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纯情》辛德安娜

7、第 7 章

　　唐文瀚载着林清，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的时候，伴随着隐隐的雷声，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邵礼站在门口点了支烟，边吸边看着车子渐渐开远。

　　唐耀走过来，停在玄关的拐角处，那里光线有些暗，刚好能遮掩住他脸上的表情，他站在阴影里，仿佛置身在拉了灯的电影院，巨大的屏幕上更迭变幻不同场景，画面却始终聚焦同一个人，那个人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嘴角上挑的弧度与青葱岁月里神采飞扬的少年完美重合。

　　唐耀跟着弯起嘴角，邵礼一点都没变，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因强大反而更加温柔体恤。

　　对比六七年前，他的魅力只增不减，更加令人无法抗拒。

　　邵礼走进来，经过唐耀，“发什么呆呢小屁孩？”

　　场景变换，来到四中的操场，穿着校服的邵礼，扬着头冲他喊：“小屁孩，你怎么才来？”

　　唐耀缓了缓，转过身对着已经快走到客厅的邵礼，轻声道：“你还记得？”

　　邵礼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两人距离不远，他刚好捕捉到唐耀脸上未及散去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邵礼感觉回忆里好像有什么就要翻涌上来。

　　然而，随着唐耀露出笑容，“没什么。”

　　记忆闸门重新落锁，感受着来自唐耀的莫名熟悉感，邵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继续追问。

　　他走到餐桌旁，拿起两个干净的杯子，去接咖啡。

　　唐耀跟过来时，邵礼已经将两杯咖啡端起来了。

　　“我来。”唐耀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邵礼手背的皮肤，听他道：“有点烫，你小心。”

　　点点体温令午夜梦回的枯朽染上了颜色，唐耀收回手，指尖摩挲，小心翼翼回忆刚才的的触感。

　　目送邵礼到窗边。

　　他走过去，帮他拉开椅子，坐到对面。

　　邵礼坐下来，抿了口咖啡，惬意的靠到椅背上，唐耀端起杯子，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邵礼喝完咖啡的嘴角。

　　那里什么都没沾上，他不禁为自己联想到的八点档狗血剧情，汗颜。

　　雨越下越大，邵礼被窗外渐浓的雨声吸引，扭头看着拍在玻璃上不断下滑的水柱，他整个人连同身后的背景，汇聚成一副静止的美男图。

　　唐耀静静地看着，好像回到曾经仅有两人的音乐教室里，他弹完曲子，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静坐了一会，从三角钢琴后走出来，发现躺在对面椅子上的邵礼，竟然已经睡着了。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遮在眼前，身上松垮的校服衬衫边角卷起，露出一小截劲瘦腰腹，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吻上邵礼的，只记得那荒谬情感带来的震撼，和令自己落荒逃的羞赧。

　　后来，他连幻想都不曾敢想，能有机会和邵礼这样坐在一起。

　　回忆现实穿插，唐耀的表情因克制显得冷淡。

　　邵礼看过来，想要和他聊点什么，二人目光刚触到一起，唐耀便因无法抑制心跳，匆匆将目光移向别处，来来回回好几次，不禁让邵礼怀疑，他是不愿意搭理自己？

　　相对着坐了半天，也没能成功开启什么话题，邵礼狐疑着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去续杯，咖啡接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唐耀适得片刻放松，伸直了腿朝外望了望，“我去帮你开门？”

　　邵礼看着唐耀站起来，“好啊。”

　　唐耀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他大概是顶雨跑来的。

　　低头甩着头发，问：“礼哥，你家有……”，他不认识来开门的唐耀，直到邵礼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才将后半句说出来，“梯子吗？”

　　邵礼看他浑身都湿了，“申吉？你找梯子做什么？”

　　申吉哭丧着脸，“礼哥！糖豆挂树上了！你看就那棵树，它下不来了，我今天找了它一上午，才发现它在树上，我爬不上去，雨都下了有一会了，它肯定害怕了。”

