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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第七十章

      长岁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境况。

      之前那些人的争吵他们都没太注意。

      人多的地方有拌嘴是常事,且现在都拉着孩子,再怎么也不至于在孩子面前动起手来。

      可哪知道这转个身的功夫,巷子里就一片大乱了。

      长岁和姜缘赶紧跑过去,想把孩子们先拉出来。

      “竹海你先回去,把院里看好了。”

      说罢两人冲到巷子中间,一边高喊着,一边把外围的人引着往后散开。

      可那几个人早打红了眼,哪还顾得上这些话。

      长岁勾着腰,一手护在额前,穿过拥挤的人群,把几个还傻愣着的小孩抱着往外走。

      大人的争吵、孩子的哭闹,动静闹得实在大,隔壁芳华居门口的护卫和城门口的官兵很快赶来。

      “都在闹什么!”
      官兵手里有大刀,刀光一闪,方才还打得凶狠的几人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场面倏地安静下来。

      站在外围的大人赶紧用手护着身旁的小孩,心里一阵后怕,好在没上前去。

      而最中间动手那几人已然反应过来。
      握拳的手指微微张开,不自觉轻颤。

      有些小聪明的眼眸微转,立马抬起手指向对面。
      “大人,我等只是来接孩子回家,可那些人不过说几句话就动起手来。”

      “赵三柱,你娘的放屁!”
      “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那人却不管这些,拧眉耷眼的对着几个官兵哭诉道,
      “大人明鉴呢,我这孤身一人,旁边只跟着个不满八岁的孩子,何敢同这几人反抗。”

      “你还不敢?方才在济幼堂门口就你喊的最大声。”

      不知从哪传出这一句,赵三柱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嘴角抽了抽,暗暗抬头想看看是谁。

      不过周围都是人,一时间也看不出来。

      “都给我闭嘴!”官兵头子愤然开口。

      他们都在这还敢闹,那权威何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虽只是些兵卒子,但在这些百姓眼中他们可就是官府里的大人,是能直接处置他们的。

      按照往常的做法,要么是让这些人自行调解,要么他们直接把人抓去找官衙里的老爷们。

      可现在,这里本就算是济幼堂的地盘,且依这位尤院长同知府大人非同一般的关系…
      此事如何解决还得看他的态度。

      几位官兵互相对视几眼,把大刀收回腰间后朝长岁走去。

      长岁方才忙着把孩子们抱出去,场面慌乱,前胸后腰不免被冲撞到。

      这会额角落下几缕碎发,身上的衣衫染上些脏污,显得颇为凌乱。

      几位官兵走过来,小声问道,“尤院长,这事您看?”

      长岁正低头抚平衣衫,见他们这般问,差不多明白些心思。
      随即转眸看向那几人,想了想拱手道,
      “几位大人可能容我先询问一番?”

      这没什么不可的,想着事情快点解决,他们更是迫不及待地点头。

      上前几步在中间站定,左右看了看两方人,率先走向右侧。

      是之前在门口维护那些孩子的人。

      不可否认,有先前那一段话在,长岁内心是不太相信这几人会平白无故动手的。

      仍是先抬手作揖,脸上挂出笑意,温和道,
      “各位见谅,是济幼堂今日处理不周,让各位麻烦了。”

      说这话时没刻意压低声音,说完还转身朝其他几方的人遥遥一拜。

      “院长快起,这事何能怪罪于您身上,要追究也是我们而起。”

      “就是,尤院长,该是我们同您道歉。”

      几人避开不敢受长岁的礼,双手前伸想把他扶起来。

      长岁缓缓起身,声音低了些,说道,
      “今日之事我知各位并非有意为之,但、”

      说到这身体微侧向后,对着几位官兵所在的位置点了点,接着说,
      “争闹既已发生,定然是要理出个原因结果的。

      “如今我身为这济幼堂的院长,也借着脸来问一问各位叔婶,起因到底是为何?又是谁先动起手来的?”

