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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凉莘 ...

  •   史书里,生死并改变不了什么。

      国破家亡,我本该死于一场大火。然而再睁眼,身形却化为幽魂般,不知目的地虚行于四周茫然天地。

      恍惚梦游,扶风腾云,踏着飘渺天阶上行。予我祝祷的道长以白拂洗礼,去尘授泽——大道无行,道骨仙成。

      朦朦胧胧间,点化我的白胡子道长最后的意思大概是,在我被大火吞噬的最后一刻,将死不死之际——飞升九霄了。

      令人唏嘘。年少时,在人间也看过几折话本,最常听闻的,是说人死后或轮回转生,或遭炼狱之苦。不知我那短短二十余载命数,几时修了何等功德,不仅劫后余生,而且还能飞升登上这九重宫阙。

      九重天,揽星河,无昼夜。当了神仙之后,没多少大能法力,倒是得了长生不老的便宜。这种没有尽头的空虚,突然对时间没了任何念想。

      然而代价却是,我将保留生前的记忆,并怀有对生前一切人事的情感蹉跎度日。

      天上的曜文仙君劝言:仙者守其身,言其行,大道至简,是谓斩断红尘,六根清净。

      是了,故国如尘,故人如梦。不论是心中再放不下对未了之事的眷恋,还是对遗憾之事的悔恨,我都不再是渊舟的王姬。至于因何死,又因何飞升成仙者,都不该再对前尘往事念念不忘了。

      只是有时候,只是偶尔——云枫,我有些想你。

      当时管派人员流动的仙君把我们这批飞升的仙者分配到缺人手的不同宫殿。我被分配到长清宫的琼露殿,说是缺打杂跑腿的仙侍。

      这个我熟。我在人间的地位还算尊贵时,身边就常有围着转的仆人。现在我干的活应该就跟他们当时一样了,整理杂物,洒扫花园,保养仙泽灵物……嗯,成仙了也不见起摆脱了世俗规制。

      不过这琼露殿的主人自我来就没见过,一开始我还挺好奇天界的神女是何等日月之姿,结果里里外外都跑熟络了,神女的影都没见着。

      听宫殿里的仙官前辈们说,琼露殿里住的这位神女可是不得了的主,乃是当今南华上神的独女,独一份心尖尖儿上的宠。且不说南华上神在天界位高权重的地位,依仗长清宫传承下来的关系,估计北渊帝君都要给几分薄面。

      不过……北渊帝君是谁,他们祖上又有什么关系,我还不太理解其重要性。前辈们表示理解,等我在天界待久就会懂。

      神女名叫若凝,不久前因为和南华上神闹了些不快而出走长清宫。有传言是因为若凝她爹要给她牵线说亲,她不愿而怒走,故不知现今踪迹何处又何时回归。

      原来神仙也有催婚急嫁的说法,我有些忍俊不禁。

      前辈们聊着倒是自顾自扯远:若凝神女是何等美艳动人,何等光彩照人!只有她在,琼露殿才会散发光辉!明明身份如此尊贵,对我们却如此平易近人!若凝殿下,您何日归来啊……

      看她们越说越沉浸,我默默走远干活。

      这时候我会想,这天上世界与人间景色也并无二致嘛。云枫,如果你也来了天界会怎么样?会一开始也像个局外人一样看个热闹吗?

      如果你也飞升,会不会在天界的军兵中跑腿?我们,有没有可能,会在天上相见?

      但转念一想,这样是不对。我可没有咒你和我一样早死啊,你应该活的长长久久。

      云枫,飞升没想象中那么好。你应该活个八九十岁,子孙延绵,配享太庙。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对吗,云枫?

      飞升后的生活倒也稀松平常,平静的日子在神女若凝归来的那一天被打破。

      听那天值班的仙侍说,若凝殿下就那样突然现身琼露殿前,径直往自己寝殿奔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身形快得几乎没认出来是殿下。

      奇怪的是,她把自己关起来且性情大变,不仅再也没出来过,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大家聚在背后窃窃私语:有说是殿下在人间经历了伤心事,被负心汉欺骗了感情;有的说神女在凡间结识了情谊深厚的朋友,却眼睁睁看着凡人寿数到头而无能为力;还有的猜测若凝被坑骗了一大笔钱,为了神仙的颜面而在凡间赌博,结果押注赌输被迫天天吃野菜而穷哭跑路。

      好奇心推演到最后,大家摇摇头都想不出所以然来。僵持的局面被南华上神的到来打破,大家便也四散了——若凝她爹亲自上阵,还有啥不能解决。

      果不其然,南华上神来过琼露殿几次后,没过不久若凝便正常出行了。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闷在寝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天,轮到我去寝殿送去刚上贡的仙果制成的茶糕。听闻若凝殿下从下界回家后心绪欠佳,这两天往琼露殿送来的珍稀贡礼不胜枚举。