　　邵礼顺着申吉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距离不算太远，还能隐约的听见猫叫声。

　　“礼哥……”申吉可怜巴巴的望过来。

　　邵礼收回视线，“你等下，杂物间应该有梯子。”

　　说完，邵礼去拿杂物间钥匙，剩下唐耀和申吉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挂树上？”唐耀不合时宜的纠结申吉的用词，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倚在门边，望着邵礼的背影，转回来看见申吉要往雨里奔，直起身，“干嘛去，你不是不会爬树吗？”

　　申吉：“我要去陪糖豆，打雷它害怕。”

　　唐耀转了一圈，没找见雨伞，再看申吉，反正也淋透了，摆手，“去吧。”

　　申吉觉得这个人不太靠谱，却莫名的仗义。

　　他奔到雨里面回头看，他仍然倚在门口，像只原地待命的阿拉斯加犬，直到邵礼的身影出现，他才收起百无聊赖的长腿，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帮他拿着梯子朝雨里走来。

　　雨下了半个多小时，树上的小白团叫的嗓子哑了，看见申吉过来，眼中闪着光，为之一振，努力的叫更大声，听起来委屈的不得了。

　　申吉心疼的要死，扒着树干，“糖豆，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来救你！”

　　申吉跟着猫叫在树下打转，唐耀把伞递给他，剩下自己和邵礼共撑一把伞。

　　换他举着伞，邵礼搭好梯子，唐耀白融融的毛衣肩头，堆积起细密的雨珠。

　　邵礼粗略估算高度，加上自己的身高，差不多可以够到“糖豆”。

　　他倾身稳固梯子，挽到小臂的袖子，被唐耀微凉的指尖拉回到手腕处。

　　枝头的雨滴坠落在唐耀的手背，顺着他指端的皮肤，滑进邵礼袖子的深处。

　　申吉站在一旁，盯着邵礼衣袖上的褶皱，懵了，闹不清楚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看起来让人觉得这么的……暧昧？

　　“你发什么呆，过来扶梯子。”唐耀叫他上前。

　　申吉：“哦……好。”

　　邵礼笑笑，唐耀登上梯子，邵礼：“小心点，站稳了，再抓。”

　　唐耀一点点越靠近“糖豆”，为了不惊到它，屏住呼吸，白色的毛球见是陌生人，马上缩成一团，警惕着刚想往树梢高处退，就被唐耀一把捞住了身子。

　　“喵！”随着惊恐高亢的喵叫声，“糖豆”毫不留情的亮爪，武力全开。

　　唐耀双手握着它，侧头躲过一抓，弯低身子，从梯子顶端刚迈下一条腿，就被“糖豆”一口咬在虎口处。

　　“咝……”，唐耀吃痛的腾出受伤的左手，边往下退边道：“这是猫还是丧尸啊？”

　　申吉伸着胳膊，“耀哥，我能接到了，给我吧，它可能怕你。”

　　唐耀手臂被挠了好几道血印，顶着一张扭曲的俊脸，“它怕我？它厉害着呢……”

　　邵礼看出他不喜欢猫，甚至有点害怕。

　　“好了好了，别咬了，祖宗。”唐耀嘀咕着，将“糖豆”递给申吉。

　　猫咪在脱离他禁锢的刹那，伸抓最后一击，唐耀往后闪，却忘了脚下，只差一阶，他一下从梯子上跌了下来。

　　邵礼手疾眼快，一把搂住他的腰，却没能平衡得了，连带着自己一起被扑倒在地上。

　　地面凸起的石子，硌进手臂的皮肤，唐耀吃痛的头埋进了邵礼的颈窝。

　　刹那，鼻息充满邵礼的味道，过往的片段如同雪花纷至沓来。

　　时间像被按下了慢放，唐耀撑起身子，与邵礼对视，视线落到他下半张脸上。

　　与从前的羞赧不同的是，现在多了进一步的渴望。

　　邵礼此刻却在状况外，拍他的肩膀，“唐耀？”

　　唐耀缓过神，放开他，迅速坐起来。

　　感受到对方视线，他煞有介事的低头掸自己的衣襟，劲瘦的手臂氤出血迹，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