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云》随文汲月

72、药兽

　　“小白和哥哥姐姐打招呼！”

　　小白叽叽咕咕了一堆，然后伸出爪爪来很友好地轻轻碰了碰石淮的胳膊，又跳到毛小桃肩上拿脑袋蹭着她的脸，卖力讨好的样子。

　　毛小桃惊得大眼睛更圆了。淳于明珠笑道：“她巴结你，想去见见你的白露。”

　　“白露跟着青柳他们先回去了。”话音才落，小白箭一般飞了出去，转眼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姐什么时候得到这个小家伙？”毛小桃好奇问道，两年前她到御云时，还没听说过来了药兽。

　　“一年多前吧，”淳于明珠算着时间，“不到一年半，我去采药的时候碰到的它。我们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药兽常住了，这次真的很意外，我一遇到小白，它便肯一直跟着我。”

　　“是你和它有缘。”石淮道。

　　淳于明珠闻言笑起来，挽着毛小桃的胳膊招呼石淮往家里走，一边问毛小桃道：“你给林香解了碧蚕附蛇蛊之后，她有什么症状？”

　　“蛊毒每日午时发作，她说感觉有千万针从骨头里往外刺，每次发作约莫在一炷香时间，而且发作起来没有缓和的时候，即来即去。”毛小桃想了想问：“我看书里说万蠹蛊发作都是循序渐进，不至于上来就这般猛烈，是不是和那两种蛊有关？”

　　“应该是了，你有给她用药吗？”

　　“第一次发作时喂了止疼的药，还是没什么效果，后面都是靠她硬扛。”

　　淳于明珠点点头，问：“你给她解碧蚕附蛇蛊时，从她体内逼出来的两条虫还是活的吗？”

　　“是活的，不过已经奄奄一息。”毛小桃一愣，忐忑道：“阿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淳于明珠谨慎开口，道：“我这几天在想一种可能性，都说百虫互咬胜者为蛊，要想养成碧蚕蛊，自然是取数百碧蚕争咬后留下的最后一条，而附蛇蛊和万蠹蛊的区别除了毒虫的数量种类不一致外，最大的区别其实在于养蛊的方式不同，或者说容器不同……”

　　毛小桃的心猛地一沉，接道：“因为附蛇蛊是把百虫养在毒蛇的脏腑中……你的意思是，小林香被下三种蛊毒的原因是，他们要把小林香的身体作为容器来……”

　　说到这里，不敢继续。

　　石淮听得面无人色，不敢想世间还有如此邪恶歹毒的手段。

　　淳于明珠赶紧说道：“幸亏你们及时遇到她，替她解了那两种蛊。”

　　“我一直以为那两条虫没有活力是我解蛊所致……这么一想，你推测的是有道理的。”

　　淳于明珠安慰她：“你别想太多，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看林香。”

　　林香除了脸色比较差外，倒是不像中蛊之人。

　　然而淳于明珠在详细问诊之后出现在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凝重二字。看得毛小桃和石淮都很紧张，林香自己却没什么反应。

　　石淮心里发怵，问道：“怎么样？”

　　淳于明珠看向林香，想叫她躺下再休息休息。

　　林香抢先道：“没事的阿姐，我想听。”

　　如此，淳于明珠便不避讳地直接说道：“情况有点棘手。”

　　说罢转向毛小桃问：“你们一路过来时，她的脉象都是这般平稳吗？”

　　毛小桃点头，石淮着急问道：“脉象平稳也有问题吗？”

　　“按说万蠹蛊作为蛊毒之首，中蛊之人应该面色青黑脉象混乱才对，不该是这样的症状。”

　　毛小桃试探着猜测道：“会不会是这万蠹蛊不如那碧蚕蛊和附蛇蛊厉害？”

　　“我懂你的意思。确实蛊成之前，没人见过百虫厮咬的场景，也许制蛊之人本意想让碧蚕、附蛇成就更厉害的万蠹蛊，却没料到这碧蚕附蛇更加凶恶……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林香目前来说状态还算不错。”

　　话是说完了，可是她的表情一点没放松不说，人还陷入了思考当中。

　　毛小桃自言自语道：“但是解释不了为什么她毒发时症状更加严重。”

　　淳于明珠不言语，拿出药包来取出一根银针，在林香的指尖轻轻刺了一下，用力压出一滴血珠来，接着又在自己的指尖刺了一下压出血珠，施术将两滴血珠悬空融合。

　　紧接着她的手朝前一拂，血珠随势翻滚几圈，她才以针尖戳中那血珠，引向林香指尖方才被戳中的地方，那血珠蓦地被吸收了进去直至消失。

　　这时她才开口道：“直接看看这个蛊的情况怎么样再说。”

