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汾的恶魔》格明心

10、10，追与逃

　　时间已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了，山谷间的绿荫连成一片，清凉爽快。马奔和邓妍走一小程路，喊几声，但总没人应答。邓妍走在前方，她穿的是灰色登山鞋、藏青色户外长裤、白T恤，她将自己藏青色的登山外套脱了绑在腰间，再背了个大包。马奔穿的是一身普通的果汁厂的工服，是深蓝色的，上身是带领的短袖，胸口那还绣有橙色的工厂标志，下身是较为宽松的长裤，脚上踏的是毛底□□布鞋，这双布鞋是外婆给他做的，他在果汁厂的宿舍休息时不趿后帮当拖鞋穿；他平素工作时穿的是厂里配发的劳保鞋，幸亏出来时没穿那个，那个太笨重了，还捂脚。马奔是故意走在邓妍后面的，他自我感觉衣着寒酸，而在心里头又着实有点喜欢邓妍（他也知道人家中意的是展翼），年轻人么，就不好意思在她前面显摆或和她并排走。马奔因为上了夜班至今仍不曾休息，他跟在邓妍后面，是又困倦又紧张。突然，他眼睛一亮，在邓妍走过去的草地中发现了一物，他叫住了邓妍，“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展翼的手机，我见他使用过的。”邓妍看着马奔将它捡了起来，说：“手机都弄丢了，你说，展翼会不会出事了？”
　　“极有可能。”
　　“那可咋办？”
　　“顺着这条路找下去。”马奔说：“你看到了没，那边的草被压倒了，好些都蔫了。有人从那边走过，说不定就和展翼有关。”
　　“真有你的，今儿个一大早我和佘苗、希晟一起出来找了一小会儿，也来过这地儿，但就是没发现手机，也没注意到那边的草。”
　　“恐怕你们光顾着喊人，没人留心地面。”马奔心里如是想着，并未说出口。他们二人在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发现了一个搭在岩石边上的茅草屋，这屋子搭得有点隐蔽，在山坡下的那株巨树后面，要不是马奔眼尖，忒容易错将过去。
　　“说不定是什么野道士的道观，或者住着尼姑什么的，这山上有人隐居修行。”马奔说，“我们过去打听下吧！”
　　“好啊！”
　　二人过来后，发现屋子的木门虚掩着，马奔敲了下，没有人应答，他转身对邓妍说：“好像没人。”
　　“那我们离开吧！”邓妍说，“不知怎的，我对这地方总感觉有点儿怕。”
　　二人刚要走，突听到屋里哐当一声大响，“里面有人？”马奔说着夺门而入。
　　这屋子原来掩饰住了一个山洞洞口，屋子和山洞均不大，阳光的光线迸射进来，马奔正好可以看到那处洞口。洞里面显然有响动，马奔过去后，发现了一个木笼子，在笼子里，他看到了一个手足被绑着的人正在挣扎，这个人的嘴里塞了布团，不能发出声音。待马奔看清了这个人的面貌后，很惊讶地叫道：“邓妍，快过来，是展翼啊。”
　　邓妍立刻就过来。二人有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展翼从笼子里解救了出来。
　　“你是怎么被关的？”
　　展翼于是告知了二人自己被关押的经过，他讲完后说：“你们没有看到，那疯老伯好像跟那神秘物种有交际，他很喜欢它的。而且它还有名字，是叫做棒棒。”
　　“果然我们错怪佘苗了，还以为她昨夜在唬人。”邓妍说。
　　“是啊！”展翼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邓妍说。
　　“自然再是去找佘苗和希晟。”马奔说。
　　“人是要找的。”展翼愤愤不平地说着，“但我也很想烧掉这疯老伯的屋子，疯老伯中午出去的，不知做什么去了，他把我关了这么久，我要烧掉它，让他没地方住。”
