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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老远就听到麻将牌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哗哗声,这声响挠人心脾啊。谭润石迫不及待地跨进去。强子正在招呼一位客人,只回头看了谭润石一眼并没有走过来。接着继续殷勤地和这位客人寒暄,把谭润石晾在一旁。这个人谭润石认识,是隔壁村庄的,据说最近是在哪儿发了大财。
      这时,强子的一个手下过来招呼了谭润石,并把他安排好位置。谭润石虽然心里别扭但顾不得许多讲究了,打牌要紧。昨天背运,今天就要扳本。果然,一个下午把昨天的损失夺了回来。原计划是下午四点去镇上的,电动车充电五个小时差不多可以骑到镇上。到镇上的家,再充电一整晚就够用了。可是手气这么好,怎么能回去呢。就着这手气再赢他个三百,儿子的电话手表就省三百。
      谭润石决定先垫两口,然后继续打牌。明天再去镇上,让电动车在家充满电也蛮好的嘛。手机一直响,是老婆打来的,他干脆关机。
      妈的,就吃个饭这手气就背了,一晚上,谭润石把下午赢的钱全吐出去了。深夜一点他垂头丧气地离开村东头,回了家。这次,家人们特意为他留了盏灯。他倒头睡下。次日,一早他就起来了。胡乱填了一下肚子,就骑车奔镇上。
      到了家门口,他边停车边伸头观察屋内的动静,静悄悄的。难道严秀春已经安抚住了儿子?他推门刚进到院子里,大门就打开了,严秀春站在门口。
      “怎么才来啊?儿子闹得厉害,我根本弄不住。”
      严秀春看样子这几天没休息好,眼睛通红,脸蜡黄。
      “哼。”
      谭润石只是哼了一声,就知道这个死女人只会唠叨埋怨,什么事情都指望他。他不需要跟老婆解释为什么到现在才过来,他径直走进了客厅。
      “儿子呢?”
      儿子这几天是怎么闹的,谭润石需要先了解一下。不过,他心里有数,电话手表不买是不行了。前几天儿子和他闹的时候,他本以为能吓唬住儿子,谁知道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甚至他还落了下风。
      “不吃不喝不上学,我都没主意了。”
      谭润石一阵心疼后悔,这孩子,这不是伤身体吗?
      “还有,你上次走没留钱给我,我一分钱都没有,菜都没买。”
      “钱钱钱,个个都是讨债鬼。”
      这个月老婆交上来的两千,八百交了房贷,这个不能缓。剩下的一千二百块钱,除掉给了老婆两百,麻将输了五百,自己吃喝花了近一百,只剩下四百。还有水电费手机电话费﹍。他给了老婆一百块钱。
      严秀春捏着这一百块钱,咬牙转身出去买菜了。此刻,这个家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她在集市上买好菜后找了个地方坐下,发呆,磨蹭着时间。十点半,她不得不慢吞吞地往家走,需要做午饭了。
      她前脚踏进院子,就听到儿子的声音跟抹了蜜似的。
      “爸爸、爸爸,好清楚啊,你听。”
      “嗯、嗯,是的、是的。”
      严秀春叹了口气,满足了,应该是。
      谭光耀看见妈妈回来了,立刻把胳膊伸了过去。
      “妈,你看。”
      谭光耀一脸骄傲炫耀的表情。
      “哦哦,好好。”
      “快点,我饿了。还有我等不及要去上学。”
      “好好好。”
      严秀春乘机躲进厨房。客厅里慈父孝子的画面刺痛了她,她想起可怜的两个女儿。当大女儿哭着和她诉说,不想嫁人时,她心如刀割,可是她自顾不暇有心无力,只能劝女儿忍耐。严秀春的眼泪滑进了水池中,眼泪混入水中,已分不清。
      手脚麻利的严秀春一阵忙活,午饭很快上桌。肉片汤、米粉肉、炒生菜。吃过午饭,一丢碗儿子就跑了。这两天,严秀春撒谎给儿子请了病假,儿子乘机没写作业,书包里就装了几本书。
      “还早啊,现在学校也没开门啊。”
      “没事,我找同学去。”
      严秀春无奈地望着儿子的背影。
      “随他去吧,有新手表当然要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啊。”
      谭润石满面春风。
      严秀春把‘孩子不能什么都依着’生生吞了回去。
      “别管孩子了,我想死你了﹍”
      ﹍
      在严秀春穿好衣服准备逃出家门时,谭润石忽然问了一句。
      “从生完儿子后,你怎么一次都没有怀过?”
