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长篇〗不负》坤醍

9、第九章、燃烧岁月

　　“即便是当一个丫鬟，我也要当一个最出色的丫鬟。”在去孔府家的路上乔儿暗下决心。
　　乔儿被安排到杂事房，也就是管洗衣、做饭、搞卫生等最琐碎的事情的。因为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确实没有人认为她能做多少事。与她在一起做这些事情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名叫琴妈，两人吃住都将在一起。

　　“跟我学做菜，保证你会学到很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菜式喔。”五更时分琴妈便起床，系上围裙，带着她往厨房走去。两人噼里啪啦地先把厨房的卫生搞干净了，然后便开始做饭。
　　琴妈负责煮饭、炒菜，乔儿负责洗菜、切菜。
　　“切细一点，再细一点，对，要像丝一样。”琴妈一边炒着菜一边嘱咐着她，有个人帮手让琴妈感到做事特别有干劲！
　　忙到六更天的时候饭菜便都做好了。两人便开始打扫院子里的卫生。忙到太阳从东边升起时，孔府家的人便都陆续起来了。两人便准备碗筷开始开早饭。

　　乔儿看到孔老爷坐在上位，一边依次坐着三个中年男人，估计是他的三个儿子，另一边依次坐着三个少年，估计是他的孙子。
　　“为何没看到女人在座上？”乔儿轻声地问琴妈。
　　“她们在另外一个房间吃，呆会我带你去。”
　　原来大户人家是那样对待女人的。乔儿心里愤怒了一下。

　　这边张罗妥当之后，琴妈便带着乔儿往另一个房间端饭菜去了。
　　只见里面团团坐着八个女人和两个与乔儿年龄相当的女孩子。不消说，那八个女人便是孔老爷的妻妾以及他三个儿子的妻妾们了。那两个女孩子便是孔老爷的孙女了。

　　“哟，琴妈，来个小帮手呐，蛮伶俐的样子嘛。”其中一个女人一边说一边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乔儿。
　　“是呀是呀。”琴妈谦虚地应着。
　　只有乔儿一楞一楞地盯着她们脸上厚厚的胭脂看，像看怪物般。有一个女人便不悦地扭过头去哼了声：“乡下人。”

　　“你就本本分分地跟着我做事好了，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要说，不该做的自然是不能做的。”琴妈带着她收拾主人们膳毕的碗筷。
　　乔儿点头。

　　晚上，应乔儿的要求，孔老爷允许她到手工房里做手工。琴妈有时也会跟着来。
　　打开门进来时，乔儿看到里面坐着几位夫人，她们正在忙着绣花，乔儿向她们行了个礼，拿起针线和布便专心地绣起花来。

　　“哟。你也会绣花？”一位夫人凑过身子来看了看乔儿绣的牡丹花，颇不服气的样子。
　　乔儿点了点头，便继续专心地绣花。约莫两个时辰后，乔儿绣好了两幅。抬头一看，其他人都走了，便小心地吹灭了蜡烛，回房休息去了。

　　一天天地，她的绣花技艺越发高超。
　　“她们说你绣的东西拿到集市上最好卖，光一个月就挣了二十贯铜钱呢。老爷说要奖赏你，叫你明天过去领赏。”琴妈从外面兴冲冲地跑进来说。
　　“好的。”乔儿淡淡地答。正在看《春秋》。
　　“乔儿姑娘，话说我觉得你真不应该做丫鬟，你心灵手巧，真是比孔府家的那两位小姐要强多了。可惜你就是命没她们那么好。”琴妈一边装水淋花一边望着乔儿笑。
　　“呵呵。是吗？”乔儿答，可是有时候她并不信命。

　　自从乔儿进了孔府之后，张彦霆登门造访孔家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
　　“哎哟，张公子呀，你三天两头地往这里跑为的是哪桩呀？”一位夫人打趣地问。
　　“来看看乔儿姑娘。”
　　这夫人便酸溜溜地开起他的玩笑来，他红着脸不敢搭腔，便冲着去找乔儿去了。
　　“真没规矩！”耳后传来那位夫人的一句话，张彦霆装作没听见。
　　后来孔家见张彦霆来得多了，便吩咐管家不让他进来了，只允许他一个月进来一次。

　　自进了孔家之后，虽然每天都很忙，但由于这里的膳食比较好，乔儿的身体便长得很快。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长高了许多，也渐渐地有了女性的特征。

　　“你的刺绣工夫真是越来越好了，我想调你到刺绣房去，只管刺绣，家务事以后你都不用管了，你看如何？”孔老爷又召见了她。
　　“好。只有一个要求，我还与琴妈一起住行吗？”
　　“可以。”