　　“干嘛要烧掉人家的房子啊！那老伯既然疯疯颠颠的，肯定不是有意要囚禁你的，还有要是引发森林火灾什么的就不好了。”邓妍阻止他道。
　　“我也只是说说，又不是真的要干。”展翼说，“不过，我还想再看一眼那只怪异生物，我觉得它似乎对人无害，而且很怕人。对了，它还有个极特别的本领，就是会放电，像鳗鱼、鳐鱼一样。我在给他拍照时，手都被电得麻木了。”
　　“这就是你的手机了。”马奔将自己捡到的手机给他。展翼拿起来试着开机，却不能打开，他说：“看来是坏掉了，是被那怪物放电电坏的。要是能有张它的相片就好了。”
　　“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耽搁了，赶紧回去找佘苗和希晟他们吧！”邓妍说，“要看你说的那只神秘生物，却不知道它在哪，恐怕也不好找，等找到他们两个，再商议着说。”
　　“我同意。”马奔说。
　　于是他们三人一起出来疯老伯的这间破屋，他们在外边走着，在马奔的带领下，很快又回来了那处山寨。回来后，他们找出了展翼和佘思苗的背包，邓妍瞧见走时留下的纸条还在原地，心里思忖：“杜、佘二人还不曾归来，不会是出事了吗？”她向两个男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展、马二人均说：“先在这儿生起火释放信号，待等一等后，再去寻找。”他们用屋舍里剩余不多的朽木生了火，展翼继续向二人讲述那个疯老伯的事，邓妍从她包里取出食物分给二人吃，听展翼说了没几分钟后，马奔因为实在太困倦了，居然坐着都睡着了。
　　展翼见了便给邓妍指点：“昨夜，不对，今天凌晨杜希晟守夜时，也是这样子睡的。”
　　“别打扰他，让他睡会吧！他一整夜都没休息一直忙活到了现在。我真佩服他，要没他在，我肯定也找不到你。”邓妍轻声说着，待顿了须臾后又道：“你看柴草不多了，我要到外边去找点干柴，此外还想给水瓶里灌点泉水。”
　　“那我去找柴，你找地方灌水，帮我也灌满了。”展翼说：“你不要走太远。”
　　“放心吧！我只在能看到飘烟的地方寻找，你也不要走远了呀！”
　　二人说好后，又出来了山寨，开始分头行事。刚出来山寨外边是一片一亩地大的碎石地，只石头缝隙间长些野草，俨然是有些荒凉。但不足五十米处就是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子。邓妍在附近没看到水源，她记起昨日杜希晟在上山的路上从一个小溪中舀过水，便寻了过去。她走一截路回头望一眼山寨上空飘的烟，为得是不使自己迷路。展翼则直接穿过石头地进入林中拾柴。他在树林里走了一段路后，找到了一株枯死的小树，把它拽倒，用脚踏住，而后便折了些枝干，很快就是一大捆。他抱起自己的柴草，正准备往回走，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他于是就发不出声了。
　　这只手当然是蝎子的手。他已跟随他们三人良久，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这机会简直不能再好了。
　　蝎子没有就地戕害展翼，他准备将他带到一处山峰，让他从山峰跌落摔死，这样即便他的同伴们报警，找到尸体也很难查证实情，这样做也是展翼的继母特别要求的。他拖着展翼的身体在林中走，展翼拚命挣扎，一双眼睛急得要冒烟，但因为喊叫不出声来，也无法招呼自己的同伴们前来救助。
　　蝎子将展翼拖拉到了山峰附近，一把大力就将他惯倒在了地上。这儿离那座山寨已很远，所以展翼就是再大声呼喊也召不到来人，所以蝎子也不用再捂住他的嘴。
　　展翼趴在地上，他的身体被那么一摔，很疼痛，他抬起头来看着这位面露凶光的男子，心里其实已经怂了，但他仍坚持住说：
　　“你要做什么？”