      刚生完儿子时,谭润石为了能让老婆全心全意照顾儿子,确实不想让老婆再生。
      “老了。”
      严秀春躲避着谭润石。
      “你才三十七啊。”
      “不怕罚款啊?”
      “怕啥?咱们村长带的头。”
      “那可是村长啊,即使出了事人家也能自己解决。你呢?”
      谭润石不说话了,也是啊,这到是句大实话。村长没事,不代表他没事。
      严秀春胆颤心惊地夺门而出,怕露陷。快到火锅店附近,她瞧见了黄姐两口子。
      黄姐是和她一起干活的洗碗工,比她进店早些。黄姐身材微胖,说话嗓门大,和她一样干活手脚麻利。在严秀春进店之前,黄姐和之前的洗碗工不和睦,差点就辞职不干了。老板诚心挽留,把另外的洗碗工辞退了,然后招了严秀春。她们已经搭档了快五年。
      黄姐和黄姐夫是骑一辆电动车来上班的,黄姐夫是先绕路把黄姐送到火锅店,然后自己再去上班。
      “晚上你别回家了,省得两头跑。孩子们自己会弄。”
      他们有两个女儿,一个初中一个小学。
      “好。”
      “晚上下班我来接你。”黄姐夫说道。
      “你去接女儿吧。”
      老大上初中,明年中考要上补习班的。
      “两步就到家,接什么呀。”黄姐夫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的,学校离家近。而火锅店离家远,骑车十分钟,走路要二十分钟。
      “好吧。”黄姐让步妥协。
      “嗯,我走了。”
      “嗯,注意安全。”
      黄姐目送着丈夫远去的身影。黄姐转身准备进去,一回头,发现远处发愣的严秀春。
      “干嘛呢,还偷看。”
      严秀春傻笑了起来。心里羡慕着黄姐,女人嫁对了人,机率是不是跟中彩票一样?
      “黄姐,你怎么来这么早?”
      “嗯,还不是因为你,早早就来抢活干。我怕老板发现这活一个人就够了。”
      哈哈哈。其实是因为严秀春经常早来,把好多活都先干完了,黄姐自然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望人呆啊。这不,两个人的上班时间都提前了。
      昨晚上到现在积压下不少碗筷。她们进到店里后,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刷碗。地上有几大洗澡盆的碗筷。火锅店的碗油重,第一遍先去油,第二步洗洁精,第三步清水,最后倒扣沥水。无论是站着还是坐在小板凳上,这一系列步骤下来腰疼。有时候还需要洗菜,虽然有专门洗菜和配菜工,但是哪能分得一清二楚。每当人手不足或是缺少什么时,都得顶上。最难洗的是绿色蔬菜,得注意泥,尤其是菜根部。如果客人发现,那就麻烦。一次店里有客人点了菠菜,切菜工随便洗了一盘。后来,客人发现菠菜根上的泥,吵闹得厉害。最后整个免单。切菜工自掏腰包补上的。
      这些活夏天还行,冬天够呛,即使戴着手套,冷水里泡几个小时是非常冻人的。然而对于农村妇女,只有这类体力活可以干,说白了,就是城里人不愿干的活。种地的那点收益,还要看天,不如出去靠体力挣钱。搞养殖种经济农作物都是需要成本的,有几个人有那胆子啊。另外还要技术。
      严秀春一点不在乎火锅店的工作累,她在这里反而很轻松。这工作给她的是希望。每个月有一千多截留,这是她的希望。
      谭润石的日子愈发滋润。天气越来越冷,他除了严秀春发工资时去一趟,就不想再去镇上。他一直跟严秀春抱怨,你们老板发工资怎么不打卡上啊?严秀春回答,老板怕工资打卡上会扯皮,有人说没收到什么的,就用现金。
      说句实话,谭润石在镇上待着是无聊的,整天无所事事,还不如老家实在,想吃吃想喝喝。尤其是大女儿订婚收到彩礼后,谭润石更不想离开老家了。