　　林香本来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突然腹部一阵紧缩，疼得整个人立马蜷缩起来。

　　淳于明珠赶紧去扶她，口中默念咒语引出那滴血珠来，一边凝神抓回方才转瞬即逝的感觉。

　　那血珠很快又悬浮于众人眼前，颜色变得黑紫不说，怪的是表层似乎覆着一层薄霜，淳于明珠不禁眉头深锁，呢喃道：“这明明是寒毒的症状……”

　　只有在她近旁的林香听到了这句话，回应道：“可我并没有觉得冷啊。”

　　淳于明珠回过神来，拿出瓷瓶将那滴血珠装好，安抚似的拍了拍林香的手，对毛小桃说道：“方才的假设是错的，这蛊虫十分厉害。”

　　“不可以用什么法子逼出来吗？”石淮问。

　　毛小桃摇头，“万蠹蛊毒性很强，一般的驱蛊方式逼不出来它，而且假如采取强硬的逼迫方式可能会让蛊虫躁动，很可能就会啃咬人体，更厉害的时候，它还会自己身断求死，总之结果都是顷刻间将全部的毒素转移到人体身上，那时再想救人真的比登天还要难了。”

　　“那要怎么办？”

　　“根据蛊虫的种类，选择相应的药石。”

　　“这……”

　　“所以万蠹蛊才会成为蛊毒之首，就是因为它没有固定的解法，而且一般中蛊之人哪里知道什么蛊什么虫，自然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药。”毛小桃看着淳于明珠问：“阿姐探出这蛊是什么虫了吗？”

　　“暂时不知道，不过等下就知道了。”淳于明珠说着屈起食指至唇边，吹响了一道音调极为婉转特殊的口哨。

　　很快，那只叫小白的药兽一阵风似的窜到屋内，蹲到了淳于明珠的肩头。

　　淳于明珠指着坐在床上的林香道：“小白，你给这位姐姐看看。”

　　小白闻言一跃至林香面前，蹲伏在堆积到林香腿上的被子上，圆咕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香看。

　　林香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小白微笑点头，小白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林香只好无措地看向淳于明珠。

　　“别怕，她很乖。”淳于明珠安抚她，又冲着小白鼓励道：“小白好好干！”

　　小白闻言往前挪了挪，抬起头又用它的角碰了碰林香的下巴，接着一道细细淡淡的白光从那个角的顶端闪现出来，并且很快迸发成耀眼的一团，光线笼罩着整张床。

　　玄月进门时正看到这样一室璀璨的光芒，不知缘由地悄悄走到石淮身边，小声问：“这是干什么呢？”

　　亮光瞬间不见，玄月不禁浑身一抖，声音更小地嘀咕：“是我的原因吗，不会吧我才说了一句话。”

　　这话说完，才看到林香面前还蹲着个身形小小尾巴大大的小兽，立即明了了情况，心道原来扶风的药兽这么小小一只的啊。

　　小白又去蹭了蹭林香的脸和脖子才依依不舍地从林香腿上下来，轻轻一跳又到了淳于明珠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叽叽咕咕了一堆。

　　玄月竖着耳朵听，好奇这药兽是不是如传闻所言会说话，可惜说的话是一个字也听不清，只听得一点细碎的声响。

　　四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淳于明珠看。

　　淳于瑶是见到白光之后回的家，到家时小白刚要出门，便问：“小白看过了？怎么说的？万蠹蛊是什么虫看出来了吗？”

　　“玉冰蚕。”

　　“玉冰！”淳于瑶忍不住重复一声，不可思议道：“玉冰可是极寒极阴之地才会有的啊，而且从林香身上压根儿看不出丝毫寒毒的症状啊。”

　　毛小桃道：“可能和另外两种蛊有关。”

　　一时间屋内寂静，淳于母女和毛小桃、玄月都在沉思。

　　石淮和林香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问道：“对付这种蛊虫的药，不好找吗？”

　　玄月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毛小桃回想起自己翻过的那些医术，脑中不停地搜寻着记忆里关于玉冰蚕的内容。

　　淳于瑶道：“海内北极出玉冰，也仅是书上记录的而已，那种苦寒之地本就很少有人会去，实际上有没有这种玉冰蚕，玉冰蚕又长什么样，谁能说得清。要不是小白，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种虫……要说解法，按书上说的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书上说世间能克玉冰蚕的，唯有麒麟血魄。”毛小桃低声说道。

　　“不错，”淳于明珠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下去，“问题是麒麟血魄和玉冰蚕一样，只是书上记载过，到底去哪里找，没人知道。”

　　“我知道。”刚才就想说话的玄月这时开了口，定定道：“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麒麟血魄。”

　　石淮马上问：“哪里？”

　　“高月市集。”

　　四字一出，就连不懂巫术的石淮和林香都立马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