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落云端》椰柿

38、第三十八章

　　覃震威安抚好夫人，随后出门找大夫继续询问。

　　果不其然，大夫脸上庄重的表情告诉他此事绝不简单。

　　特意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覃庄主，夫人可能是被人传上了疫病。此病目前看来应不会危及性命，但是可能会传染给接触到的人。”

　　覃震威忍住心中的焦急，眼角却狠狠一跳，“大夫，劳烦你一定要治好我夫人。你放心，钱绝不是问题。”

　　大夫摇了摇头，诚恳说道：“不是钱的问题，关键在于我在此之前只是听过南方有疫病，但未曾医治过。只能说在下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但不敢说完全能治好。”

　　夫人痛苦呻吟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覃震威生怕给大夫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影响夫人治病。在大夫即将转身离开时，他连忙凑上前补充道：“大夫，拜托请对我家夫人的病情暂时保密，我会下令不让山庄的人乱跑影响别人。”

　　覃劭眼见父亲和大夫走到一旁商议，突然表现得这么神秘，无由来的让他心底一沉。莫非是娘的病很严重？正当他准备推门而入，亲自去看看娘的情况时。

　　一道威严的呵斥声传了过来，“住手，过来！”

　　覃劭错愕不已，却不得不服从父亲的命令，挪了脚步。

　　“你现在回你自己房间去，这几日不得走出山庄。”

　　覃劭刚想反驳，却在瞄见父亲严肃的神情时，心中的胆怯让他选择了闭嘴。

　　才回到自己房间，又听到管家的声音，“少爷，方便出来一下吗？”

　　他不耐烦地走出房间，在看见管家和身后仆人脸上都戴着一块白色棉麻方巾，似乎是特意掩住口鼻。

　　覃劭拿手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管家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白色方巾递过来，“少爷，这是庄主吩咐的，庄里所有人都要戴。”

　　随即侧过身让另一个人走进房间，那人一手拿着一捆艾草，一手拎着个火盆。

　　覃劭见这架势，问管家：“这是做什么？熏艾？究竟出了何事？我娘的病很严重吗？”

　　对方却避而不答，“少爷，属下也是按照庄主的吩咐办事，莫要担心。有大夫在，庄主夫人不会有事的。”

　　覃劭接过方巾，却没有立马戴上。

　　一个家奴从不远处匆匆跑来，恭敬作揖后，在管家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覃劭并没有听清，但清晰看见管家脸色一变，随后二人匆忙走远。

　　覃劭不假思索，立即跟在他们身后。

　　一群人神情惶恐站在回廊处，管家一走过去，有个丫鬟浑身瑟瑟发抖，口齿不清道：“管，管家，小，小月，她……她……身上长满了红疹……”

　　管家斥责道：“何时发现的？”

　　“一刻钟前。”

　　“等下会派人发方巾给你们，除了洗漱吃饭，其余时候都要戴好。若是发现有人不服从命令，杖责十下，扣除当月月钱。”

　　覃劭躲在一处假山后，将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此刻他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如果小月身上起了红疹，那说明？

　　娘！娘估计也很危险。

　　覃劭正准备转身去看望娘，下一瞬，管家和几个家丁已然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少爷，你还是先回自己房间吧，此刻应该熏完艾了。”

　　“我想去看我娘，就一眼。”覃劭伸出一根手指。

　　“不是我不让，这都是老爷的命令，还请少爷不要为难我们。”管家说完，还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结束问诊后，言川站在门口等莳萝。

　　她拿到药方后，看一眼便把药方放在桌上，嘴里念叨着，“麻黄三两，芍药三两，细辛三两……”

　　转身去柜台的抽屉找药，取到药后，一手托着戥杠，另一手抓药放到称盘上。

　　称好最后一味药后，她依次包好药纸叠在一起递给等药的人。

　　为了不影响抓药，她还特意将衣袖挽上去一节，露出的手腕宛若银玉，皙白透亮。

　　言川望了一眼，又匆匆撇过脸去。

　　等莳萝向展柜告别时，言川耳朵尖上的红还未彻底消散干净，不过有夜色帮忙掩盖，莳萝并没有发现。

　　“走吧。”莳萝脚步轻快，面带笑意。

　　莳萝走在言川身侧，余光瞥了他好几眼，想和他搭话，却碍于他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神情。还是未能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路过一家面摊时，香味弯弯绕绕飘到了莳萝的身边，她侧过脸看了好几眼，好想停下尝尝。

　　可是身旁的言川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莳萝在心中叹了口气。

　　言川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想吃这个吗？”

