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汾的恶魔》格明心

5、5，山中老人

　　展翼看着对面的老人，不知做什么好。这夜他于前半夜在守夜，后半夜居然也没了睡意，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转头看火堆那边的杜希晟，哪里是在守夜？就那么蹲坐在地上，头仰着，眼闭着，靠着根柱子，俨然是睡着了。睡吧！睡吧！这个小胖子决计不是会守夜的那种人，他本来就毫无主见，特懒特糊涂，总跟在自己身后，像个跟屁虫那样。比如连这次要报考大学都毫无主意，不停地给自己打电话，听说自己要报金融专业，他也要填报，但他真的很不适合这种专业的（自己这是有家族企业要继承），他适合于认真干活的那种，还是自己苦口婆心地给他分析，劝他改变志愿的。
　　展翼站了起来，他不喜欢在睡袋里睡觉，睡觉就要在床上，他想。旁边的佘思苗这时还是睡着了，邓妍也睡得香甜。他想，她两人完全是不同类型的女生，关系却出奇得好：佘思苗是班里的副班长，她沉稳冷静，遇事不慌不乱比较有主见。邓妍呢，自己也确实喜欢着她，和她之间有点特殊情愫；她的性格是比较活泼好动的，她是文体委员，似乎什么事都热心。这二个人加上杜希晟和自己还有马奔，本来是B市四中高三八班最要好的同伴，可这次，马奔没来。马奔和自己都喜欢踢足球，一个司职校队里的右边锋，另一个是左边锋，两人关系本来也铁，但在这次旅游前，大家聚在一起商议，他们四人一致同意趁这个长假出去一趟，只马奔在埋怨反对，他说，“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打工赚点钱。”当时自己接过口就道：“不就是钱嘛，我替你出还不成？”马奔听了这话后一言不搭地离开了这个小团体，之后，自己也是想了一时才明白，自己的好心可能伤到了人家的自尊心。
　　展翼站到庭院间，东边天色已经在亮起，很多景致都肉眼可见了。
　　他看着这许多破败的屋舍，心想，这里曾经居住的不知是什么人。房檐的瓦片上长满了瓦楞草，空气中有一点风，风吹草动树叶动。他再看向马棚旁边的那口水井，想到半夜佘思苗表现出的异常，未免感觉好笑，自己之前很欣赏她的，想不到她居然还有点神经质，忒容易疑神疑鬼了。
　　展翼就绝不信鬼神，小时候妈妈患病去世前，他曾将大举的心力寄托予神佑，然而，什么奇迹都没发生。之后他就开始衔恨上帝了。他是个无神论者，连上帝都不畏惧，鬼就更不值一提了。
　　展翼无意间走到了马棚后边，这儿有一条小道，展翼走了过去，一泡尿憋得紧，他想找地方方便。
　　撒完尿。许是因在风口的缘故，这边的风蛮大，物景皆摇晃，天色黎明中另有一番韵味。有一道的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闪进一边的灌木丛里，展翼起先以为是只猴子，而且那东西也似乎并不曾注意到他，就悄悄地尾随了过去。
　　展翼躲身在树后面，这才看清了那东西，哪里是只猴子？怎么说呢？的确它是和猴子一般大小，头大如斗，眼大如拳，全身青紫，两个触角悬着在脑门上，这玩意究竟是个什么鬼？天底下何曾出现过这种生物？他这才想到了佘思苗不久前的话，和她描述的大体一致，是幻觉吗？他掐了下自己，确定不是。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完全不相信有鬼怪的，会不会是什么新物种？
　　那怪异生物好似一时也没注意到展翼，它将怀里抱着的许多果子放在石块上，然后坐在一边，似乎若有所思的在想什么，想了半刻钟后，就拿起那些果子吃了起来。
　　展翼摸摸口袋，他想给这怪物拍张照片，但他刚掏出手机，还没打开摄像头，就被那生物给警惕到了，它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头上的那对触角也在突然间伸直，展翼只觉得全身酥麻，有一阵触电的感觉。
　　等展翼缓过神来，那怪物已经跑掉，不见踪迹了。
　　发现神秘生物可是一件极光耀的事，展翼于是想着要回去叫醒同伴，让他们也过来，一起找，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根闷棍朝他的脑袋打了过来，还伴随有一声咒骂：
　　“笨蛋！”
　　他醒来后，前面就蹲着这个脏兮兮的老伯。这老伯留着长长的平头，头发胡须都乱糟糟的，都已花白。这老伯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袖衫和灰色篮球中裤，光脚没穿鞋；他住的地方像是在个山洞里。这洞里肮脏极了，还有蜘蛛网。那边的地上铺着些干草和一张破床单，像是老伯的床。而自己呢！则被绳索捆着，关了在个不大宽敞的木笼子里。那老伯似乎精神不大正常，也不理会自己。他趴在地上，向前方跳了一大步后，忽而大声唱道：“我是一只癞蛤蟆，呱——呱——呱！”
　　——这可没把展翼给吓上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