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您放心】改造公司欢迎您！》一个桐板

12、何故

　　程轻舟第一时间想的是——现在他又不知何时陷入幻象中了，通讯器里传来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是人鱼搞的古怪。

　　他转头看向水里的人鱼，墨色头发微微晃动，它对他露出一个笑。

　　深吸一口气，程轻舟转头，轻声道:“抱歉，刚才没听清。你是？”

　　那头顿了顿:“何处，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末了补上，“我是何故。”

　　何故？！程轻舟心里警铃大作，脑子转得太快反而没了反应，等过了半晌，他连忙猜想着何处对哥哥的称呼，应声道:“何故。”

　　好在对于程轻舟慢一拍的反应何故已经习以为常:“嗯。你在哪。”

　　程轻舟刚要说，就想起一件事:“你既然打我这的通讯器，你不知道我在哪？”

　　对面沉默良久，就在程轻舟以为他没话说了后，却听得迟疑的声音传来:“什么叫……打，通讯器？”

　　“……”程轻舟也沉默了。

　　就在这时，耳边炸响一道很轻的笑声。

　　系统？！！

　　程轻舟眼睛立刻亮了，脱口而出:“系——系我最近工作繁杂，脑子里装着事，胡乱说的。”

　　何故那边刺啦刺啦的响了一阵，“两个月后……你能回122区一趟么。父的生日，他很想你。

　　“还有，你最好别再去搞那些稀奇古怪的海生物，现在又有新报告说那些什么什么物种身上沾着异形传染的东西，要是因为触碰、食用被感染了，轻点的影响身体，重点的成变异人——
　　“好几个区已经封锁了诸如海骰子水梦宫这样的海生物，不是我说，你成日捣鼓这些个，小心哪天死在海上了都没人知道……”

　　何故就像忧心弟弟的普通哥哥一样，絮絮叨叨毫无违和之处，程轻舟接道:“我研究海生物的，怎么样我能不知道么，我心里有数。”

　　心里却在想这个世界的用语在某些方面上和他们有所不同，他得注意着些。

　　何故顿了下，叹口气才接着说:“行，下个月还有你的演出……不是我擅自给你做决定，这是之前说好了的，你别不高兴。”

　　程轻舟不动声色地应声。

　　过了会，何故道:“你最近怎样呢。”

　　程轻舟想了想:“还好。”

　　他心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人鱼的事告诉何故，何故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122区出现了一个新型的海生物，这事你知道吗？那物古怪得很，头看着像铺满裙边的雨伞，但最恐怖的是它的身体——许许多多的章鱼似的触手和长得离谱的带状条，我的天哪，你知道它整个有多大吗？两层近三层楼的体积！”

　　程轻舟一噎:“……”我怎么可能知道那啥玩意。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嗯，我刚去调查了下，那的确是个新物种，之前一直在深海沉睡……这东西很危险，何处从前去过那个地方，但不知怎么失去了这段记忆，而且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程轻舟就对何故说:“你最好把它弄回海里，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的，何故可不单单只是一个总裁。他和许多区都有很大关系，甚至是深深地影响领导着这些区，是暗地里的指引者。

　　何故一顿:“新物种不就是拿来研究的么……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差错。”
　　他不再说什么，只道:“我这边有事情，再见——何处，你要听劝。”

　　通讯器被挂断了。

　　程轻舟没有看人鱼一眼，径直出了培养室，回到房间。

　　一回到房间，程轻舟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笑中带着点苦涩道:“你可算回来了。”

　　系统有些疑惑:【我并未离开很久。】

　　程轻舟就将系统离开期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并道:“我想着，还是换回来用意识交流吧，要是让人鱼在幻想里也模拟出一个你来，那我可就真完蛋了。”

　　系统没说话，但程轻舟耳边响起了一道提示音:【叮！协调者竟然成功与改造者取得意识联系了呢～】
　　紧接着耳边就是一阵人群欢呼声。

　　“……”程轻舟想了想，“那，你可以和我说说协调者的事吗？”

　　系统话语中带着一丝俏皮:【你想听什么？】

　　程轻舟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你可以用真身进入世界？”

　　系统也有些不解:【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也许是协调者特有的功能。总而言之，我们不可以改变世界走向。】

　　程轻舟:“……那你是如何做到让章鱼触手穿透我俩身体、还让海水裹着我送我到章鱼头上的？”

