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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拼命 ...


  •   今日的风是暖的。
      几年来,陈炽今日终于得了空重新回到A大。
      不过…他是为了去听某位数学家的课。

      许淋森的课很有意思,他讲的是前沿的数学理论,很利于数据分析,也很有价值。

      陈炽也承认,他自己的课死气沉沉,不招学生们喜欢,可他的课也永远座无虚席。

      “同学,你听得懂吗。”

      他走神间,已经被许淋森发觉了身影。

      众人的目光随着许淋森的一声质问聚集到了一起。
      陈炽穿着很简单的T,身影很孤单。

      一群人顿时传出了惊呼。他们都认识陈炽,也从没见过他。

      陈炽浅浅笑了下,很随便地吐出了二字:“…还行。”

      再后来,课下了,一群学生簇拥着要合照。

      一张张合照中,每个学生都被他们二人围绕在了中间。
      陈炽也总会告诉他们:“平安健康,学业顺利。”

      他们在校园里闲逛着。

      许淋森问他:“真有这么想我?跑我课上来见我。”

      陈炽只是说:“都说A大的数学系许教授帅的离奇,我来看看。”

      许淋森问他:“看到了,不想亲亲吗。”

      陈炽皱着眉看他,道:“老不正经。”

      “你嫌我老了…”

      “有病。”

      “唉我说真的,这人生怎么过的这么快。”许淋森感慨说:“我二十八岁回国,今年都三十二了。”

      “不算快吧。”
      十五岁到二十六岁,陈炽的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也曾无数次想要结束生命。

      许淋森看向他,说:“…你理解不了我。我只记得上学那会儿最后见你,你才到我肩膀这块。”

      陈炽呼吸一停。

      “再见你,竟然都比我高了。”

      陈炽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僵住,眼里的灰一点点褪去,只剩下茫然的空茫。

      许淋森最后说:“好好吃饭吧,我接受不了你比我先走。”

      “哥…我没想跟你分开。”
      陈炽长长吁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生病了。”许淋森眼眶红了。

      “……”

      “我一直挺好奇,你为什么能喜欢沈厌这么多年。”

      “我爱她。”陈炽很平淡地说:“我十五岁那年就把她当作了一生的妻子。”

      他对她,不仅仅是爱,还有责任。他早就承诺过,会爱她一世。

      那些年,陈炽唯一愿意接近的人是沈厌。
      只是因为…沈厌只会带给他无穷无尽的伤害,他觉得自己只配这样活着。

      但陈炽始终没变过,他的性子依旧那么温柔,仿佛神明坠落人间,而他的目的仅有一个,拯救那个还未从良的恶人。
      他们之间,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莫过这些。
      她从良了,而他甘愿坠落了。

      苦难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有一颗平和且疯狂跳动的心脏。

      我爱你,因为你本身就不恶。
      你很美丽,也足够顽强。
      这些不需要一颗子弹来证明。

      还有…如果你愿意替天行道,我愿助你成为一位人尽皆知的好人。

      ***

      陈炽当晚回家时,面对的是一个男人。

      而他,再也没思考什么。
      他从前每天都疑神疑鬼,就只是还没从十五年前的那场悲剧里脱离出来。

      这时,左亦也闻见了声响,他几乎迅速起身,解释着:“沈厌在卧室里拉小提琴。”

      陈炽愣了一秒。

      左亦看着这男人的手重新扶上了门把手,适时叫住了他,“唉唉唉,干嘛去啊?”

      “……”
      陈炽的动作停住了,他低着头,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好像…快成了他的条件反射。

      他从前一直在想,只要遇见她身边别的男人就装作没看见。

      “你别误会行吧,我就是来看沈忱的。”左亦看了眼他,又说:“沈厌没想让我留下,她跟我说了,你容易多想。”

      耳边小提琴的韵律还在继续,可那些声音像是隔了层厚厚的云雾,嗡嗡作响却听不真切。

      左亦问他:“聊聊呗?”

      陈炽也不说话,就这么怔怔地愣在了原地。似乎…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左亦说:“别跟个娘们似的。你不是挺聪明么,不动脑子想想吗?沈厌要是对我有感情,还有你什么事啊?”