      长岁本就年幼,这番话说的又是无奈又是卖乖装可怜的,倒显得像个邻家小辈。

      周围人都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惶恐。

      大家都是厚着脸送孩子来蹭着机会读书的,而能够这般也全靠长岁放开这济幼堂的门。

      可这会儿算得上是他们孩子恩师的人,为着这样一桩坏事做出这般姿态,实在让人深感他的不易。

      几人嘴角微动,神情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事本就是他们先动起手来的。

      顿默两息,一大叔上前两步开了口。
      “劳尤院长忧心了,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们先打的人,不过、”

      “大人!你们看他们承认了,就是他们平白无故的动手打人,大人合该把他们抓进大牢打上一顿板子才成。”

      那赵三柱方才一直捂着脸,埋头蜷腰的装着可怜,还是不是哼唧几声。

      看似疼痛难忍顾不上其他的,实则眼角耳尖都快吊起来了,死死盯着长岁的动作。

      这会一听见大叔开口,忙不迭的叫唤。

      一个大男人猛地吼喊,长岁呲牙抬手捂着耳朵。

      等耳内的嗡鸣声散去,憋了一下午的火气自心底铺开来。

      长岁狠狠转头,眼眸压低,圆溜溜的笑眼化作冰凌,直刺向那人。

      不怪他有偏见,是这连串境况看下来,但凡是个有眼色的都会觉得事情定不是那般简单。

      周身的温和气似乎被寒意浸透,沉声道,“何时让你开口说话了?”

      这是真的在摆架子了,相比于之前同几位叔婶说的话来看。

      赵三柱不服气,有心想反驳两句,但开口前偷偷往侧边瞧了瞧。
      那几位官兵听到这话面上神色毫无变化。

      眯缝眼愤恨不平,但这会也只敢缩着头闭嘴。

      “大叔您方才说是何缘由?”
      长岁手微抬,示意人继续说。

      “我等方才在济幼堂门口等着借孩子,听到这人说、”大叔顿了顿,眸色犹豫几瞬。

      “大叔您尽管说就是。”

      长岁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些什么是别人的事。

      看长岁真的不介意,大叔也不想再拖,沉下心开口,
      “他说这济幼堂内的人都是傻的,平白让外面的孩子去读书,笔墨不要钱,还能白吃白喝。

      “他还说以后都要把他孩子送来,吃好的喝好的,免得被那些野杂、孩子吃了浪费。”

      越说大叔越气愤,额角显出青筋,恨不得上去再打那赵三柱一拳头。

      周围人大多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虽然尤院长未曾说过自带粮食这些话,可他们本就借了别人的光,再不济也得把自己孩子的饭食带够,哪有这种人?

      端着人家的饭,嘴里边吃边骂的。

      都是些普通的农人百姓,如今年生光景好,少有吃不上饭的,不然也不会把孩子送来读书。

      济幼堂念着他们,他们自然也念着济幼堂的好,多带些自家的菜、多维护招呼些堂里的孩子们也是应该的。

      可今日这人竟就这么直接的在他们面前摔碗,他们如何不气?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一时间不免得争辩几句。

      也就是这争来争去的,两方愈发看不对眼,知道刚才出巷子时。

      赵三柱的儿子生的和他一个样,扶着肚子,嘴里念叨着自己抢了好多饭吃。

      另一方的几个孩子则是在抱不平,说那孩子讨人厌。

      说着说着两方人马挤在了一起,挤肩踢腿的就打了起来。

      整件事理下来,本该算是两人的私人恩怨,毕竟是互相看不惯导致的。

      可其中的缘由又同济幼堂有些关系,这事就麻烦了起来。

      大叔看长岁拧眉,开口道,“尤院长不必烦忧,此事由我们而起,结果也该由我等承担。”

      大家都是敞亮人,自己既然动了手,便不会攀扯上济幼堂。

      周围人也是点头应和。
      只是那赵三柱几人,自以为是受害者一方,颇有些得意起来。

      长岁看着几位叔婶诚挚的目光,眉心紧锁。
      想了想转身朝几位官兵走去。

      “事情缘由几位大人也都清楚了,此事还请各位按规矩处置。”

      既然涉及济幼堂,那么长岁只能保持中立不能有任何干涉,否则便是不公。

      事情好似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几人互相张望着,拱着中间那人定夺。

      其实都知道是赵三柱不对,但先动手的就是这几位大叔。

      长岁垂眸看着几人的小动作,不经意间顺着瞟向赵三柱。

      那人一直捂着脸,时不时搭上腰腹,看着伤势不轻的样子。

      但、长岁又道,“我多嘴问一句几位大人,不知百姓私自斗殴之事惯例是如何处置的?”