　　“小子，我要杀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没有得罪过你呀！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仇人啊！”
　　“我是杀手，有人给钱就杀人。”
　　“谁给你钱了？我给你更多的钱。”
　　“你妈给我的钱。”蝎子拿出刀来在展翼面前比划着。
　　“你胡说什么？”
　　“你后妈给的钱，想必原因你已经猜到了。”
　　“是她？陈虹桥……”
　　展翼听了忽而明白了个中缘由：他的爸爸展飞熊得了癌症，尽管积极治疗，但其实已时日无多。他的妈妈在他刚上完幼儿园就亡故了，当时家里的事业适才初具规模。继母陈虹桥是自己小学毕业那年才进入他们展家的，她也生了儿子，今年才五岁，还没上小学。展翼还知道爸爸在两年前就已做主要将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留给自己（其实很多原始股原本就是展翼的生母留下的），留给继母和幼子的份额并不多，但也足够维持住母子俩如今一般的开销了，看来陈虹桥是为此心生怨念，欲从中作梗，才找了眼前这人，要是自己死了，那笔钱肯定会被移交给……
　　“救命啊！……”展翼突然放声大喊。
　　“没用的，这儿没人的，我提前盘查过了。”蝎子听了自在一旁嘲笑。
　　“救命啊！……”看着蝎子走过来要抓自己，展翼突然摸起一块石块向蝎子打来，但根本奈何不了行家出身的蝎子，被他轻易就避过了。蝎子拽起展翼的领口将他提起向前走，如同拎了个小鸡，任展翼再如何挣扎也不为其所动。
　　蝎子另一只拿着刀在他脖子前比划，展翼吓得都不再挣扎了。
　　悬崖口离着他们已不足三米，蝎子正准备了甩大力将展翼抛出，正这时，突然一根木棍打在了他的左臂膀上。他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在石头上磕了一下后，就弹下了悬崖。蝎子转身，看到的是一个老伯——居然是将展翼囚禁起来的那个疯老伯。蝎子被疯老伯纠缠，松了抓展翼的手，展翼遽然还错愕住了，愣在当地一小秒，而后疯狂地向丛林那边跑去。
　　看到展翼逃跑了，蝎子心里也焦了急，他在硬抗了两下打后夺过了疯老伯手中的木棍，只三五下就将老伯打倒在地，打得他不能再起身。而后向着展翼逃跑的方位追了来。
　　展翼已顾不得脚下的荆棘和石块，直线往下跑。他知道蝎子在后面追自己，一直跑一直跑，也不敢回头看。自我感觉已跑开一段时间了，才回头望了一眼，但蝎子仍旧是紧追不舍，离自己大约才百米左右的距离——甚至于还要更近。展翼吓得是继续疯跑，哪怕腿上已被石块划伤多处。跑到一处溪水边，他慌不择路，脚踏进溪流就跑。他继续跑呀跑呀，突然听到了有人喊救命，声源处离他挺近的，不会超过二十米，“是邓妍的声音。”他想，在他心里闪过一个邓妍也遇到了危险的念头，在近处还瞥到了一只鞋，也确定了是邓妍的，但没有逗留，也没敢张望，他仍旧发疯似地逃窜。
　　蝎子在后面追逐，他重复着展翼逃跑的路线追赶。他也跑到了邓妍丢失鞋子的地方，也听到了救命声，听到叫声后，他向右边望去。只十余米外的地方，有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平头捉了邓妍，正背向抱着她的臂膀，另一个秃顶在脱自己的裤子。蝎子在向这边看过来时，这边的三人也在看他，尤其是那邓妍，看到他后更大声地喊，“叔叔救命！救我啊！叔叔……”声音是歇斯底里的哭叫声。蝎子瞥了一眼后，回过头看向已经同自己拉开距离的展翼，准备继续追赶，但刚跑出一步就又折回，他在心中咒骂道：“妈的！真是太像了。——我不能撒手不顾呀！”而后向着喊叫的邓妍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