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魔法学园》特里波列夫

6、尼可交了新朋友

　　那所温馨的小房子在夜色里发出黄光，看起来和早晨离开时一模一样。空气里散发着炖土豆和烤鸡的香味。还未等尼可下马车，一个老妇人就迎了出来。
　　“太感谢您了，一路上多谢您照顾尼可，还劳烦您起那么一大早。”
　　“这都不算什么，反着我有其他活，顺道去一趟，举手之劳的小事，米切尔太太。”
　　“这瓶酒是我们自己酿的，拿来配烤鸡是顶好的。”
　　“谢谢您，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再会，米切尔太太。”
　　“再会，考特。明天我上集市来，留点新鲜甜菜给我哦。”
　　“没问题。明天一定等你来。”马蹄声哒哒地走远了。
　　“哦，尼可，我的小宝贝，今天一定累坏了。”祖母把尼可揽进怀里，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祖母手上的蒜味让尼可有一点想逃跑。
　　“我一点也不累，吃得饱饱的，一路上大叔很照顾我。”尼可贴了贴祖母的两边脸颊。“午餐很好吃啊，牛奶也喝干净了哦。”
　　外祖母圈着尼可的肩膀进了屋子。母亲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做着活计，父亲叼着石楠制的烟斗，翻着一本硬壳精装书。见尼可和祖母来了，便把夹鼻眼镜和烟斗都取了下来。
　　“今天的考试感觉如何。”
　　尼可猜到父亲要问他这个问题，他不愿意回忆考试的细节，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还行，你总是还行，从没有一次考试结束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你这样怎么行呢，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哪个男子汉像你这样啊。”
　　还好父亲没有在吃晚餐的时候发难，不然尼可会感觉自己没有一点吞咽食物的欲望。父亲总是对尼可不能表现得自信快乐而失望。
　　“别难为孩子了，今天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伍德不是很稳妥的选择吗，只要发挥正常，录取一定是没问题的。就算没录取，直接升普通的高中也未必是坏事啊。”祖母下意识地紧紧揽住尼可。
　　“这条路可以让他少受许多苦啊，这个社会是多么残酷，等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像他这样软弱的孩子，哪里会有他的容身之所啊，从现在改还来得及。”
　　尼可不知道大人口中残酷的社会究竟是什么样子，那个世界好像离他十分的遥远。他也有过对未来人生的想象。他曾有段时间迷上了侦探小说，和祖母说自己想做一个名侦探，不久之后，热情消退了，想当名侦探的念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前一年的冬假，他给卡罗琴师傅霍奇做助手赚一点零花钱，他又觉得，像师傅一样，安静地打磨木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每一次离开剧院，他也会幻想着以后可以做和剧场有关的工作。
　　晚餐时大家都很沉默，谁也没再提起白天的考试。
　　“明天我约了朋友一起去逛钟塔，明天下午。”
　　“哦，小宝贝尼可，是哪位朋友，是同学吗？”
　　“是白天考试时认识的，也考药剂学，他是……”
　　尼可刚想说又止住了。
　　“他的功课很好，也许以后我们会是同学，他来西斯芬找朋友玩，顺便叫上我一起。他人很好，出考场的时候我差一点昏过去，是他……”
　　“什么？！尼可……”
　　尼可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他只好把韦德如何在一路照顾他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没有说午餐的事。他忘情地说着韦德是一个多么多么可爱的好人，他希望自己的父亲母亲可以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他，放心地放他出去，相信他不是交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坏朋友。
　　父亲沉默地哼了几声。尼可和父亲总是很疏离。
　　“是该和朋友一起出去走走。”母亲温和地说，“从没听你提起过你交的朋友呢。”
　　“把他带到家里来让我们见见吧，我保证会招待好他，小尼可还是头一回说他有个朋友。”
　　“我会的祖母，您真好。”尼可感到很快乐。他第一次觉得晚餐时间是那样地温馨快乐。
　　回到房间后，尼可收拾起白天用过的旧课本。曾经与他度过许多个日夜的书本在考试结束后，仿佛瞬间变成一堆无用的废纸了。唯一的用处大概只剩下，可以丢进会客厅的壁炉里面，发一点最后的光和热。
　　尼可将韦德写在封面上的字小心地裁了下来，装进腕表背面的夹层里。不知道韦德回家了没有。现在可以弹卡罗琴了，谁也不会催促他抓紧功课。
　　尼可抱着琴，弹奏起了月之调的一首夜曲。月之调过于哀伤了，明天的钟塔之行，还有十五天的假期，应该高兴一点才对。考试虽然结束了，尼可却觉得很空洞，未知的未来让他感到隐隐的恐惧。他不敢想象公布结果的那一天，他希望眼前的快乐可以将他填满。这也许是一种逃避，对于尼可这样精神脆弱的人而言，这也是一种自救的方法。好让他可以忘记恐惧，可以享受一些温和的夜晚，可以沉沉地酣眠。
　　夜曲过后，尼可又奏了一支日之调的三拍子舞曲。他想象着春日草坪，一对对男女像蝴蝶拍动翅膀。明天一定会是个晴天。
　　尼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昨天发生的事好像没什么真实感。尼可发了会呆，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考试已经结束了，假期开始了，就是现在，下午还和朋友有约。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一切都结束了。
　　早餐时间已经错过，谁也没有叫尼可起来，午餐已经快准备好了。祖母把一家人的被褥都拿到了院子里。
　　尼可感到阳光有些晃眼，他很兴奋，完全忘记关于药剂学的一切，关于考试的一切了。尼可点着夹在一本精装硬皮书里的零钱，又从抽屉里摸出几块硬币，装进上衣的口袋里。
　　外祖母吆喝大家来吃饭，尼可立刻跑下楼坐到了餐桌边。大家都有些惊奇，因为尼可一直是磨磨蹭蹭的。食物对他从来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这大概是友谊的力量吧，一家人都不约而同地暗暗这样想。临走时父亲塞了100古德给尼可。
　　“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可不能太小气啊。这些钱，买点想买的东西吧。”
　　“知道了爸爸，我会的。”尼可对着父亲笑了，他感觉父亲没有像往常那样严肃。
　　“晚餐要是不回来记得捎个信给家里。”
　　“我会的。”
　　一家人都为尼可交了新朋友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