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ACE以令二传》黔莱

25、濑见英太

　　下午的工作，是在海豚馆帮忙。

　　濑见换了身蓝色工作服，左手拎着一桶鲱鱼，右手提着一桶冰块，顺着路牌导航找到外卖目的地。

　　这会儿还没到下一场演出时间，客人们大多集中在休息区用餐，海豚馆里只有几位员工在收拾场地。

　　领班的负责人招呼濑见过去，亲自示范教了他如何给海豚喂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拿着对讲机匆匆去处理其他工作。

　　池中的海豚乖乖游过来排队等待投喂，濑见按着要求，一口鲱鱼一口冰挨个送进它们大张着的嘴巴里，场面有种又治愈又血腥的温馨感。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打扫工具说说笑笑离开看台，这边两桶外卖炫完，濑见回过神来，整个海豚馆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濑见站起身准备把空桶送回去，刚一转身。

　　“濑见见~”

　　本来刚脱下玩偶服就有点不适应地球重力，喂海豚的时候又一直蹲着，冷不丁被这么一吓，濑见脚下一个重心不稳——

　　噗通！

　　就这么水灵灵地掉进了身后的池子里。

　　吃饱喝足的海豚们绕着落水的新饲养员嘎嘎乐，个头最大的那只甚至从水里跳起来模仿了一遍。

　　……难得一天假期过得比训练还累，濑见从未如此怀念鹫匠监督的魔鬼训练，鹰派竟是我自己。

　　他认命地浮出水面，抹了把脸上的水开始蓄力谴责，再看过去时，天童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个……”

　　头顶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濑见心脏一跳。

　　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浅瞳。

　　“你……还好吗？”

　　>>>

　　上川从附近的接待台借来了毛巾和替换的衣服，回到海豚馆时，濑见浑身湿透坐在台阶上，正撩起衣角往下拧水。

　　“刚刚忘记问你的尺码，姑且拿了最大的一套，可以吗？”

　　“啊、可以！”濑见迅速把衣角放回去，“……多谢。”

　　一群海豚凑到岸边，浮出圆圆的脑壳看热闹。

　　上川走过来在他旁边蹲下，先是递上毛巾。耐心地等他擦完头发，又递来干爽的衣物。

　　海洋馆员工通用的文化衫，和她眼睛很像的浅蓝色，印着可爱的吉祥物河豚。

　　濑见迟疑着接过，迟疑着道了谢，迟疑着没有动。

　　上川歪了歪头：“果然还是不合身吗？”

　　“不不，尺码没有问题。”

　　濑见犹豫再犹豫。

　　濑见深呼吸。

　　濑见鼓起勇气。

　　“那个……能请你……先转过去一下吗……”

　　上川稍微反应了一下。

　　“啊……抱歉。”

　　搞跳水项目出身的，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还有避嫌这回事。

　　“那我就先走了。”她顺势站起身，礼节性地给出一句，“下次再会。”

　　“哦、好。”

　　另一个人的体温从身旁消失，连带着对方靠近时隐约的琥珀香气也跟着消散。

　　濑见怔怔地望着少女走远，不知怎么，下意识又叫了她一声。

　　台阶高处的上川回过头。

　　“今天……谢谢你。”

　　说完才开始后悔自己多此一举。

　　一只海豚突然腾空而起，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再次落回水中。水花四溅，转瞬而逝一道虹光。

　　映着粼粼水光，少年的眼神明亮又清澈。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他的目光躲闪开来，停顿片刻，又转回她身上。

　　像是白鸟穿透层层云霭，于顶处重见蔚蓝天光，上川莫名想起早上高津医生的话。

　　然后，时隔多日，终于再次露出发自真心的微笑。

　　“不用客气。”

　　>>>

　　因紧张而过分活跃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缓，濑见松了一口气。

　　“下次……么。”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衣物。

　　应该没有下次了。濑见想。

　　不过东京的学生为什么会在这里，外校合宿？还是假期旅游？

　　但是，万一，真有下次的话……

　　他挡住嘴巴轻咳一声，及时打住跑远的思绪。

　　简单收拾好自己，濑见提桶继续之前的工作，迎面在过道里遇上了事故的罪魁祸首。

　　“好巧啊濑见见~”

　　濑见已经懒得吐槽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开场白：“都说了不要那么叫我。”
　　说着扫了眼四周，“就你一个人？”

