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E被迫美强惨的一生》果承

80、全力奔赴

　　“仙君，那位武仙撑过了棘圄道，马上要下凡去了。”

　　东方仙君凝视着案台上的罪状书，神色不郁道：“嵇凌云不是还在圜台吗？”

　　“是说……是说那个荣闻啊……”殿下小仙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

　　“荣闻？棘圄道？”

　　仙君猛地攥住罪状书，见那小仙脑瓜子都要挨到鞋面了，冷道：“问你话呢！怎么回事？”

　　“是您……”小仙被冻得如坠冬日冰池，“您亲自罚的……”

　　“啪”地一下案台抖上三抖，东方仙君眉头紧拧：“你知道荣闻呈上来的这东西上写的什么吗？”

　　那小仙被嚇得不知该答还是不该答，唯唯诺诺地垂头支支吾吾半天，哪料仙君并未真想问他的想法，他嗡嗡半天就听仙君自顾自答道：“他说罪全在他，嵇凌云毫不知情，不当另罚，”他仰头笑了两声，“他们身在这仙家却有了奢望，就该罚！”

　　头些日子听说仙君与那武仙荣闻飞升前是莫逆之交，可前儿这仙君却罚得荣闻遍体鳞伤，哎呦那可怜劲儿。

　　小仙暗暗叫苦，不知这话该不该附和，只盼仙君早些遣他下去。他心里头念念叨叨，竖起的耳朵猛然钻进一句话。

　　“他，还活着？”

　　是问那荣闻吧？那小仙低头恭敬道：“活着是活着，就是不晓得下去后还能不能活了……”

　　良久，久到小仙都起了瞌睡，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

　　小仙暗暗松了口气，猫着腰屁颠屁颠地就要开溜，不想背后传来一句：“送嵇凌云去棘圄道。”

　　一连应了好几个“是”，那小仙快速行至殿口，又听仙君道：“嵇凌云若是撑不住，速报于我。”

　　“是！”

　　那小仙忙摆正身子应了声，他原本伸出殿外的一只脚偷偷缩了回来，想走又不敢，提起一边眼皮偷瞄端坐在大殿正中的人，恐怕上头的人再吩咐个什么。就见仙君将那罪状重新铺开细细端详，似是已忘了殿下还有个人。小仙忍了半响，低声询问：“仙君您还有事儿要吩咐吗？”

　　“下去吧。”

　　寻常罚口都是冷风呼啸，寒气扑面，蓟翎站在棘圄道口，那风烫得他快熟了。引路小仙倒是客气，恭恭敬敬地冲他作了个“请”的手势。

　　蓟翎颔首回礼，大步踏入棘圄道。

　　所谓棘圄道不过就是扇门，门开着里头黑了吧唧一片，门合上瞎子一个样。

　　门合得那叫一个悄无声息，外头光线消失的一瞬间，蓟翎登时感到有万道利刃刺透肌肤，扎得他皮肉破裂。他默不作声地忍耐，直到双腿打颤，直到吸不进气，才缓缓抬手探向疼痛的身体。

　　但是！蓟翎在自己的身上未摸到一丝伤痕，他的衣袍完好地挂着，就连灰尘都没在上面打站儿。

　　囹槛，棘圄道，仙家两个最大的罚口。

　　囹槛，撕皮不拆骨，伤在表象，最为可怖。

　　棘圄，动筋不破肉，伤在内里，最为狠绝。

　　就算他筋脉尽断，外观也与寻常无差。

　　蓟翎撑着膝盖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不过紧接着的剧烈下坠使他不得不跪倒在地上。

　　脚踝像束了千斤顶，就在蓟翎快要窒息之时，脚尖突然落在实地上，紧接着尖锐的钢刺从脚心直穿入双腿，蓟翎几乎在一刹那间就趴在了地上。他趴倒的那处软软的什么都没有，然而蓟翎立即就感觉到千万道钢刺穿过他的四肢百骸心肝脾胃，他双目圆瞪如同烙在铁板上的活鱼，只能张开嘴无声地吐气。

　　小鹤，小鹤……

　　蓟翎在心中一刻不停歇地念着、念着，只是两个字就足够他抵过身体上的万千痛苦。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神魂正在抽离。蓟翎颤巍巍地摸向袖间藏着的通凡晶，他不知道公禀司君为何要将这东西塞给他，他无暇去揣度司君的用意，他在通凡晶中看到了傅鹤，他的小鹤又回到了归峡炼狱，他的小鹤再次受着非人的折磨。

　　不行，他得下去，他要坚持，他怎么能死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他死了不就是折掉了傅鹤的翅膀，没了翅膀的鹤……

　　不行！

　　小鹤，等我，等我奔向你……

　　热流烧骨，寒气冻体，闷哼消弭，万籁俱寂。

　　多久？蓟翎也不知道。

　　他的视线恢复了清明，他的手不是手，腿不是腿，他没有支撑的点用于挣扎，只能如同一条半死不活的鱼趴在案板上，他似刚被清水洗过，身上没有一道血迹，但满身的鳞片已被刮得干干净净。

　　他熬过来了。

　　他现在是在……在棘圄道口，他被扔了出来。

　　蓟翎艰难地按了下自己的胳膊，每一块骨头都好好的，那为何……那么疼？他疑惑地蹙起眉。

　　“还在。”

　　大片金光耀得人睁不开眼，蓟翎将眼睛眯成条线勉强分辨出眼前的人。

　　一身金色战甲服极为英气神武，来人正是东方仙君，他俯视着伏在地上的蓟翎道：“你的仙骨还在。”