      “……”

      “我还能沦落到当小三?我早他妈八抬大轿娶她回家了。”

      陈炽这才回神。

      “你他妈有意思吗。”左亦说:“真正被她骗了的是我,知道么。”
      沈厌年轻时不懂誓言的重量,随口就给他允诺了一生。

      “这么跟你说吧,除了肯来,她唯一真心喜欢过的男人是你。”左亦吸了口气,又说:“肯来也早就滚蛋了。你怕什么呢?”

      “……”
      他不怕了,但还能期待左亦能说出更多他喜欢的话。

      “哦,还有那个小白脸是吧。”左亦说:“纪轩跟她都做不成朋友。”

      陈炽抬眼看他,问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也不用瞒你。”左亦话说得坦荡,道:“我对她有很深的感情,就想她能过得好。你整天这么悲哀,她也跟着难过,知道吗?”

      “……”

      “这混蛋只为你哭过。”左亦看着,眼底很平静,道:“…如果你往后还敢让她哭,我饶不了你。”

      音乐停下了,沈厌也从卧房里走出了。

      刚一走进客厅,她便看见了正在对峙的两人。
      她来不及多想,应付了句:“陈老师,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陈炽只是很冷静地看着她。

      沈厌愣了愣,又对左亦说:“我老公回来了,你打算过夜啊?”
      快走吧,再不走她真就解释不清了。

      陈炽却又开了口:“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

      “不用。”沈厌一口拒绝,道:“他吃了饭来的。”
      她觉得陈炽又在嘴硬。

      左亦默默吐槽了句:“咱俩偷情了?你至于这么慌么。”

      陈炽又道了声:“阿烟,我认真的。我知道你们是朋友。”

      左亦也说:“你男人都同意了,就一顿饭,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沈厌稍稍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她跟陈炽一起下了厨,厨房里,她一脸忧愁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思考了几秒后,很僵硬地从背后抱紧了他。

      沈厌轻声问他:“陈炽,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可以么?”
      她不想让陈炽在无人处再伤害自己,她好爱他,那颗心脏真的很痛。

      “我没在想什么。”陈炽笑着转身,将她拽进了怀里,他问了声:“你会一直爱我,对么。”

      沈厌一听他这么问,心里更慌了,她急忙说:“我跟他没做什么,等会儿我给你调一下客厅监控。”

      “…他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

      “你爱我,也只爱我。”

      陈炽转过了身,握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下去。

      沈厌也伸手抱紧了他,她轻声说:“陈炽,我不想让你伤心,我的伤口也会很痛。”

      他又吻在了沈厌的纹身上。

      陈炽问:“…给我点时间,好么?”

      沈厌又亲了亲他,默认了。

      她本就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今后余生,也只将等待他。

      ……

      “妈妈,汤好咸啊。”饭桌上,沈忱一脸痛苦,道出了这句话。

      左亦也应付了句:“我也觉得。”

      沈厌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绪不辨,道:“不想吃可以走。”

      言罢,陈炽暗暗笑了下,探下手去摸裤兜里的烟。
      他随手递给了左亦一支,偏头时,沈厌已经划开了打火机。

      陈炽还是一脸纯情,静默地看她为自己点烟。

      左亦狠狠吸了口烟,默默道了句:“你就给他点烟呗?不是众生平等么?”

      沈厌微微笑着,看他说:“…你再修炼一辈子就能成神吧,也就不是众生了。”

      ……

      左亦走后,沈厌很快将陈沈哄睡了。

      陈沈不喜欢听睡前故事,就喜欢沈厌为她弹奏睡眠曲。

      沈厌指尖的力度忽轻忽重,琴键的震颤也随之变换,仿佛每一个音符都似一片柔软的云,稳稳托住所有情绪。
      她微微颔首,睫毛随着旋律的起伏轻颤,仿佛整个人都成了琴弦的一部分,与流淌的乐声共生共息。

      音乐结束了,沈厌给了她一个晚安吻。她看着这姑娘的面庞,总觉得自己比以前更爱她了。

      或许是因为,陈沈是她与心爱之人的结晶。

      沈厌从房间出来时,无意间撞进了陈炽的怀里。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他瞳孔里映出的痴迷,久久没有散去。

      刚才,他也似乎在听她弹钢琴。

      沈厌又没忍住,踮起脚尖吻了他,轻声问:“还不睡吗?”

      陈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试试看?”

