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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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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巍找到竹鹿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傅停川。
比起从他这个从未相认过的女儿身上要钱,鹿巍相信傅停川会更愿意支出这笔宠物回收的费用。
却没想到,傅停川要的不只是竹鹿,他还要谢忱死。
鹿巍拿着傅停川递给自己的枪,仓皇地笑了。
挥金如土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区区50万,去杀一个。
他做得到吗?
本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当然无所谓。
可谢忱不只是谢忱,他背后是Fix。
鹿巍杀了Fix的人,他还有活路?
傅停川不仅是在侮辱他,他根本就是想他死!
鹿巍知道,他这辈子,彻底完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竹鹿!
区区一个野孩子,她凭什么!
鹿巍开枪了。
朝着本该由他摆布的傀儡开枪。
他本就可以掌控竹鹿的生死,不管是作为鹿家掌舵人,还是竹鹿的父亲!
“啊啊啊——”
锃亮的皮鞋踩在鹿巍枯瘦的手臂上,傅停川面上的厌恶毫不掩饰:“你越界了。”
只四个字,身旁的黑衣人半跪在地,折断了鹿巍开枪的那只手。
废校被傅停川的人包围了。
所有的小混混,在真枪实弹的武装黑衣人面前,不堪一击。
傅停川踹开地上滚动的人,转身看向竹鹿和谢忱,冷呵道:“不和我走,他今天必须死。”
竹鹿侧身,谢忱一把抓住她的手,抢先一步道:“要不要脸,打不过就使诈?傅停川,你是不是在云端待得太久了,真以为底下的人都如蝼蚁,任你生杀予夺?”
傅停川根本不想搭理谢忱,他的目光冷冷地锁在两人紧握的双手,额头青筋凸显,再开口,依旧是威胁:“竹鹿,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右手被谢忱握着,又紧了几分,竹鹿回头给谢忱递了个微笑。
似是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他们总能在四目相对的时候,确认彼此的心意。
谢忱松了几分力道。
竹鹿看向傅停川:“你有点疯。”
傅停川面色一僵,冷凝的眸瞬间变红,他快步走到竹鹿面前,大笑起来:“两年!我找了你整整两年!你一点消息都不透给我,最后却因为谢忱功亏一篑,被我逮了个正着——竹鹿,我不该疯吗?”
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傅先生,私底下过得有多不好,没人知道,但如此近距离地看清楚傅停川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疯狂,竹鹿能猜到几分。
可那有如何。
“傅停川,我不是你的小猫小狗,我不会一辈子只盯着你一个人而活。”竹鹿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那个仿佛被困在小世界里的男人,“你也不应该,一辈子都追寻一个幻想——以前是鹿希然,现在是我,你真的爱我们吗?并没有,你只是在追寻小时候被绑架时的那一份安全感。”
竹鹿太懂傅停川了。
她知道傅停川在意的是什么,也知道傅停川追逐的是什么。
曾经的她,或许是最契合这份答案的人选。
只可惜,被傅停川亲手放弃了。
她不是永远停在原地踏步的提线木偶,没办法再回头了。
“傅停川,正常人才配拥有正常人的爱,你不配。”
傅停川一把抓住竹鹿的肩膀,触手可及的距离,却被谢忱拦下。
他一个伤患,半只手淌着血、被简单又粗暴的布条绑着,抓着傅停川的手却依旧凶猛带劲。
傅停川冷冷地看向夹在他和竹鹿之间的男人,闪过一丝杀意。
“我也会死的。”竹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杀了谢忱,我也会死的。傅停川,你知道,我做得到。”
“竹鹿,别开玩笑。”谢忱转过头去,严肃道,“我们谁都不会死。”
竹鹿笑了笑:“好,我们都要健健康康的。”
傅停川猛地收回被谢忱遏制的手,他看着竹鹿脸上一派轻松的笑颜,心口像是被砍出一个豁大的伤口,鲜血宛若瀑布般踊跃——是她,就是小时候救了他的那个女孩!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认出来。
明明竹鹿和她那么相似,明明最先遇到竹鹿的是他,最先得到她喜爱的人是他!
