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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定 ...


  •   “沈厌,真是个好名字。”

      江文偏过头凝望着她,说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他的前任女友,也是歌手神厌。”

      风缓缓吹过来,夹杂着些许苦涩,也多了几丝凉爽。
      沈厌悠悠燃了支烟,并未咬在唇间,烟雾随着窗外风景交替烟消云散,她看着窗外思考。

      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夸她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沈厌思考了一瞬,然后回答:“是。”

      闻言,江文又静了静,问:“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
      沈厌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除了那段视频,她什么都不记得。
      然而,就连视频的内容她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看着女人面露难色,江文大概猜出了什么。他说:“因为你,他活得太苦了。”

      二十多岁的陈炽,心脏是空的,之所以他的身体遍布自伤的痕迹,只是他想要证明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他死了,在很久以前。
      从前的他,热情澎湃,一腔热血。而现在,一身的血是冷的。

      江文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沈厌,不管你突然回来找他是什么目的,他现在能给你的,只有那条命。”

      此刻天空昏暗,太阳一直在,小雨却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
      这场雨十分讨厌,不过十分钟,已经沾湿了她的裙边。

      沈厌想,在他们这样枯燥却又真正伟岸的世界,唯对真理唯命是从。
      然而,一个歌手的出现,的确如同一声撕裂世界的吟唱,那道声音不可一世,而且从不会败北。
      从此,他再也不信真理,成了这位歌手的信徒。

      不入世,从不沾染这浑浊世俗。这是沈厌作为一介凡人对他的评价。

      江文作为他的朋友,最明白陈炽的内心复杂至极,永远灌满了狂风骤雨,关于感情也关于理想。
      眼前,他侧站着,眼睁睁看着女人,他说:“如果他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厌笑了下,不慌不忙地反问:“你在威胁我?”

      江文只是笑着看她。
      眼里没有对她的愤恨,更多的是看不清的泪。

      沈厌说:“我从不怕威胁。”

      “我很好奇,他喜欢你什么。”江文自顾自言语着:“你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没有高学历,唯一特别的,你有才华,但这些应该不够他坚持十几年。所以是为什么?”

      沈厌也笑了声,道:“可能是疯了吧。”

      ……

      今夜是跨年夜,窗外铺天盖地的烟火声席卷而来。

      陈炽在病床上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他没有顾及伤口,径直坐起了身,看到右手腕处的绷带才又缓缓记起了先前发生了什么。

      陈炽的一双眼里依旧冷清,他缓缓扯下了吊针,手背血管处顿时喷出些许鲜血。
      半晌过去,他叹了声气,似乎是绝望。

      江文沉默以对,口袋里翻出一盒烟扔给他。
      针眼处的鲜血直流,顺着手臂,落在了洁白的床单。陈炽并未发觉,自顾自咬着烟。
      他这具身体虽然活着,但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房间外,沈厌安静地看着他的身影,隐隐出了声:“陈老师,我们谈谈,行么?”
      他们二人之间总不能继续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吧。

      她转眸时看到男人的动作一停,黑暗里的那个身影,看着很孤傲。片刻,他还是没有回音,也许是难以置信沈厌还没有离开。

      江文离开了房间,留给了他们单独的时间。

      沈厌慢慢走近了病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
      她一脸认真地问陈炽:“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分开么?”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答:“…记得。”

      沈厌说:“你现在告诉我。”

      陈炽静了会儿,沉声回答:“…我身患精神疾病。”

      精神病?
      沈厌恍然大悟了,原来这就是他自杀的原因。

      她又说:“除了这件事。”
      她觉得,再怎么不记得,她总得记得自己是个什么人,他生病了而已,她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分手。

      陈炽抬眼看她,问:“你想听什么?”
      他又补充说:“…你可以录视频。”

      沈厌有一刻愣了,陈炽的意思是,像以前那样录视频羞辱他,对吗。

      她急忙解释着:“…陈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你生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男人态度十分冰冷,更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亦或者根本不信她的鬼话。

      沈厌的脑子在此时无比混乱,她受不了这种折磨。
      她天生没好命,年少时就总挨打。她不是什么好人,初中时跟一个小黄毛谈了恋爱,隔几天就被街上的小混混约架。

      不管怎么样,结局总是爽快的。

      然而在此刻,陈炽这冷冰冰的态度快要把她折磨疯,像是南极洲的狂风,凛冽而且刺骨。
      在沈厌看来,这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报复。

      她直白地回答:“陈炽,你的智商在我之上,如果你想报复我,完全可以告诉我,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而且,我愿意为自己赎罪。”

      “……”
      陈炽还是只字未言。

      看他这副模样,沈厌有些气急,无奈说:“当年的事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么?”
      怕他不回答,沈厌补了一句:“我要你回答。”

      片刻,他神色平淡地问:“你想听我回答什么?”

      沈厌一字一句:“我原谅你了。”

      陈炽愣了会儿,像是没有什么情绪,回答说:“沈厌,我没怪你。我知道,是我…”

      十多年过去,他对沈厌的感情从来没有一点恨。病的是他,疯的也是他。
      他始终觉得,那时孤勇的少女只是向他坦白了。

      她冰冷地发问:“那你为什么给我下跪。”
      在沈厌看来,这就是怪罪。

      陈炽终于妥协,说:“嗯…我原谅你了。”

      话音落了地,顿时,她的眼角隐隐约约沾了泪。她在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也许不会对他心软。

      气息混沌之中,沈厌突然发问:“我来为你赎罪,可以么?”

      陈炽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他哑声说:“…阿烟,该赎罪的是我。”

      沈厌听着他的气息,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一股酸意突然涌上心头,她有点想哭了。
      他有什么罪?不过是生病了。

      而陈炽还是不说话。

      沈厌继续发问:“过去多少年了,你没去治病吗?”

      他问了句:“…治好了能如何?”
      还不如浑浑噩噩度此生。他不想对沈厌隐瞒什么,毕竟,他在她面前早已经近乎赤裸。

      因为这种病症,他的意识总是浑浊的,他没有去治疗的欲望,一开始也只是被逼着吃药。
      后来,陈炽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支持他在A大的工作,他辞了职,没了稳定的经济来源,那些昂贵的精神类药物也只能断断续续吃着。

      沈厌有点不敢相信,反问他:“能如何?能好好活着。”

      “……”
      陈炽还是沉默着,他没有辩解,甚至一个字也没说。

      “我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我带你去英国治疗,好吗?”
      他回答:“…不用。”

      沈厌问:“你不想好起来吗?”
      感受着他的呼吸震颤,沈厌越发觉得鼻头一酸。

      听完这些话,他脑子发昏。
      他难受地说着:“我好起来也是个罪人。”

      发病时,耳边的那些话总是无比难听。
      话语朦胧却字眼清晰,无时无刻不逼着他。他没任何办法,只能想着解脱。

      她狠狠吸了口气,缓缓说着:“陈炽,我也是罪人。”

      沈厌看不懂他,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在此刻想起了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她随便问了句:“我们分开十几年了,你谈过恋爱吗?”

      他回答说:“没有。”

      话音刚落,屋内静了,她也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厌总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报复。

      沈厌看着眼前人,她真诚地发问:“我哪里值得你喜欢?十一年过去了,你病成这样了,这么做值得么?”

      他愣了下,想要辩解却无话可说。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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