      谭润石心想,算了,工资能收到就行。再说,反正他总是要去镇上的。
      谭润石渡过电话手表危机后,迎来了安安稳稳的日子,一切都顺心顺意。当然,中间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的,但不妨事。儿子的期末成绩嘛,就呵呵。老师又要找家长。谭润石打发严秀春去。他以为,他把孩子送去学校是学习的,你们老师没把孩子没教好,我没找老师就算了,这老师倒好,没事还找我,笑话。
      腊月过后不久就是新年。准女婿第一个节。按说应该是全家人在家接待。已经放寒假的谭光耀不愿回老家,严秀春只得在镇上陪儿子。严秀春多想多了解一下这位准女婿,女儿未来命运的掌握人。可谭润石生怕她休息一天少一天工资,不准她回家。老家只有谭润石和两个女儿,以及老太太。
      当天一早,梁深便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到了。未来老丈人准备的是烟、酒、茶;老太太的是保健品;给小姨子和谭杏花的是零食巧克力和化妆品。
      谭润石睡得正香,忽被吵醒,正想骂娘,但得知是准女婿时他慌忙从床上爬起来,五分钟的时间收拾干净后,满脸堆笑出来迎接准女婿。
      “哎哟,小梁啊,真是有心啊。” 他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和蔼,“杏花啊,你可有福气咯。”
      谭润石为自己给女儿‘精挑细选’的女婿而自豪。
      “嗯,爸爸。”
      谭杏花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回答。她从为见过父亲用这般和蔼慈祥的面孔语气和她说话。
      在梁深分发完礼物后,谭润石对女儿们使了个眼色,两个女儿便回房间去了。谭润石有重要事情对准女婿说。
      “小梁啊,工作顺利吗?”
      “还行。”
      “嗯,嗯,我们这里都是上半年娶媳妇嫁女儿。”谭润石喵了准女婿一眼,又将话锋一转,“不过嘛,时代不同了,现在只要是好日子就行了。”
      梁深点头,他不知道未来老丈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村里前些时候有人娶媳妇,除了彩礼,还有抚养费和四金呐。是啊,现在养大一个孩子是真不容易啊,女婿是比较体贴岳父岳母的辛苦的哟。”
      说完,谭润石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梁深的反应。
      梁深听明白了,未来老丈人是在要抚养费和四金。他一时间有些犯难。十五万的彩礼是一次付的,现在又弄出个这些费,他手头上还有些钱,但不知道未来老丈人想要多少?
      “这个,多少?”
      谭润石缓缓伸出了两个、三个手指头,最后心一横咬牙说道,“三万。”
      梁深皱紧眉头。
      谭润石见准女婿的表情似乎犯难,便慷慨表示自己是退让了一步的。因为不能逼太紧,闹翻了都不好。
      “呐,抚养费就不要了。”
      谭润石的想法是要四金是名正言顺,以女儿的四金作为幌子,比较好说。反正他是不会买的,就是个说法而已。
      梁深低头沉思了片刻。“那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结婚日子我来定。”
      “中!”谭润石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好说话。略显遗憾的是,应该要四万的。
      “就这么定了,接亲那天一次付。”梁深的话掷地有声。
      “爽快!”
      谭润石的嘴一直拉到后脑勺了,白得了三万。
      “吃饭!”
