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边小厨房》破风琴

5、莲藕排骨汤

　　没等她把饺子盛进盘子，就发现灶前的窗台下冒出几个萝卜头。

　　“就是她，就是这个味道，夫子吃的就是这个饺子。”一个小男孩指着蓝锦，兴奋地对同伴说道。

　　“好香啊，好想尝一尝。”一个小胖墩留着哈喇子，痴痴地盯着饺子。

　　蓝锦叉腰佯怒：“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啊，怎么找来这里了？”

　　几个萝卜头七嘴八舌，她才明白，他们被骆夫子留堂，闻到一股“天上才有”的香味，一路跟来的。

　　蓝锦眼珠一转，有个了主意，于是面带柔色：“想吃自然没问题，不过你们得带回家告诉爹娘，爹娘允准了才吃，不然我明儿就找夫子告状。”

　　家家吃了还来，不就有回头客了吗。

　　小萝卜头们无有不应的，一人接过几个饺子，狗追鹅撵似的跑回家。

　　只有小鱼在旁边一脸怨念。饺子不多，蓝姑娘肯定不会亏待小镜，最后都是从他的份里扣。

　　他暗暗赌气，一刷完碗，头也不回地去房里睡了。留下蓝锦一脸莫名其妙，想家了？

　　第二天一早，小鱼便要下河捉鱼，蓝锦才知他昨晚没吃饱。

　　“真不好意思，人家那也不是故意的，我又不知道一个男人需要吃多少饭，你没吃饱，要说出来呀。”蓝锦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是促狭的笑。

　　之前没感觉，也不知是近来吃得好些，还是天天洗得干干净净，明明饿得脱相的脸怎么越看越周正了。

　　目深鼻削，眉骨挺立，棱角分明的脸偏还白净，眼睫忽闪，颇有几分典则俊雅的意思。这放现代怎么也能扛个大男主剧了。

　　小鱼只觉这姑娘就爱看自己窘态：“我怎么说，再说家里也没吃的了。”

　　“哎唷，那可不是，你不还能偷吃灶头放的鱼酱嘛，哈哈哈哈，我得去看看，昨晚你是不是爬起来偷吃了。”蓝锦笑得捂着肚子，作势要往灶台走。

　　“我可没有。”小鱼上前拦她，想让她别再说了。

　　正笑闹着，传来敲门声，蓝锦一喜，莫不是昨天的宣传大使们有了回音。

　　开门一看，原来是姜猎户。她喜不自禁地把人迎进了门。

　　“姜伯，喝茶喝茶，今日登门可是有事？”

　　“别忙啦，大伯今天来，就是想托你做一道菜，给我也打打牙祭。”姜伯放下半扇排骨，一大罐猪油，和几个猪蹄，一些猪下水。

　　“一道菜用不了多少，您拿来这许多。”蓝锦微微皱眉。

　　“嗨，孩子都去外闯荡了，媳妇也走得早，我一张嘴吃饭，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都给你们了。”姜伯一副就是来送人情的模样，好说歹说也推不了。

　　蓝锦无法，叮嘱要出门的小鱼挖点莲藕回来，把排骨拿出去收拾了。

　　用清水把切成小块的排骨泡上，蓝锦拿出一些生姜，刷洗干净，去皮切片。

　　姜伯已经跟小镜玩上了，手里拿着小刀和树枝，几下就帮她削出一个弹弓来。

　　排骨新鲜，血水不多，蓝锦看着差不多了，把生姜皮和排骨一起下到清水锅里。

　　大火咕嘟嘟地煮着，她看着火候可以了，就捞出来排骨，姜皮不要，换了锅水烧开。

　　放进姜片和排骨小火炖上，蓝锦又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张老三。

　　“三叔，快请进。”她嘴快咧到耳根了，真是老天开眼，今天好事不断啊。

　　“小锦，你看，大武家的成天跟我媳妇说，你做的鸡肉多不一般，这不，我们听都听馋了，想请你来做个满月席。”张老三拎着一只乱扑扇的鸡，笑着进了门。

　　他家里添的这个小子，可是爹疼娘爱，全家瞩目。

　　“三叔这可来着了，我啊，手艺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蓝锦抓紧机会就推销自己。

　　“嚯，这也够香的。”张老三跟姜伯打了个招呼，就被锅里的排骨吸引了。

　　“不过，我们乡下人家，办席也不是常有的，想着，能不能请你得空先做道菜，我们尝尝鲜。”张老三踌躇一下，对蓝锦说。

　　蓝锦自然满口应下，客气几番，收下白胡椒粒和自家酿的酱油，送三叔出了门。

　　她把酱油放去灶边，双手攥拳，闭着眼睛窃喜，被窗外的小鱼撞个正着。

　　等蓝锦一睁眼，见到的就是小鱼倚着窗台，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她把脸一板：“看什么看，还不快把藕拿来。”

　　小鱼赶忙跑进来，把藕淘洗干净，削了皮，送到她面前。

　　蓝锦羞恼地一把接过，咚咚咚地切滚刀块。白花花的一满盆，撒些薄盐拌上，熬出的汤又浓，藕又白脆不会变黑，口感又粉。

　　锅里的排骨也结结实实地炖了半个时辰，满锅都是精华，肉的香气还需莲藕来配。

　　她把腌好的藕倒进去，只要再炖上半个多时辰，清香滑口的莲藕排骨汤就能出锅了。

　　自家吃的用料实在，食材也新鲜，做法不需太过复杂，就能享受到家里的美味。

　　蓝锦以前练手的时候，去菜场支过路边摊。那里有个婆婆，满头花白，做得一手好汤。这个做法，就是婆婆教她的，据说是正经的老武汉味道。

　　她忍不住有点想念，那个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时候，广阔疆域的特色美食，任她挑选品尝。