可为什么!为什么成年后的竹鹿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为什么现在会是谢忱!
“我再说一次。”傅停川咬牙切齿,目光狠狠地看向谢忱身后的人,“跟我回去,否则……”
“好。”竹鹿打断傅停川的威胁,“我跟你回去。”
“竹鹿!”谢忱根本转身把人拉离开傅停川三尺之外,“你没必要跟他回去,你真以为这帮人可以对付我?我其实……”
“没关系的。”竹鹿笑了笑,“谢忱,我本来就应该和傅停川做一次明明白白的了断,这是最后一次。”
“可是他……”谢忱抓着竹鹿的手再次收紧。
“他不会伤害我的。”竹鹿看向谢忱,“他再疯,也不会亲手毁了自己的追求。”
“竹鹿。”谢忱看向竹鹿,想说出什么,却被喉间的酸涩堵住。
最后拽着竹鹿的手缓缓垂落,谢忱轻叹一声,抬手撩开竹鹿鬓角的碎发,“你还喜欢他,是吗?”
真不在意,两年前给鹿希然录制了告别视频,也不会特意提到傅停川;真不在意,傅停川是疯是傻,又何必多管闲事;真不在意,又怎么不愿意多问他一嘴,只要竹鹿不愿意,谢忱有的是办法。
竹鹿抬眸,看向谢忱,看他眼里灰败的光芒。
她想说没有,但好像并没什么说服力。
傅停川对竹鹿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她和他像是一根畸形纽带上的双生子——是镜子,是家人,是掺杂着了很多感情的复杂体。
“谢忱,再给我点时间。”竹鹿不知道要怎么描绘她和傅停川的关系,鱼与熊掌兼得的贪心,似乎并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处理方式。
竹鹿一把抓住谢忱垂落的手,她不想谢忱放弃,她只是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
“可是竹鹿。”谢忱看向她,“坏了很久的伤,遇上再高明的医术,也是回天乏术。”
他不想竹鹿为了傅停川把自己赔进去,也不想在无穷无尽的等待中欢喜、失望、往复循环。
爱,是自私的。
他其实并没有竹鹿想象的那么大度、那么从容,他不想放走她,尤其是将竹鹿放到傅停川这样的人身边。
眼眶酸涩,谢忱缓缓闭上双眼,可吐出的一字一句,清晰又郑重,传到竹鹿耳里。
他说:“如果,我说,你今天选择跟他走,以后就不要来找我。”
竹鹿握紧谢忱的手一顿,被紧握的手本该自然垂落。
却在下坠前反客为主,转而紧握住对方的手。
谢忱重新抓住竹鹿,紧紧的,不想松开,却又无法直视、害怕那个或许不讨喜的结果。
谢忱哽咽着:“你会怎么选择呢,竹鹿。”
谢忱紧紧攥着竹鹿的手,不想放手,但选择权不在他这里——竹鹿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他,即便他攥得再紧。
傅停川不知道谢忱和竹鹿说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到了不安。
竹鹿颤抖的双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纠结、犹豫。
紧跟着,连带傅停川的心都在萧瑟的大风里飘荡,向前是悬崖,向后是安处。
他抬眸朝周围的黑衣人示意。
那一个个蓄势待发的黑衣人,带着足够的威胁,缩小包围圈。
压力聚焦,竹鹿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看向谢忱,他沉默不语,只有紧握自己的手在轻颤。
余光落在傅停川隐忍的面上,他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的炸弹。
一个是正常人的失落,一个是濒死人的疯狂——事有轻重缓急,被牺牲的总是那个更加大度、正常的人。
毕竟,短暂的失望算得上什么伤害呢?时间能冲淡一切,圆满的结局能弥补缺失的一次选择。
竹鹿知道,自己应该和傅停川走。
她能逃脱傅停川的掌控,她也绝对会重新回到谢忱身边。
只是……一次短暂的失意、一会儿暂时的放弃,而已。
“谢忱。”竹鹿喊他。
睫毛颤抖,谢忱低头打开双眼,缓缓对上竹鹿的视线。
是小鹿扑进爱人怀里满足又亲密的清澈,让人无法拒绝。
谢忱的心口一颤,竹鹿好像拿捏住他了。
她真的知道要如何让他无法拒绝。
却没想到,竹鹿开口却是批评。
竹鹿:“我好像才发现,你怎么是个这么自私的家伙呢。”
“……”人家都上门抢媳妇了,他难道还要开门欢迎吗?