      兵头手习惯性的握着腰间的刀头,脸上的表情看着却有些拧巴。

      “私自斗殴若是不严重大多数都是赔钱再付些许诊费便可,但若是过于严重或是不愿这般处置的才会登衙。”

      照赵三柱的情况来看,这人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果然,听到话的赵三柱在几人看过去时又开始扶着头哼哼唧唧,嘴里喊着疼。

      “赵叔伤得这般重?不若赶紧进城找大夫来看看吧?”
      长岁歪头看着人,好似真是在担心这人的伤。

      那赵三柱一听这话,连退三步,声入洪钟的喊,
      “我不去,谁知道那么会不会就把人给放跑了?到时候我哪说理去?”

      “那这么看来赵叔是伤得不严重了?我是瞧着神色不错。”

      “放屁,我这一身的伤,必须得赔钱!”

      察觉到长岁似乎要耍赖,这人也不装了,只把自己得意图说出来。

      “赵叔想要多少?”
      长岁背着手,几步走到人身前,嘴角挂着笑,眼帘却是耷拉着的。

      赵三柱对上长岁的眼睛,背后莫名冒出些冷汗。

      搭在腰上的手不慎用了些力气,抽疼的感觉让他回了神。
      眼珠子一转,梗着脖子说,“五两银子,我这头上腰上哪不是伤?都得赔。”

      “可以。”
      长岁利索的应承下来,转头吩咐姜缘,“你去我那屋里取五两银子来。”

      姜缘愣着没动。
      长岁没听见动静,侧头看过去,还带着凉气的眼神吓得姜缘一激灵。

      “院长,这?”

      “你先去吧。”
      长岁挥挥手,没一丝犹疑。

      姜缘脚尖微动,又往赵三柱那看了看,转身朝济幼堂走去。

      “尤院长,此事由我们而起,你……”
      大叔神色慌张,伸着手想拉住长岁。

      可长岁却朝他们摇头,安慰道,“你们也是为了维护济幼堂,且今日的混乱也有我们管理不周的原因在,我们承担也是应该的。”

      不过说完后又微微低头,压低声音说,“此事稍后再谈,先把银子的事解决了。”

      没过多久,姜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把手中的银子递给长岁。

      “几位大人劳请做个见证,今日之事交了银子就算是了了,以后也不能再用此事纠缠。”

      后面那句话是对着赵三柱说的。

      赵三柱拿起手中的银子放在嘴边咬了咬,眼睛冒光,双手捧着银子,只觉今日财神保佑,占了个大便宜。

      闹得天塌一般的大事就这么突兀又轻巧的解决了。

      长岁同几人官兵道了谢,再把芳华居的几位护卫送走。
      剩下的几位叔婶,仍是满怀歉意的站在巷子里。

      之前情绪起伏有些大,长岁闭眸歇了会,觉着脑袋里的筋脉都抽疼。

      看着几位叔叔婶子,他真的没太多力气折腾了。

      “大叔,事情发生在济幼堂,我们也有责任的,所以对这些不必太介怀。”

      说着额角一抽,长岁抬手用指骨狠狠按揉两下,面色沧桑不少。

      “今日院里还有事要忙,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先回吧,若有事要说下次上课再商量可好?”

      都这般说了,几人也不是看不懂脸色的。
      拉着自家小孩,挨个道别后巷子里总算是清净了。

      长岁拖着脚一步一步的往院门走,姜缘跟在身侧,伸手想扶,他也只是摆手。

      等好不容易在院里坐下时,弦月早已高高挂起。

      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全身卸力,一把躺在椅背上。

      “破财消灾。”
      他突然开口说了句。

      竹海和旁边的姜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事情闹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花钱息怒,所以也就没必要再有那一阵折腾。

      长岁实在厌烦那些掰扯,自己拿钱把事情一短,能免了后续不少麻烦。

      “但、以后又该如何?”
      姜缘喃喃开口。

      有了这一先例,怕是之后不少人会借机生事。

      长岁没回答,眼眸半张,望着天上的银勾。

      十月末了,还挺快的。

      怀谨的信好像还没送回来,那是拒绝了吗?

      拒绝也挺好,就今天这个情况来,办官学怕是麻烦不少。

      “我果然还是只适合做一个闲散的人,何必白费力气做些没用的事。”
      心里想着话,不自觉说出了口。

      但也没什么,不过一句感慨之言罢了。

      姜缘也没在意,以前在书院时长岁也尝尝调侃自己是个闲散咸鱼。

      只是竹海怔愣看着长岁。

      他想说不是的,长岁哥哥从来不是在折腾些没用的事。
      今天这些事也一样,不是没用的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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