      进屋后,没想到神女殿下正倚坐窗台前,我下意识抓紧盘托,竟有一点紧张。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这么近距离见面。和我想象中的神女形象有些不同,若凝确实像大家口中那样不那么高高在上,令人感觉亲和。

      她面容灵动,眉目清澈,有一种稚气未脱的艳丽,身姿确也和我曾见过的神女壁画那般轻柔窈窕。只是一反常态面布愁容,让人好奇又不敢靠近。

      见我托着木案,便示意我放下糕点。末了,却打量起我:“你是……不曾见过的新面庞,是我不在的时候新分配入殿的仙侍吗?”

      我承了声是。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莘。”我答:“殿下叫我阿莘就好。”

      “阿心?”她盯着我若有所思:“你过来些,写给我看是哪个心。”

      我愣了一下,还是走近她,见桌案上没有纸笔,便使个术法在空气里画个“莘”字。还好,这点术法我还是学了些。

      字体随着时间淡去,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沉默之后又问:“你是从凡间飞升上来的仙者吗?”

      我承了声是。不知又勾起她什么回忆,若凝的表情变得苦涩,又像喃喃自语:“凡间啊……既是从凡间而来,那样令人愁断肠的地方,你一定也经历过意难平的故事吧。”

      我回道:“不敢称之难忘,小仙在凡间只过了二十余载命数,承天恩不弃入了仙缘。前有仙君指点,既飞升天界,过于惦念前尘遗愿,不利于道行修性,小仙也正努力做到这一点。”

      她却苦笑出声,我茫然看向她,她似是自嘲一般:“先天者日夜念念,蚀骨难忘,得道者怕往事纠缠,不屑一顾。命焉?”

      我更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地方,心想:也不是这个理吧?她却一拂手:“下去吧,阿莘。”

      我只得揖礼告退。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是捉摸不透那个神情,她在凡间经历了怎样的伤情?好端端一个明媚神女,经此一行却为累世所困。就好像……好像凡世万千的红尘纠葛,在我看来种种不愿提及,在她眼中是另一番珍重。

      不过也能理解,若无大事,天界的日常还是很和平安宁的,神仙一活就是千岁万岁起步,无聊到去尝试凡人的七情六欲也无可厚非。

      也或许她真的在凡间遇到了非常刻骨铭心的经历,可她一定也不知道,我在凡间不想提的旧事,不仅无趣还十分倒霉。

      十八岁从一国王姬沦为和亲工具,差点嫁给大我三十多岁的老皇帝;二十一岁虎着胆子在寒冬过雪地,竟不知自己怀着孩子,差点又被冻死;二十三岁亡国又亡命,一把火差点烧的渣也不剩。

      想来,我在凡尘度过唯一幸福的短暂时光,就是和云枫一起。

      我揉了揉心口,都过去那么久了,一想起云枫,还是有些发堵。在天上感觉就像过去几天,可下界的聿朝现在该是什么年岁了?

      云枫,你在人间,有没有好好地走完这一生?在人间也该立了大功德吧,有没有成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有没有再娶妻生子,和别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想到这一步,心里就会变得骤紧发闷,刀尖抵着般疼。我会有些自私着想,如果云枫放下过往,真的这样继续生活,我会不会真的恨他?

      我不敢想,只觉得能做到遗忘,慢慢学会克制前尘记忆。

      我很少离开长清宫,多在琼露殿偏安一隅过悠闲日子。天界的仙者也爱私下聚众唠嗑,小道八卦常常一传十十传百,我偶尔也免不了好奇了。

      近来,一则消息成为所有神仙最关心的话题,逢人招呼不是问你吃了啥,而是兴冲冲地互问:“哎,帝君归来了!你知道吗?”

      哦,就是之前提到过大名鼎鼎的北渊帝君。

      我稍微也做了些功课。这天界也是有阶级领导的,统管所有神仙的神职和凡间的帝王相似,被称作九霄天尊;然后是管辖凡世最大地界的南华上神,而若凝殿下的父亲,就是第二任南华上神。