　　“不过，你现在这样就算下去也如同废人，连度津口都到不了。”

　　抽筋不剥骨，废人不破体。

　　“走不过去，就用爬的，”蓟翎目光灼灼如炬，“爬一阵歇一阵，我总能回到他的身边。”

　　“为何？”

　　“我喜欢他。”

　　“就为了喜欢二字？值得吗。”

　　“值与不值自在我心。”

　　东方仙君紫眸一凝，突然就想到那抹雪白纤瘦的身影，荣闻那日的话一字不差地刻在他脑子里：“果然什么都无法动摇仙威，爱也不能。”

　　嵇将军心头千丝万缕缕缕都是自家宝贝小郎君，当然不知仙君所想。这番说完，蓟翎便不再看那东方仙君。他单手撑地尝试着站起身，只是刚迈出半步不到就又摔倒回去，如此反复折腾二十余次。膝盖、胳膊肘没被那棘圄道伤在表皮，倒是被这连番摔得青青紫紫。

　　他不再耗费体力了。

　　上辈子他就算至死都未曾跪过君王长辈之外的人，更未曾为任何事折了腰损了节气。

　　蓟翎趴在地上勾起抹淡笑，咬紧牙关鼓足劲儿匍匐前行。

　　紫眸闪过一丝愕然，东方仙君站在原地看着这道虚弱的身影以龟速向前爬着。那颗头颅不屈地向上仰着，渐渐地……渐渐地离他远了。

　　原来这样……也可以离目标越来越近吗？

　　大袖一挥，威武之姿转瞬化作一道金光。那金光所去的方向是正殿，仙帝所在之处。

　　莱安坪后山，青冢新立。

　　“无垠，为师很快就回来看你。”

　　过了后山来到莱安坪，回头再瞧不见傅无垠的墓碑，傅鹤这才扶住颗槐树捂着胸口连呕出数口暗红。

　　他半夜便施展瞬移术带着傅无垠直接返回傅家，傅鹤不想惊动任何人，便独自安顿了无垠。一番折腾后，又陪着他徒儿聊了半个时辰，这才准备离去。只是此时，他已撑到极限，口中血水抑制不住地外淌。

　　傅鹤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上，攒了半天的劲儿才脱下长靴。他盯着脚踝上的佛珠，半响轻叹口气，到底是将那东西给撸了下来。

　　“傅冼之，加把劲儿。”他喃喃自语。

　　日头慢吞吞露了个脑瓜壳，便有一道身影来到莱安坪头。

　　如今整个抚贺庄起得最早的莫过于傅南兮，他脚刚踩过去，一眼就瞧见坪尾堆坐着的人。不用近身，他立即就认出人来。

　　这人……这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正欲飞身过去，就看那道身影晃了两下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瞬移术！

　　人都打晃了还敢使用瞬移术？！不想活了吗？还有那满头的银丝……

　　傅南兮眸色一沉，迅速联想到近日来坊间盛传的流言。前日傅迟刚与他谈过此事，她有心前去助兄长，无奈秦韵如今是片刻不敢离人，那姑娘直急得粉唇干裂，形容憔悴。傅南兮虽不甚清楚秦韵患何疾病，但他何等聪慧，思及当前形式，便猜测出一二。

　　他略加思索，转身直奔抚音阁。

　　名唤抚音阁，实则仅有两层。一层无任何陈列，二楼挂着个铃铛。个头不大，声响极脆，传音悠远。

　　抚音铃响，便是抚贺庄有大事发生，一众弟子迅速在小广场集结。

　　“羽翎小队何在？”

　　“在！”

　　“地里待得久了，是时候下山见识见识了。”

　　“是！”

　　少年们鲜少下曲然山，这回儿有机会出去逛荡一番，个个都兴奋得摩拳擦掌。

　　“二师兄，我们要去哪里？”

　　年纪小的弟子雀跃得蹦起半人高，一时忘了傅南兮最不喜欢他们唤他二师兄。

　　要说也怪尴尬的，论先后傅南兮确确实实该当大师兄，傅鹤最先将自己所学之功夫、法术传于他。但南兮也是个倔性子，这么多年就是不认傅鹤作师父。不过，南兮那身法跟傅鹤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傅家弟子都心知肚明他是傅鹤亲自带出来的，少年们个个崇尚强者，那南兮虽是个冷性子，修为在弟子中却是最高，这些小的都爱粘着他。如此一来就有调皮的弟子私下唤他二师兄，还有爱开玩笑的少年暗地里称呼他大大师兄，听起来倒像个结巴。

　　每有弟子如此唤他，傅南兮的脸就会从抚贺庄拉到浮云镇。一来二去，哪还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喊。

　　这会儿有小少年开心过了头嘴一秃噜就没忍住，“二师兄”就这么喊出了口，登时一片鸦雀无声，那小家伙也知自己失言，脸都快塞进脚趾缝里。

　　“怎么都不说话。”傅南兮扫视了一圈，这群少年原本乐乐呵呵地蹦高，因着一声“二师兄”都成了“哑巴”。

　　有弟子偷摸拉了下眼皮瞄了眼，见傅南兮表情平淡如常，心道奇了怪了，莫非二师兄遇见大好事了？这么一想就有了胆色，这弟子举了个手问道：“南兮哥，我们是要去打魔族吗？”

　　“是啊，他需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