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古风父子）》云玿

18、煎熬

　　明晨抹完一盒药膏，擦干净黏腻的手。欧阳羽端坐在床边，等着药膏吸收一些，才套上里衣。
　　“父亲，我睡觉去了。”
　　欧阳羽点点头，等快出门时，又叫住他：“你回来。”
　　明晨轻步走到床边站定。
　　“你把偷藏的考卷整理出来，顺便做好编总，明晚给我个交代。”
　　明晨张张嘴，差点说出脏话，还好没发出声音父亲就一个眼刀过来。
　　“是。”明晨答应一声，等了一会儿，没其他吩咐了，才退出来。
　　“什么啊？”想不通，又不敢不做，最难受的是不知道明晚父亲会如何处理他。
　　夜色已深，沉沉睡去。
　　第二日，还没等绵竹来叫，明晨就睁眼了，心里揣着事，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临近晌午，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卷子是有的，可就是不知道交代啥。其实也没啥交代的，横竖是个“死”，不如等着挨骂算了。
　　这么想着，心里的弦松了些，可没过一刻钟，又烦躁起来，连汇总都不想写。
　　拉扯旁边聊天，没人理他。老忍不住往外头瞅，就算盯着麻雀扑腾翅膀，也迟迟写不下一个字来。过了许久，又懊恼自己没出息，怎地如此堕落！
　　横竖熬到了午时，该吃饭了。只是去饭堂的路上遇到几位先生，虽然不认识，可也心紧。
　　好歹下午练武，有事做了，也就把愁事抛在脑后，狠狠出了一把汗。
　　可越是临近傍晚，越是心慌加难熬。晚饭面条就馄饨，都吃撑了，也算是“临刑”前的一顿饱饭吧。
　　坐的小板凳上，与绵竹聊了一会儿，看见小厮跑进来，明晨惊得一跳。
　　“老爷在衙门用饭了，半个时辰后回。”
　　“啊呀～”明晨抓狂，要“死”便“死”，何苦这么折磨自己，造孽啊！
　　“姐姐，你说——士兵们打恶仗前是不是也紧张啊？”
　　“肯定紧张，生死未卜啊！尤其是没有盔甲的小兵。”
　　“唉，马上有一场恶战呐。”明晨欲哭无泪。
　　“写好了吗？”绵竹问道。
　　“就一页，你说我今天能活吗？”
　　“嗯……能吧。”
　　酉时刚过，欧阳羽准时到家，派人来叫。
　　明晨按照平时的习惯路线，朝正屋走去。
　　“少爷，老爷在书房。”
　　明晨卷着六张考卷，外加一页汇总，拿在手里，硬着头皮跟着进书房。
　　父亲外衣还未解下，已经在书桌前坐好，招手道：“搬凳子，过来坐。”
　　明晨坐在父亲身边，把纸张铺展开，两手缩在怀里，低头盯着字迹，不经意间抿了一下干唇。
　　欧阳羽倒是平常看公文的样子，都慢慢翻了一遍，大致了解。再看汇总，大字一张，一共三条。
　　一、背书不熟，《诗经》尤甚
　　二、遣句欠思，条理欠佳
　　三、字丑，还需勤练
　　看完，欧阳羽点头：“这回倒有自知之明，能改正吗？”
　　“能改。”明晨连连点头，呼出一口气。
　　还以为过去了呢，谁知道父亲指着上旬考试的最后文章，皱眉问道：“这句你怎么破的题？”
　　明晨前倾看去，是《诗经·郑风》中的一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不是……讲爱情的……吗？”明晨渐渐没有底气，脑子疑惑，明明先生就是这样讲的呀。
　　“呃？”欧阳羽也疑惑了，“这不是‘思君子’吗？”
　　“对啊，思……君子……”
　　“是在晦暗时代，欣赏品性高洁、不被泥尘沾染之人，也期望自己是个君子。”
　　明晨眨巴眨巴眼睛，站起来收拢纸张：“那个……我再回去看看。”
　　欧阳羽幽幽道：“破题不对，承题也乱写一通，后头谁想看？”
　　话落抬头盯着孩子，待胸腔平复后，又说：“你这过于不成气候，多看看别人怎么写的。知道没？”
　　“知道了。”明晨半低着头答道。
　　“去吧。”欧阳羽抬头示意他能走了，明晨背过身去拍拍胸脯，不动声色出来后，在台阶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想着又多活了一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