　　小鱼神出鬼没的，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她身边，似是看出了她情绪不对。

　　“刚刚下到河里，我左踩一脚，右踩一脚，半根藕也没找到，有只虾跳起来，突然擦过我耳朵。”

　　“把我吓了一跳，只怪你们这的河泥太滑，我一下子摔倒了，还好我常吃姑娘做的饭，福大命大，半点事儿也没有。”

　　蓝锦这才注意到，小鱼的全身都湿了。

　　“捉个鱼，这么不小心，赶紧去换一身，生病了我这可没什么钱买药。怪不得去了这么老半天，一片鱼鳞都没摸回来，看见了虾，倒是把虾捉来呀，那还能做个大虾烧白菜……”她小声嗔怪。

　　小鱼见蓝锦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又恢复了温和含笑的模样，回房去换衣服了。

　　他没说的是，游至溪流深处，碰见了他的副将，疾风。

　　疾风一见自家主子，就扑过来声泪俱下。他们好不容易摆脱追杀，在方圆几十里徘徊良久，就为找他。

　　主仆嘘寒问暖了半天。小鱼决定计划不变，继续留在这，让疾风先回京中。只说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端看各方反应，若有异动再来给他消息。

　　就让他在这世外桃源，做一下钓鱼的姜太公吧。

　　莲藕排骨炖得清香扑鼻，只闻一下，就像携了纸扇竹笛，躺在荷叶田田的池中小舟里。

　　藕可是个好东西，她把剩下的藕细细地剁成了丝，双手使劲儿地攥成藕汁。换了身衣服的小鱼又转回了厨房，看见蓝锦的彷佛在做力气活，又是忙不迭地上前。

　　二人手在盆里一碰，蓝锦抬头：“你干嘛呀？”

　　小鱼笑容不变：“我来就好。”

　　蓝锦动作不停：“你可不会，要是给我弄坏了可怎么好。”

　　小鱼彷佛跟她杠上，并不收手，二人就这样沉默别扭地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盆里一起拧着藕汁。

　　“姐姐今天吃什么呀？”玩累了的小镜揉着眼进屋，站在饭桌前问。

　　蓝锦虽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合适的，可在小孩子面前却突然有些迟来的羞涩。

　　她飞速撤回手，擦洗干净，脸上飞起两片薄红。

　　“差不多了。今天姐姐炸藕圆子，金黄酥软，香脆鲜甜，小镜想不想吃呀？”蓝锦用上了她哄孩子的语气。

　　小镜完全被想象出的画面吸引，忍不住咽口水。

　　“去玩吧，做好了姐姐第一个叫你。”

　　蓝锦假装若无其事地接着洗葱姜。

　　小鱼倚着灶台，笑着逗她：“蓝姑娘看着娟好静秀，却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一身好厨艺，要是我也去学得一星半点，就算到了京城也能吃喝不愁了。”

　　相处日久，蓝锦知他没什么言外之意，却仍是忍不住心下一惊，难道是怀疑我的来历？

　　“不过是去世的爹娘，教过一些，我天资聪颖，举一反三，这可是你学不来的。”她给自己撑场子。

　　“好好好，原来蓝姑娘是天上司膳食的神仙，一朝下凡，成了人间的窈窕淑女，唔，那就不是饕餮，不是灶王爷……难不成，你是灶母，哈哈哈。”

　　“你”，蓝锦由羞转怒，拿起饭勺就要砸他，面上红云更胜。什么乡愁旧思全都烟消云散，现在她只想好好教训这个人。

　　“饶命饶命，蓝姑娘饶命，我只是看姑娘最近总是神思不属，面有愁色，才故意说笑的。姑娘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小鱼双手挡在脸前，笑得恳切。

　　蓝锦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言已是不恼了，她放下饭勺，继续去切姜葱碎。

　　“是不是钱的问题？”小鱼不复嬉笑，把脸凑到蓝锦眼前，目光灼灼地认真道。

　　钱嘛，确实是问题，钱总不嫌少嘛，“你能有什么办法？”她随口一问。

　　“我想了很久，我能打猎，能做你的小二，也能教村里娃娃拳脚功夫。天天劳烦蓝姑娘，恩还没报，总不好一直吃白饭。”小鱼来回踱步。

　　“你还真是要长待下去了，行啊，我等着你往家带钱来。”蓝锦没当回事，接着把葱姜碎放进挤过汁的藕丝里，一拌，香香的。

　　她单独将藕汁放进锅里，大火炖煮，不停搅拌，直把藕汁熬煮成浓俨俨的藕糊。

　　把所有东西拌在一盆里，加些盐、蘑菇粉、胡椒调味，撒些面粉，揉搅上劲。

　　粉白的藕糊里点缀着绿绿的葱和黄黄的姜末，这很难不好吃。蓝锦满意地开始团藕圆子，小鱼也非要来插一手。

　　他学着蓝锦的样子，粉白圆子从左手抛到右手，再从右手抛到左手，在空中划过一条好看的弧线。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圆子吃起来很是弹牙可口。

　　蓝锦往锅里倒上热油，把圆鼓鼓的藕圆子炸得金澄澄，脆生生。圆子挤挤挨挨地倒进盘子里，焦香的脆壳碰撞发出细响，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声音。

　　小镜是忠实的试吃员，咬开一个，牙齿越过脆香的焦壳，汁水爆开在嘴里，是藕的香甜。葱姜的香气伴着藕的清新，中和了油脂的味道，只留下满口的香，恰到好处。

　　直叫人嚼了又嚼，舍不得咽下去。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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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来~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