      再是西山灵女。不过这灵女的行踪十分神秘,久居偏远避世的西山,年岁和地位虽都很高,但就算天界资历够深的老神仙也只听闻过她的传说。

      最后便是以常年累业征战伏魔,赢得众神尊崇的北渊帝君了。

      传言说,三百多年以前,为了封印作乱四方的妖魔,帝君折损了太多神力,不得不回老家冰渊闭关修养。

      这位帝君大人在天界的倾慕者众多,不仅因为他战功盖世,更因为他千年万年不变的冷峻身姿,山一般可靠的背影,令众仙折服……八卦如是云云。

      而这位守护了天界数万年的神将终于回归,按耐不住好奇的仙者们都迫不及待再一睹天神之姿。

      然而,当众人还沉浸在对北渊帝君的讨论中时,另一道从长清宫不胫而走的八卦,像初春后的一道惊雷,将本就裂泛涟漪的湖面,炸开了闷响的巨浪水花。

      若凝要和北渊帝君订婚了。

      “我就知道!美艳动人,光彩照人的若凝殿下势必和北渊帝君再续前缘!”琼露殿某仙侍前辈直言。

      传言,之前南华上神要给若凝说亲的神秘郎君,就是这位帝君大人。然而不知为何她一开始不愿,还气得离家出走,下界一趟回来之后,却又答应了这门亲事。

      其实最让众人吃惊的,是没有反对这门亲事的当事人——北渊帝君。神仙寿数漫长,帝君更不必说。可是对于帝君这种地位的神将而言,若有意迎娶帝后何须等到此时。

      乃是帝君自己曾言:蒙天尊恩赐剑道,终身以除恶为己任,邪魔不灭死不休。是以就算神女仙女们有情有意,也皆遥遥止步于念想了。

      “帝君也定是遇到了此生挚爱!毕竟祟魔也被封印,天上天下难得太平,帝君是该归隐修养生息了。过娶妻生子的生活,也是情理之中。”某仙君感慨曾言。

      “长清宫的若凝虽是南华上神独女,可也是几万岁刚出头的小小神女……果然还是靠关系,恋慕帝君万年的风神沅厝估计脸都要气黑了。”某群聚在一起不知名的神君们窃窃私语。

      整个长清宫上下必然是欢欣的。我觉得也蛮幸运,碰上北渊帝君和神女若凝的联姻,也算得上九重天重要的大喜事。

      身边仙僚之间八卦的话题多了不少。不久前,若凝在南华上神的陪伴下前往北渊帝君的居所朔寒宫,两人算是正式见面。

      听归来的仙僚言,帝君和殿下还独处了一会儿。不过北渊帝君丰神俊逸却也不易接近,不知若凝殿下是否也察觉到帝君的威压。

      礼尚往来。过段时间,说是北渊帝君也会来长清宫,在长清宫最大的后花园折月轩与若凝赏花品茗。

      为了给佳人创造适宜的氛围,我们手里的活也繁重起来。折月轩园深且景繁,每一处构造都错落有致,景物合一。游走其中,似穿过层层绘有山水花鸟的卷轴挂画,奇珍异兽亦隐匿于此。

      帝君和若凝的行程都被安排妥当,等二人游园尽兴,便会在折月轩的湖中亭落座,仙侍们便呈上茶水等等。

      明天的邀宴我也会去折月轩搭把手。当晚,我做了一个沉沉的梦。飞升后,做梦屈指可数,就算有梦也是朦朦胧胧。可是这次不一样,我的感受很真实,哪怕在梦境,我却知道这是一场梦。

      梦中一个人影背对着我,我心脏狂跳,这个背影我太熟悉了,是魏云枫的背影,可是我看不到正脸。他穿着大红喜袍,我慌忙想去拽他,可是怎么也到不了他跟前,我急的冲着背影喊:“云枫?魏云枫!是你吗?我是凉莘!”

      背影一动不动,我当时就想,他一定是忘了我了。是了,他在下界也该有新家室了,我怎么还这么没出息?这么念念不忘?那一刻悔恨甚至盖过了思念的酸楚,喜庆的颜色是那么碍眼。

      突然那个背影越走越远,一晃眼又变换了画面。周围的光线暗沉下来,传来零星哭声,我感到害怕,大喊来壮胆:“魏云枫!魏云枫!你在吗?”

      哭声混杂着我听不懂的声音,冰冷而恐惧:“今有虎狼之心,欺君罔上,乱臣贼子祸败朝纲!”又有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寰日昭昭,君子死节……”

      声音越来越刺耳,我捂住耳朵,云枫的声音却突然清晰地传来,苦涩却温柔:“阿莘。”我惊得去找声源,就感到一缕微风在我身边消逝,我拼命去抓,唯余幻影消散留下一地空落。

      一瞬间,巨大的悲伤充斥整个身体,我强烈感到云枫就那样在掌心失去,伤痛想化作眼泪涌出,胸口和呼吸却被堵住。

      最后我就醒了。

      醒来虽然记得梦境一些片段,但伤心的感觉消失大半,只觉得茫然和疑惑。想起来今天有重要的事,便抛之脑后了。

      折月轩内,我端着木案等在队列中的仙侍里。水榭横跨湖面,我站的位置仅能看见湖心亭内两人交谈的身影,若凝像是在矜持含笑,传闻里的北渊帝君长发遮面,看不清面容。

      没等多久,前头的仙侍便得了指令命我们一一上前备茶。我缓慢跟着,就听见前面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兴奋低语:“我是第一次离北渊帝君这么近哎,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得赶紧看一眼!”

