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古风父子）》云玿

10、进门

　　明晨不知如何，只是继续跪着，暗想父亲从未舍得他跪多长时间，可这次却狠下心不去理他。
　　暗夜袭来，冷风吹着，大门依然禁闭。
　　明晨实在困倦得连膝盖都没了痛意，就那么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天蒙蒙亮。他睁开眼，鼻尖滴下一滴露珠，仔细看是枫树枝遮盖了上边。
　　枫树？！
　　明晨坐起来，四周看看，果然是在院里。
　　欣喜万分，可又疑惑为何在门口躺了一夜。
　　“老爷说，进门跪来，免得在外头丢人。”
　　一阵声音响起，明晨看去，原来是竹壑传话来了。
　　明晨还要再问，就见父亲朝这边而来，赶紧跪好。只是，一个多余眼神没给他，如无人般径直走过。
　　清明多雨，一日下来，虽然雨丝细密，但仍旧打得本就破烂的衣裳湿答答的，连头发都浸了雨，一滴滴往下淌水。
　　明晨根本跪不住，不时换着姿势，手撑着斜坐在脚上，以减轻膝盖承受的疼痛。
　　直至傍晚时分，风更冷了，冻得手脚通红，浑身哆嗦个不停。
　　明晨紧闭着眼睛，身子蜷缩成一团，试图护住最后的热量。
　　殊不知他又爱又怕父亲已经在后头廊下瞧了好一会儿了。
　　欧阳羽估摸着，再跪下去怕是要出大问题了，他还不太舍得这个孩子。
　　“晨儿。”多么温柔亲昵的呼唤。
　　明晨心里一紧，他知道只有父亲会呼唤这个名字。
　　扭头看去，只见父亲靠坐在栏杆边，朝他招手。
　　明晨手撑着地爬起，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容易站稳后，才提心吊胆朝父亲身边走去，隔着三尺半的距离站定。
　　“过来。”欧阳羽直接把人拉到栏杆边，避开淋雨的地方。
　　父子俩许久没挨这么近了，明晨都能感受到父亲温热的呼吸，也能问道父亲身上淡淡的竹香，没来由的觉得舒服又放松。
　　可又不敢让自己沉迷太久，晃晃脑袋清醒了，提着心等着父亲问话。
　　“你想干什么？嗯？”
　　明晨被问懵了，抬头看见父亲盯着他的眼睛，又很快低下。
　　见他不吱声，欧阳羽摸了摸他的脑袋，继续用平静和缓的语气说道：“告诉我，秦子遇的老巢在哪？为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晨依旧沉默。
　　等不到他的声音，欧阳羽咧嘴笑了，“好，好得很！”接着拍拍孩子肩膀：“先吃饭。”
　　明晨一天一夜，未吃一粒米，喝一口水，尽管提心吊胆的，可身体的本能根本挡不住往嘴里扒拉饭的速度。
　　这是半月以来第一次吃饱，饿得很了难免多吃，直到四菜一汤被扫光，才停了筷子。
　　吃饱了就困得睁不开眼，正趴桌子上打瞌睡，就被父亲唤来正屋，原来是让他去打洗脚水。
　　实木盆加满了水，端的费力，路上歇了几趟，才搬到父亲脚下。
　　明晨蹲着不舒服，干脆跪着，撸起袖子，要把父亲双脚放进来。
　　可是才沾了水，父亲忽然踢翻木盆，大半盆的水泼湿了半个身子，脸上、脖子全是水，瞬间清醒！
　　明晨吓得一动不敢动，任由水从额头流过眼眶，再从鼻尖滴下。
　　“凉了。”
　　明晨单听语气，就知道父亲情绪不是很好，没敢抬头看父亲脸色，抱着木盆快步出去再打水去。
　　怕又路上凉了，这次多加了热水。
　　谁知，又是同样一脚踢翻，泼了一身水，明晨本能后退了一下。
　　“烫吗？”
　　“嗯。”明晨缩着肩膀，点点头轻声应着。明知父亲是故意为难，可他不能也不敢反抗。
　　再次换水，冷热调了许久，才忐忑不安端到父亲脚边。
　　咽了口唾沫，手抖着轻轻拿起父亲的右脚，慢慢放进盆里。三次呼吸后，紧闭的眼睛才睁开，没事？
　　再把左脚放进来，捧起水来，仔细洗着，每一次触碰都是小心翼翼。
　　约摸一刻钟父亲才抬起脚，明晨擦完，腰都直不起来，慢慢调整自己的身体，把水倒了，又把地板拿布子趴着擦完，最后被安排睡在窗户底下的小榻上。
　　看着那边紧闭的帘子，和月照竹影映在窗户上的斑驳，从来不知，这熟悉的小榻，还能睡出不同的心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