　　“你说若利君？”天童立刻接上他的脑回路，“他下午还有家里安排的私人训练，已经回去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濑见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还在这里是为了等英太哦！”天童竖起食指快乐作答。

　　濑见：……

　　濑见英太，17岁，人生第七百一十八次因为自己太过正常而感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话说回来，那个孩子呢？”天童探身往他后面瞧了瞧，“也先回去了吗？”

　　濑见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刚刚我可是全都看到了哦。”
　　红头发露出洞察一切的微妙笑意。
　　“就是她吧，叫做上川的那个孩子。意料之外的超级可爱呢。”

　　“什么叫意料之外的超级可爱……不是，你怎么知道她？”

　　“毕竟濑见见的表情一直都很好猜嘛。”

　　“哈？”濑见刚要反驳，大脑反应慢半拍过来，连忙解释，“只是偶遇而已，我和她真不是那种关系！”

　　天童：“诶——”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哎」的那种语气。

　　濑见：…………

　　算了，都是搭档三年的老队友了——

　　“总之，我们真的不认识。”濑见最后表态道。

　　天童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这样啊。”

　　>>>

　　精彩的打工日总算结束，夕阳西下，濑见踩着长长的影子回到家，将战利品上交给自家冤种妹妹。

　　绘音的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双手捧着挂坠转了个圈圈，特认真的表示：“作为回礼，下次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给你帮忙。”
　　说完又特意补充道，“只有一次机会哦！”

　　濑见无动于衷：“那你现在给我托两个球？”

　　绘音：“不。”

　　濑见：“你看。”

　　“哪有人把这种珍贵的承诺用在这种无聊的事情啊！”绘音气成挂坠同款河豚，“给我深思熟虑后再来兑现！”

　　“好好好。”

　　为人兄长不和小孩子计较，濑见在玄关换好鞋子，经过妹妹身旁时，忽而停住。

　　“你……用香水了？”

　　绘音一脸莫名：“没啊。”

　　“味道和以前不太一样。”

　　绘音缩着鼻子嗅了嗅：“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吧。今天用的是椰子琥珀，之前研学旅行从东京带回来的。”

　　“……挺好闻的。”濑见看起来有些走神。

　　“竟然会关注妹妹的洗护用品……”绘音挤出嫌弃的表情，犀利点评，“变态。”

　　然后丢下变态老哥，噔噔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十几年来第一次注意到这种事情的濑见：……

　　>>>

　　按着安排在仙台附近闲逛了两天，上川终于获得高津医生的首肯，可以回到游泳部进行训练。

　　上次，一半是出于敬畏，一半是出于怀疑，上川将那份来历不明的「礼物」还给了猫神。

　　事后想想，好像有点对不起那只小白猫。

　　上川决定给它带份回礼。

　　她站在便利店宠物区货架前挑了半天，拿起一盒罐头，看着包装上印着的猫猫图片，突然意识到：

　　以那只小白猫的行为来说，应该……不会吃同样的东西吧？

　　思虑再三，上川放下罐头，转战零食区。

　　人类的口粮，种类更多，口味也更丰富。

　　那么问题来了：

　　猫会喜欢吃哪种？

　　上川没有养过猫。类似的经历，除了都市怪谈，好像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参考。

　　她谨慎抉择了很久。

　　最终，送到小白猫面前的是——

　　“这是我经常买的蛋白能量棒，训练后食用可以快速补充体力，0糖低卡，抹茶夹心，没有多余添加剂，希望你喜欢。”

　　上川不太擅长应对人际交往，对于挑选礼物自然也很苦手。

　　在拿不准对方喜好的情况下，把真诚加满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小白猫十分矜持地闻了闻包装袋，端坐着开口：“喵。”

　　上川紧急调动语言系统试图翻译。

　　语言系统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小白猫等了一会儿，见她一副完全不理解状况的样子，终于没忍住放下矜持，主动过来蹭起了她的手。

　　这个反应……
　　应该是喜欢……吧？

　　看着躺倒在地打着呼噜的小白猫，上川模模糊糊地这样想着。

　　>>>

　　少女的身影逐渐走远，小白猫懒洋洋趴在原地轻甩着尾巴，头顶光线忽然一暗。

　　“真是的，怎么能给小猫咪吃这种东西呢。”

　　身穿紫白队服的浅发少年弯腰捡起地上的能量棒，顺势在它身旁蹲下。听起来是抱怨的语气，嘴角却在笑。

　　“——我们来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