      她没等陈炽回答,直接将他推进了卧房里。

      她知道陈炽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衣服,就给他买了几件纯色的T。
      她说:“夏天就不要穿衬衫了,很热的。”

      陈炽也没遮掩什么,直接当着她的面换上了一件白T。他身材不错,清瘦而且个子高,穿任何衣服都很有型。

      不过,沈厌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他手臂上的伤口,甚至还有不久前的新鲜伤口。她看了几秒,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她红着眼问陈炽:“是不是很痛?”

      陈炽唇角还有一抹笑:“不痛。”

      灵魂的痛永远大于躯体。而现在,他的灵魂也不再痛了。

      沈厌根本不敢想,如果她真的不爱他了,这个男人会活成什么鬼样子。
      她问他:“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陈炽轻轻“嗯”了声。

      沈厌直接拉起了他的手,吻在了他的那些伤口上。眼泪哗哗流下,很快将他的手臂染湿了。

      他们早就交换了全身的血液,痛也是彼此感同身受的。

      ***

      过去了几天,许盛琰为林女士举办了一个生日宴,只宴请了身边的好友。

      沈厌静静地坐在圆桌前。

      一片欢声笑语中,她也在思考。
      陆飞跟陈虹也是挚友…
      如果一切不如以前那么发展,那她跟陈炽是不是就成为了青梅竹马呢。

      沈厌极有可能被家人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而他们的相爱本就有着无比苛刻的天时地利。
      那么,陈炽也许就不会爱上她了。

      可惜没如果,而对现在的结果,她已经足够满意了。

      许淋森与李念安姗姗来迟。

      沈厌瞥了眼他,有点怔住了。

      他又留起了长发,但头发的长度还不算太长。还打了很多耳钉,有种很随性的好看。

      她还愣着,就听见陈炽问了许淋森句:“女士,你走错房间了?”

      许淋森也不气,笑着问他:“老子应该比你老婆漂亮吧?”

      陈炽侧着脸笑,然后说:“不。”

      许淋森绕了一大圈圆桌,给自己母亲林女士送了礼盒,说了句:“妈,生日快乐。”

      李念安挽着他的胳膊,也笑着,说:“妈妈生日快乐。”

      林女士一脸惊喜,问:“安安,你们送我礼物干嘛呀?”

      许淋森一脸平淡,说:“您打开看看呗。”

      林女士也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张检查单。待她看清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发问:“安安,你怀孕啦?”

      许盛琰也坐不住了,直接看向了许淋森。

      许淋森早就告诉了他们,李念安可能无法生育了。
      此时的消息无疑令他们惊喜。

      李念安笑得甜美,说:“是呀。”

      许淋森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与陈炽面对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根本止不住笑,说:“陈炽。”

      陈炽闻声,掀起眼皮看他。

      许淋森笑得开怀,说:“等着你外孙跟老子姓吧。”

      外孙,跟许淋森的姓。

      沈厌一愣,问他:“是男孩?”

      “昂。”

      沈厌说:“小忱大他四岁啊。”

      “四岁怎么了。”许淋森招呼陈沈朝他走过去,然后一手将她抱了起来,道了句:“我就喜欢我们家小忱。”

      陈炽轻笑了下,说:“许淋森你别做梦了,我养她一辈子。”

      女孩一定要嫁人吗?
      不…只要活得不孤独,人生就算圆满。

      许淋森一脸不屑:“你忘了他亲爹有一身绝技呢。”

      沈厌默了一瞬,然后说:“你最好能把他教的知书达理。”

      “沈厌,你什么意思。”许淋森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下去,他抬了抬眉,“怎么?女婿也要你男人这种的?”

      沈厌一时语塞,脸都红透了。

      陈炽点了根烟,长吁一口气,问他:“不行么。”

      许淋森急忙说:“您可别,就你一个在我身边就够了。”

      后来,人差不多到齐了。

      沈厌特地为陈沈介绍了,道:“这是祖父祖母,知道了吗?”

      陈沈先是看了眼陈虹,又看了眼沈樱,说:“外婆看着好凶啊。”

      一句话落地,沈樱冷着脸笑,说:“陈沈,你再说一句?”

      陈沈顿时往陈虹的位置窜了过去,大喊:“祖母!她又要骂我了!”

      沈樱气的脸都绿了,还不忘向陈战和陈虹解释着:“我没虐待她啊,就是教她认中国字,这孩子懒得不行,我就说了几句就记恨上我了。”

      “哈哈这样啊。”陈虹无奈地将裙边的孩子抱了起来。

      在沈忱一番细致的观察过后,她又得出一个结论:“祖母,你比外婆漂亮。”

      沈樱比陈虹要年轻许多,但陈虹是明星,基本每天保养,看着比沈樱还要年轻。

      沈樱很虚伪地笑着,说:“陈沈,你等着呢。”

      沈厌抬眸,偷偷瞥了眼陈战,倏地故意皱着眉扶了下肩膀。

      陈炽问她:“哪里疼?”

