点不藏私地传于我?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浑会胡言乱语!”
      这一次,范南山是真的怕了。他汗如雨下面无人色,顾不得自己尿了裤子,又一次跪倒在地,大力地自掌着嘴,不断重复道:“小人是蠢货,小人该死!小人是非不明,小人胡言乱语……”
      不知过了多久,范南山只觉自己的脸已被自己掴肿,他方敢稍稍抬头,而仇心柳早已带着画走了。
      若是早知道她就是妖女仇心柳,再借范南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像刚才那样自作聪明地威胁她、欺骗她!
      她可是仇皇殿殿主的女儿——仇心柳!
      江湖上谁人不知仇皇殿是何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江湖上谁人不知仇心柳是何等妖女,恶贯满盈杀人如麻!
      只是她如此美丽,而且美得干净无害,像朵纯洁的娇花。
      范南山不敢再多待,他思忖了半晌,接着在博琅斋收拾了起来。
      翌日,仇心柳自客栈出来正往博琅斋的方向走,不料还未走到,便见着围观的街坊挤了里三层外三层,她颇费了些力气才挤到前面。
      昨日她本打算拿到画就走的,没想到还没回到客栈,就听街上几个年轻女子议论说晚上城里有花灯展。仇心柳一时动了玩心,去看了花灯。
      当晚最吸引仇心柳的倒不是最大的整组八仙花灯,而是一个只有半人高的兔子花灯。仇心柳看着这兔子花灯若有所思,心里惦记着白天在博琅斋里她第一眼瞧见的那只“小白兔”,打算转天去把它买下来送给方敬周。
      没想到今日到了博琅斋前,这博琅斋竟似走了水,门大开着,屋内烧得一团团炭黑,狼藉满地,值钱的物件更是半个也不剩。
      “这博琅斋是怎么啦?昨儿个还好好的,今日怎么走水了?南山掌柜的呢?”仇心柳好奇道。
      人群中有几个人循着声音看了看她,又低下头没接话,一时间一众人竟都安静了下来。
      “说话呀,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仇心柳对这些人的反应有些不耐。
      终于,一个暗红色长衫的络腮胡汉子壮着胆子道:“小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南山掌柜的,唉,好人呐,好人不长命啊。”
      “他死了?!”仇心柳惊呼。
      络腮胡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责备她对范南山的不够尊敬。
      人群中又有一人忍不住道:“这位小姑娘眼生得很,别是和那,和那仇皇殿有什么关系罢?”
      没等仇心柳接下话茬,络腮胡朗声大笑道:“她?这么个天仙儿似的小丫头,她要是仇心柳,那我还是孤苍雁呢!哈哈哈哈!”
      这笑声倒稍稍缓和了些紧张的气氛。人群中又有了些骚动,人们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仇心柳娇声道:“小妹确不是安庆人士,昨儿也来博琅斋瞻仰过的,不过只没一刻便走了。当时这掌柜的和斋子都还好好的,今日竟成了这副模样,小妹听各位大哥大姐所言,倒像是和那仇皇殿有关?”
      络腮胡叹了一声道:“都道是仇皇殿作恶多端,可没想到那妖女竟然为了那《松鹤堪景图》洗劫了整个博琅斋,还,还把南山居士一家老小给,给害了!到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仇心柳脸色微变,她确实抢了画,可却不曾放火烧店,更没杀过人,难道还有别人暗中动了手,又栽到她头上?
      或许是美丽的女子天生就是吸引人的,身侧又有一灰袍男子主动举了半张宣纸对仇心柳道:“姑娘你看,这就是南山居士亲笔所书遗言。”
      仇心柳接过那张纸,只见上书工工整整十六个大字:仇皇妖女,买画不成,焚店毁画,杀我全家!
      她心中已了然了大半,纤细的手指夹着那纸冷笑着问那灰袍子:“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灰袍子答:“博琅斋柜台上,压于砚台之下。”
      “那仇心柳既抢了画烧了店又要杀他全家,南山掌柜的为何不带着全家逃命,反要回这博琅斋一笔一划地留字条,还生怕你们认不出他的笔迹来?”仇心柳冷声问道。
      人群中三三两两的有人交头接耳,还是络腮胡看向仇心柳道:“小丫头,你不知道,这南山居士乃是厚道人,怕是为了给大家提个醒,提防着那妖女,才冒险回来罢。”
      仇心柳只觉一阵恶心。
      是啊,范南山是多数人眼中的“厚道人”,可也是这“厚道人”,费了好一番功夫作戏栽赃于她。他算准了江湖之大,仇皇殿也非一手遮天,没必要大动干戈偏将他一个小人物赶尽杀绝。那么便索性再给仇皇殿和仇心柳抹黑一道,反正仇皇殿也没有好名声,而世人总会同情弱者,这欺凌弱小的故事只要讲出来便天然叫人相信。
      而仇心柳自己虽为“妖女”抢画不假,可她并不喜欢杀人——也不是说仇心柳有多善良,左右不过她要的是画,画都到手了,何必再费力把人杀了?现在倒好,都用不着出手,屎盆子已给她扣上了。
      她不由觉得这江湖真如爹爹所说,人心险恶,非友即敌。若是不能一统江湖,便是被人颠倒了黑白也无处讲理。
      罢了罢了,不过是江湖上又多了个妖女买画被拒怀恨在心、因此抢空店铺杀人全家的传说。她仇心柳是什么人,还在乎这个?
      回客栈拿上画,到驿站换好马,利落的翻身上马,马蹄扬起一片轻尘,渐渐模糊了少女俏丽的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礼拜了,没往下写一个字……好吧,存稿总有发完的一天,要鞭策自己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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