　　如此她便调到了刺绣房，整天整天地绣着东西。她还自创了几种绣法，其新颖的针法使她的刺绣作品有着别样的美感。
　　孔家的人终于见识了她出众的才艺，开始喜欢接近她。其一是因为她的才艺，其二是因为她的独特美丽。美丽的姑娘他们见过不少，可没见过像她那样浑身透着灵气的。

　　“在我的眼里，你真比孔家的夫人们要高贵得多了。”琴妈拿出梳子帮她梳头，她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梳子经过发丝时的温柔感觉。

　　逐渐地，她与孔家的那两位小姐成了朋友，她教她们吟诗作对、帮她们解读诗书。条件就是她们得从书房里借些书给她看，她们自然答应。于是乔儿得以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书。

　　“听说大少爷想娶你为正房，孔老爷不答应，说你出身太贫贱，门不当户不对怕会惹人笑话。于是考虑让你当大少爷的妾，你可愿意？”有一天琴妈神色慌张地从外面匆匆赶进来，掩上门对乔儿说。

　　此时的乔儿才十三岁半，来孔府两年半了。
　　“我不愿意。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做妾的。”乔儿坚决地说。
　　“三年的雇佣期就快到了，你是打算续约还是离开这里？”琴妈不无担忧地望着乔儿，琴妈知道不论是哪个选择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到处流浪，即使流浪也比做妾要强。”乔儿坚定地答。
　　“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家，到处流浪很危险的。你不求个安稳么？”
　　“在哪里有安稳？除了有自己喜欢的人在身旁之外。”
　　“大户人家起码让你丰衣足食吧？”
　　“但是你看见他们有什么？除了钱之外，他们没有思想、他们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那些都是有极限的。”
　　“那是因为人家有这个条件啊。”
　　“琴妈，我不愿意和他们过一辈子。”
　　“那万一他们不让你走呢？”
　　“我若要走，是没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的。”
　　“那你是想…..”
　　“嘘。”乔儿向她神秘地笑了笑。

　　几天之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乔儿打扮成家丁，在琴妈的掩护之下，从后院的小门走了。

　　跑出去不到两米，她便迅速地换成了公子装。
　　“嘭嘭嘭”张道明家半夜有人敲门，管家一看，是一位翩翩少年郎，便好奇地问：“请问你找谁？”
　　乔儿道明了身份，管家便赶紧让她进来。张彦霆得知是她来了，更是喜出望外，忙叫爹也起来。

　　“我已经凑够了知县大人那两百把镰刀的银两，我想连夜送去。”
　　“好，我和你一起去。”张彦霆说。
　　乔儿提笔写了一封信，信里头讲述了这包银两的来龙去脉，然后把它折好放进银两里面，用三层布包扎好。便与张彦霆一起连夜赶到了知县衙门口，呈上了包裹给来开门的通报人，便飞快地走了。

　　话说这知县一见神秘包裹，百思不得其解。打开见了信之后才恍然大悟。
　　当他把银两倒出来时，从银两里面又发现了一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知县大人，我在孔府家当了两年半的丫鬟，目的是补偿被劫镖的一百贯铜钱的损失。现在孔家大少爷有意纳我为妾，我不愿意，故女扮男装出走。听闻大人您平生为人正直清廉、爱民如子，这几天我可能要出城门，请行个方便让我顺利出去。感激不尽！
　　乔儿敬上 ”
　　“竟有此般胆识和情义的女子！”知县大人很是赏识她，遂秘密传令城门：这几天若有个女扮男装名叫乔儿的人要出城，务必要放行，违者重罚。

　　“彦霆哥哥，我将要离开蓬州了。从此女扮男装，易名为乔飞。”
　　“你要到哪里去？”彦霆大吃一惊。
　　“到处游历。”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战乱，很危险的。”
　　“正好，如果有机会从军的话我就有机会把那土匪窝给抖了。”
　　“女人不允许参军的。”
　　“女扮男装嘛。”
　　“乔儿，我想跟着你一起仗剑天涯。”
　　“不必，你还有爹。”
　　“爹也常教我大丈夫要志在四方的。”
　　“那你回去征询过他的意见再说吧。你现在回去，明天一早到‘云游’客栈找我。”如此，他便回去了。

　　是夜，乔儿住进了这家极不显眼的‘云游’客栈。
　　凌晨，乔儿在客栈里吃早餐，听到临桌有人在议论：“我听说孔府只是想找到那个女孩，只要找回她的人便有重赏。”
　　乔儿便低头继续喝茶，知道此非久留之地。她知道张大叔不会答应彦霆跟着她四方游历的，故不打算等他来。早餐一吃完，便骑上刚买的马向东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