　　系统思考了一两秒:【其实，每个协调者跟随改造者去到某个世界，会被赋予一些符合世界发展的能力。这些能力一定是当前世界所不排斥的、而且一定是当前世界某一人物已经具备了的能力。】
　　【比如有时我也会具备制作满汉全席的能力，是因为世界自动给我调配抽取的一个厨师的能力。】
　　【当然，我敢现真身的原因当然不是有了这项能力——不过通常来说这些调配能力都很鸡肋。】

　　协调者本身会有‘单项特长’，拥有单项特长才可以成为协调者。
　　但这东西平常基本处于禁止使用的状态，而这一次，程轻舟成为“系统”的改造者，倒是解除了禁止使用。
　　所以，系统本来是打算用他的单项特长救程轻舟的。

　　程轻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很识趣的没有问系统他的单项特长是什么。

　　此后，程轻舟又在海上度过了大约半月。

　　而那本日记本的内容渐渐由另一个——或许应该叫它生物——生物取代。

　　2140年3月3日。
　　我想，人鱼究竟是一种邪恶还是一种善良的生物呢？
　　我对人鱼空前的热情，至少如果我是“我”的话，那么我绝不会这样热衷于观察它的。

　　2140年3月4日。
　　人鱼热衷于制造幻象。比如我手上的水杯忽然摔碎了，吓我一跳，然而一抬头又回到了桌前——紧接着我被从鱼缸爬出来的人鱼杀死——是的，人鱼能够不间断地制造幻境。

　　2140年3月7日。
　　人鱼中“鱼”的占比较高，它是更偏向兽性一些的物种——我实在不知道它是怎么把生鱼吞之入口的，配上那张漂亮的人类的脸，做出这样血腥的事情，实在是不忍直视。

　　2140年3月8日。
　　这条该死的人鱼！它又捉弄我！
　　它制造了一个幻境——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要不是我翻开书发现书里全是线条杂乱的小人，根本发现不了我正处于幻境当中！

　　2140年3月12日。
　　人鱼其实挺像普通人。介于善与恶之间的生物。
　　我给了他一只毛绒小黄鸭。人鱼对小黄鸭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

　　——程轻舟心想——也许在他的世界，只有食物与事物之分？人鱼也像个小孩。他试探着将一个毛绒小黄鸭扔进鱼缸，但人鱼并没有对它展开围追堵截，而是很好奇的样子。

　　很快，人鱼甚至和毛绒小黄鸭短暂成为了朋友——在程轻舟看来，是这样的。

　　他会将捕来的鱼“喂”到小黄鸭嘴边，在发现小黄鸭不吃之后，会观察起小黄鸭——他在观察它是否生病了。

　　他会和它交流。

　　期间，程轻舟发现，人鱼有拟声系统，他不断地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海豚的、鲸鱼的等等……
　　这是否说明人鱼可以和其他海洋生物交流呢？

　　他提笔继续写到:但过了一段时间，人鱼也许是腻味，或者发现了小黄鸭是死物，就将它丢弃了。
　　我在这期间看见他对小黄鸭不断发出各种各样的海生物声音，猜测他也许有和海生物交流的能力。
　　人鱼很少说话——我是指他们自己的语言。

　　2140年3月13日。
　　我开始教人鱼说话。我想我真是疯了。可是教会一种新奇生物说自己种族的语言，不是很值得兴奋的事情吗？
　　一开始我并没有教人鱼说话，我是教他唱歌谣。然而，在发现我的意图后，人鱼就吟唱起来。
　　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这样空灵而美丽的歌声了，人鱼应该是在讽刺我不自量力地想要教他唱歌。

　　——程轻舟秉承着友好交流的起点，一开始是教人鱼“你好”。但是奈何人鱼并不买账，转身就游走了。

　　之后程轻舟只得在鱼缸外面哄着人鱼，什么好话都说了，包括但不限于往鱼缸里扔活鱼、冻鱼，已经熟了的烤鱼——人鱼仍旧不出现。

　　对了，扔烤鱼的时候人鱼倒是出现了，他对烤鱼展现出了强大的敌意，口里一直发出尖啸。

　　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知晓让程轻舟把烤鱼弄走，吐了一个泡泡将烤鱼包裹住，然后冷冷地看着程轻舟，他做了一个动作，就是仰头看了看。

　　程轻舟试探性地走上二楼，果不其然发现被泡泡网住的烤鱼浮现在了顶部。

　　待烤鱼被拿走，人鱼更是十分人性化地瞪了程轻舟一眼，又消失了。

　　等到程轻舟带着些崩溃意味地大喊:“太过分了！”时，人鱼终于不紧不慢地出现，很是怡然自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