可当竹鹿跳过来一把抱住谢忱的时候,他什么念想都无了。
算了算了,嘴上说得决绝,到时候最先撑不住的人也只有他自己。
果不其然,短促的温暖转瞬即逝,竹鹿从他怀里跳开,走向傅停川。
“竹鹿。”谢忱喊她,一声无措。
傅停川面带微笑,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
他知道,竹鹿会跟他走,即便不择手段,但最后留在竹鹿身边的人只能是他。
在竹鹿停在面前的同时,傅停川看向谢忱,目光里毫不掩饰的炫耀,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盛气凌人地看向那个他自以为、不值一提的输家。
然而,谢忱眼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
“竹鹿。”谢忱再开口,苦笑中带着坚定的决心,“我相信你,所以我会等你。只是,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卑微的请求却没得到许可。
“不用等我。”
竹鹿甚至没有回头,她看向傅停川。
谢忱心口“咯噔”,四肢发凉,挽回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竹鹿那边就出了变故。
傅停川视线转回到竹鹿身上的瞬间,竹鹿猛地抽出腰间的小刀,它像一条灵活矫捷的蛇,利落地突破傅停川迟来的防范,尖锐地对准他的咽喉。
“谢忱,我选你。”竹鹿站在傅停川身后,面对着谢忱,她单手拿着小刀抵在傅停川的脖子上,目光灼灼宛若烂漫桃花,“以后,我都只选你。”
一次失意算什么,一会的放弃算什么。
被选择的人永远不会在意,只有被放弃的那个人才会斤斤计较。
一次又一次,一会儿复一会儿,日积月累的失望才是最致命的。
竹鹿是曾经的受害者,如今难道要成为新一轮的施暴者吗?
她是傅停川带出来的人,但她不是傅停川,她也不要当傅停川。
她选谢忱。
什么都不管了,死了也没关系,她要选谢忱。
从此时此刻开始——
“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只选你。”身前的傅停川浑身僵硬、目眦欲裂,竹鹿却根本舍不得分出一点余光,她直接紧了几分控住傅停川的手,彻底镇压那点躁动,“谢忱,我爱你。”
“都愣住做什么!杀了他!杀了谢忱!”傅停川歇斯底里,那个被踩在脚下的人成了自己,竹鹿为了另一个男人挟持自己,傅停川疯了,“动手!”
“不准动!”冰冷的小刀在傅停川的咽喉划出一道血线,“你们知道我的手有多快,我可以保证,傅停川绝对会比谢忱死的早——如果不想傅停川出事,立刻准备……”
世界天翻地覆,谢忱由悲到喜,纷扰的环境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竹鹿。”谢忱呆笑着,径直走到竹鹿面前,握着她抓住小刀的手,抬手掰上傅停川的肩把人丢开,一把抱住眼前的人。
大起大落的情绪,最后却朝上飞出宇宙,落在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高峰上。
谢忱惊喜地抱紧怀里的人,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握住了眼前的这个人,他贴在竹鹿耳边,温柔着喜悦着颤抖着,张口吐出一个音节,失笑地又吞回那点模糊不清的语音。
最后的最后,心虚波动缓和后,谢忱长舒一口气,认真道:“竹鹿,选我你就赚大发了。”
竹鹿觉得自己真的是美色当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怎么就让谢忱轻而易举地卸掉了自己手上的力道,任由傅停川跑了呢。
可被人这样紧紧地抱着,她的大脑好像已经不需要思考了。
她回抱住谢忱,顾不上周围那些乱糟糟的一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必死的局面,你倒是让我看看,赚到了什么。”
挣脱的傅停川暴怒着夺过身边最近一人的枪,对准谢忱的后背——
砰。
一语成谶,四周围昏暗的天好像真的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