      陈战闻声,随着站起了身,他心中有一刻怀疑着沈厌是否是旧伤复发了。

      “陈战,你不会忘了你当初踹我的那一脚吧?”沈厌看他。

      沈樱急忙出声提醒她:“沈厌,这是你岳父,怎么说话呢?”

      沈厌还在装。

      ——“我会永远记着你。”

      在B市那时,陈战为了隐藏自己,故意将锅甩在了沈厌身上,为了让那老东西相信还故意伤害了沈厌,于是沈厌给他放出了一句狠话。

      陈战很快记起来了,淡淡地笑了下,无奈地说:“没忘了,你怎么这么记仇。想让我怎么赔罪?”

      沈厌说:“父债子偿。”

      “可以。”陈战很愉快地应了声。

      陈炽也只能笑了下。

      沈厌又问他:“那我漂亮吗?”

      陈战愣了一秒,果真如她预言,心甘情愿地说了句:“漂亮。”

      一群人谈着正欢,沈樱说了句:“陈炽,我这有内部消息,听说你的书又要拿奖了。”

      陈炽愣了下,答:“可能吧。”

      陈炽虽然是研究物理的,但在文学上远比她有成就多了,沈樱奋斗了半辈子还没到达这男人的文学造诣。

      沈樱来了兴致,一手托着下巴,问陈炽:“你要是继续留在A大,我觉得你能在四十岁以前被评为院士。”

      许淋森不服输似的提了一嘴:“沈教授,咱们好歹是同事,您就不能夸夸我啊?”

      沈樱笑了笑,无奈地发问:“淋森,你还用我夸吗?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沈樱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生死,以至于到现在还疑问,陈炽究竟看上了沈厌什么。

      现今,世界上的许多成功人士都更欣赏温柔智慧的女人。
      而沈厌这种桀骜不驯的女人,也是最令那些男人厌恶的。她也不想搭理那群欣赏不来她的人。

      她不温柔,更不聪慧,不会说情话也不会安慰人。

      正因如此,她不容易动情,却也可以在动情以后,拼命去爱他。
      用尽了生命,也要还他与自己一个干净的灵魂。

      沈厌愣愣地听着这群人的谈话,她听不懂,也不知道被评为院士是个什么概念。她默默给许淋森发了条消息询问。

      【陈沈长大以后会比陈老师厉害吗?】

      许淋森抽空看到了这条信息,回答她:
      【几乎不可能。你出来,我们聊聊。】

      沈厌很好奇是为什么,于是真就跟着许淋森走出了包间。

      许淋森点了根烟,就那么笑着看她,默默道了句:“我还以为你能看懂他这么些年干了什么。”
      他没多说什么,给沈厌发去了一份文件,是一份一百六十页的论文。

      许淋森问她:“知道这个定理叫什么吗?”

      沈厌稍稍一顿,然后摇了摇头。

      许淋森一字一句,道:“炽-陆斯恩定理。”
      这个定理以陈炽的名字命名。

      “……”

      “这是陈炽二十五岁研究出来的,陆斯恩当年三十岁。”许淋森吸了口烟,说:“我现在也只能说一句这公式很牛逼。”

      许淋森继续:“陈炽说,他十七岁那年就有这想法了,然后断断续续研究了八年才有了这个定理。”

      沈厌一时根本无话可说。

      许淋森看她,感慨道:“他那时候都疯成什么了。”
      却还能不要命地研究物理。

      “我与他都是研究自然科学的,但不能进行比较。数学是抽象的,物理学更具象。我从不觉得他比我智商高,但是,如果我变成了疯子,肯定没有他这毅力。”

      “……”

      “陈炽这性子,特别容易让人误解。他就好像一个普通人类,什么也没干过似的。”

      “……”

      “想要陈沈超越她老父亲很难。除非…陈沈也能变成疯子。”许淋森挑了挑眉,看她,“你愿意么?”

      “不…做个普通人吧。”沈厌说:“我爱他,从不是因为这个破定理。”

      下辈子做个普通人类吧。不爱我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平安快乐。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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