      谭润石破天荒的给了老太太一张百元大钞,让老太太去小卖铺去买菜。
      可这个梁深却推脱说忙,想走,但架不住盛情挽留的谭润石。
      满满一桌酒菜。谭润石亲切地拉着梁深入座。而一直在烧火煮饭的谭杏花和妹妹,以及老太太,却没人影。
      “哦,奶奶她们呢?”梁深从入桌后,就在找家里另外几个人。
      “哎哟,不用管她们。你随便哈。”谭润石看见直皱眉的准女婿,就又补充了一句,“她们怕你不自在,她们也不自在。”
      “哦。”梁深嘴上回答。
      心想却认为,不管自在不自在,她们应该吃饭呀。从梁深早上八点多一踏进这个门,就一直皱着眉头。首先是遇到了谭杏花。
      早上八点多谭杏花从地里回来,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往屋内张望。
      “找谁啊?”谭杏花问道。
      她光着脚丫全是泥,肩上扛着锄头。在他身后叉腰问道。
      他回过头。身后站着问话的人是他未来的小媳妇。头发乱蓬蓬的随便盘在脑后,好像是用的一截树枝。上身是一件‘古董’棉衣,下身配的是同款棉裤,颜色嘛﹍。最绝的是,这么冷的天,她光着脚,裤腿一直挽起到膝盖。露出一截冻得通红的小腿肚。
      叮﹍咚,响彻梁深的脑海,如落入深潭的一滴泉水,敲击他的内心最柔软处,随即铸成他的软肋。就是这一眼让梁深当即决定,早些把她带回家。
      “你好,我是﹍”梁深在脑海中搜寻介绍自己形容词。‘我是梁深’,哟,疏远了;‘老公’,咦,不行;‘男朋友’,不好﹍
      “啊!”
      就在梁深犹豫措辞之时,谭杏花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她把肩上的锄头往墙角一扔,拔腿就往屋内跑。
      梁深松了一口气,呵呵,认出来了,不用介绍了。
      屋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过了一会儿后,谭杏花换了衣服穿上一双农用胶鞋,又重新出来。衣服就是上次见的时候穿的不合身的衣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谭杏花像样的衣服应该就只有那套。鞋子也是。这套行头平时舍不得穿,专门‘应酬’。
      梁深回到家后就和母亲秦兰商量这事。
      “妈,我想早点把谭杏花娶过来。”
      “哦?怎么了?”
      “嗐,我就是想早点娶过门就不用送节了。”
      “她家同意?”
      “嗯。”
      看着憨憨地笑着的儿子,秦兰感觉事情不像儿子说的那样简单。但是反正是已经定下的事情,早点就早点。于是秦兰这边就开始准备上了。
      儿子梁深二十九岁了。前面谈了个对象,处了四年,结果在房子上吹了。女朋友家要在城里买套房子,他们别说买套房,就是首付也拿不出来啊。儿子在分手后的好长的时间里,一蹶不振。她也跟着揪心。母子相依为命多年,儿子是懂事听话的孩子,怕妈妈伤心,接受了相亲。早点结婚也好,多个人陪陪儿子,说说贴心话。只是秦兰不太满意谭杏花,一是太小,二是就是个黄毛丫头。按说也有十六岁,今年十七了,怎么跟营养不良的儿童似的。人家十六七的女孩子,长得水灵灵的,多了去了。再者,这个黄毛丫头自己还没长大呢,能懂事?会疼人?在听说谭杏花只有十六时,秦兰是犹豫的。奈何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同意先见面,见个面也不碍事。嗬,更离谱的是儿子喜欢,她也没辙。事成之后,媒人得意地说,这叫什么?缘分!挡都挡不住!
      在秦兰的积极准备下,于农历二月初八举行。
      谭杏花怀揣着对未知的未来生活的忐忑不安中,等待。
      最近她们俩姐妹的日子倒是好了不少,不是指衣食住行方面的,而是谭润石对她们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再说,谭润石快在村东头的麻将馆里过日子了,成天也见不到人。姐妹俩的神经放松了。
      只有老太太成天愁眉苦脸,也是啊,这正四十的儿子正是壮年的儿子,成天泡在麻将馆里,要命啊。老太太整天诅咒这该死的麻将馆,还是那句话,越咒越红火。
      谭润石得了一笔‘飞来横财’,三万块啊。村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捣鼓那块地,一年才几千?他意气风发,及时行乐,不枉此生,流连在麻将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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