      想来我也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能飞升成仙,这次还能离神明福泽这么近。踏进湖心亭,轮到我也端上茶点时,便想着也满足一下好奇好了。

      此时湖光旖旎,清风怡人,若凝的神女妆容素雅清丽,想必也是为了今日好生准备一番。两人像是在谈论某地海中异兽的怪谈,那位帝君不是欣赏风景就是喝茶,更多时候在听若凝讲述她游历世间的趣闻。

      听闻这位大人在寒冰中出生,怪不得泛着冷冽气息,性格也沉默寡言不谙氛围。我将茶点在桌上放下,缓身退后时悄悄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我便挪不开眼睛,僵在当场。

      我成仙后有多久了?换算人间的时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五十年能忘掉前生记忆吗?一百年呢?我不知道。实在忘不了我也有办法,轮回转世有孟婆汤,天上也有忘川水做的灵药,听曜文仙君说,喝一回就能忘的干干净净。

      一捧忘川水,喝下就能把前生那些乌糟事、把魏云枫,忘的干干净净。

      我为什么不早点喝。

      我看着眼前那张脸,想,我为什么不早点喝。

      把这张跟魏云枫一模一样的脸忘的干干净净。

      他是魏云枫吗?我竟然还端详起来,耳边的一切声响都已失音,我像是被拎着魂儿与周遭隔绝。

      恍恍然,恍恍然如隔世,他的眉也是浓重的,他的眼也带着肃杀之气,厚削的唇——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那道从眉骨划过额角的疤痕。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弄清楚那道疤是不是真的不再。

      对方皱了一下眉,稍微偏开,陌生地望着我。

      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装束,陌生的感觉,我的心瞬间掉到冰窟,从内而外地打起冷颤。

      “云……”

      我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个名字,一声严厉的制止顿时把我散开的魂魄拉回身体,拉回现实。

      “放肆!身为长清宫侍婢,怎能对帝君如此无礼!”

      长清宫……啊,是了,折月轩……我应该在湖心亭服侍来着,我……做了什么?

      头脑昏胀,脚下虚浮,模糊的视线聚焦在脚下,我竟然无意识间把木案摔在了地上。

      若凝压着生气的声线喝止:“还不退下!”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的身体。还不明所以,还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是天上的帝君?为什么和我在凡间的夫君长得一模一样?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天上?为什么会这样相遇?我要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我想开口跟这个和魏云枫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再问,声音却出不来。冷汗直流,我快要支撑不住。

      只听若凝无奈命令:“芙梧,找人来把她带下去。”

      我好像被人架着离开了湖心亭,身边有女声断断续续:“啧啧,我是第一次见像你这么极端的仰慕者啊……只是见帝君一面就能兴奋成这样,又是抖又是晕的……作为若凝殿下的仰慕者,我也只是在背后夸张……阿莘呀阿莘,你这是把长清宫的人丢到九重天边边了……”

      我抬头,艰难地环顾四周,离湖心亭已经走远。推开架着我的人,乏力着说:“我已经好了,想一个人冷静一会儿。”自顾自走向园林深处,待身边再无人,跌坐花丛角落,想一直蜷缩进黑暗。

      手搭在脸上,闭上眼便浮现刚刚顶着那张脸的人,对我的举动一瞬间的冷漠……是啊,他不可能是云枫,他一无所知的反应,毫无起伏的表情,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睛……怎么可能是魏云枫?如果是云枫,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不像我一样吃惊、疑惑?

      那个人的感觉是那么冰冷彻骨,明明是站在温暖如春的折月轩,对上眼神的刹那,我却像被寒冰从头到脚浸了个遍。

      可,对着的是那副面容,云枫的面容——哪怕是在冰洋之下下潜寻觅,冻到凉手凉脚——我也还是会不顾一切想要看清楚。

      九重天的金光,和人世间将晚的落日一样温暖。我抬手遮盖眼前的光景,指缝便剪下浮金与掠影的轮廓。不知何时,脸庞和手掌间已湿润一片水泽,风也不停叹息,一次次抚干无声的泪痕。

      好像突然很累,很累,想彻底大梦一场……醒来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没有飞升,也没有在大火中灰飞烟灭……

      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我和云枫成亲的第三个年头,我们一起在湖郊游船,我靠在云枫肩膀上,看着旧时落日倾落满湖霞光,就和现在眼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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