　　莳萝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啊？没有，我就是……”

　　言川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前，朝正在煮面的老人客气说道：“掌柜，要两碗面，一碗加肉，一碗不加。”

　　老人笑嘻嘻点头，招呼他们入座：“好嘞，公子请稍等，马上就好。”

　　言川坐下，目光转向莳萝，示意她也入座。

　　莳萝心中一喜，笑得眉眼弯弯，直接坐到言川对面。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言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话题一转，“今日多谢你的帮忙，明日可以好好休息。”

　　莳萝才绽放的笑凝在俏丽的脸上，犹豫道：“明日不需要我了吗？”

　　言川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低落，摇头，随即认真解释道：“明日我有别的事要处理。”

　　对面迟迟说话，言川心中长长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看她脸上浮现难过的神情，安慰道：“你今日表现很好，抓药准确，就连包扎芦苇纸都很认真。”

　　“真的吗？我以为是我表现不好，才……”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老人端着两碗刚煮好的面走来，香味裹挟热气，充斥着二人的鼻尖。

　　“二位客官，面好咯！”

　　老人将放了肉的面条放在言川面前，另一碗放在莳萝面前。

　　言川直接端起面前的碗和莳萝面前没有加肉的面条交换过来，“你吃这碗。”

　　莳萝试图说服他换回来，并没有拿起筷子，“言公子，你还是换回来吧。”

　　“不必，你帮我抓药耗费了不少精力，我无以为报，就当是请你。”

　　吃完面，言川付完账。二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莳萝冷不丁来了句：“言公子，你是很小时候就学医了吗？”

　　言川脚步一顿，侧身问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莳萝仰头和他对视，轻笑道：“因为想到今日在平安堂，那些老百姓在找你看病时，你写的药方和另一位郎中写的药方明显不同，你的药方很简洁凝练，而另一位郎中……”她及时停下话语，可言川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我五岁跟着师父上山采药，那时开始识辨药物，读医书，背药方，后来又跟着师父下山帮人看病。”言川郑重答道。

　　难怪医术这么好，莳萝在心中暗想，她笑着，点头表示认可。

　　“那你呢？”莳萝没有料到一向话少的言川竟然开口询问自己，愣了片刻，“啊？我？”

　　“嗯，你又是为何识得这么多药物？”言川故作轻松，撇过脸眼神转向前方。

　　“因为我娘，她在我记忆里一直很虚弱经常生病，医馆的药对我们来说太贵了，后来跟着一个好心的大夫去山上采药。一来可以节省一部分药钱，二来采的药卖给别人可以换钱。”想到过往。莳萝不禁苦涩一笑。

　　虽然她看似笑着，但言川明白这一字一句蕴含她过往的无限心酸，没有想到她安静柔弱的外表下，竟然有着如此坚强的力量。

　　月光莹莹，房间里烛火摇曳，覃夫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喝完药，身上的痛感才消退不少。窗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谁？”她侧过头问道。

　　“娘，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

　　“娘，你身体怎么样？我很担心你。”覃劭此刻的声音比平时轻不少。

　　“别担心，邵儿，娘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快回房休息吧。”覃夫人因为生病倍感脆弱的心此刻仿佛得到了慰籍，她闭上眼，试图没有看见手上身上大片的红疹。

　　“那我回去啦，娘，你也好好休息。有大夫在，你的病会好起来的。”覃劭说完这些话，蹑手蹑脚朝自己房间走去。

　　寒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音。

　　云实和言川二人正准备去碧水山庄拜访，顺带看望江行的伤势。

　　可来到碧水山庄门口时，却看见大门紧锁，连门口的侍卫都消失不见。

　　云实感到纳闷，言川走上前敲门。

　　“来者何人？”门内有人问道。

　　“在下言川，特来拜访覃少主。”

　　“庄主有令，这几日不接待客人，还请少侠先回去。”

　　对方下了逐客令，云实和言川对视一眼，同时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

　　云实试图挣扎一番，“侍卫大哥，烦请通报一下覃少主，我们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对面迟疑了一下，随后有阵跑动的脚步声传出。

　　“咚咚。”房门震动。

　　“少主，门外有个人叫言川，他说有重要的事找你。”

　　覃劭一听，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隔着大门，覃劭大声说道：“言少侠，你来得正巧。”

　　正准备打开门让他进来时，又听见云实的声音，覃劭急得直说：“怎么有两个人？”

　　言川靠近回道：“还有一人是我师弟。”

　　覃劭焦急道：“现在不方便接待两个人。”

　　言川回头望向云实，安慰他道：“师弟，你先回客栈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