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愿依旧》椿绘

5、05

　　南方小城，一连下了一周的雨不停。

　　临近体考最怕的就是雨天，没有场地练习，体育课只好练选项，顺带绕着室内跑圈。

　　邱愿听过不少女生因为经期运动过猛导致黄体破裂的事，有些担忧。

　　她很庆幸雨天运动量不会很大，在接受范围内。

　　雨停。
　　气温一跃至23°。

　　距离体考仅剩下最后一周的时间。邱愿难免有些慌。

　　她选的搭配是最耗体能的，跳绳失误率最大，打不了包票。

　　耐力跑卡在3分34秒。意味着她跳绳至少要跳209到才能卡着满分线过。

　　月事一走，邱愿就开始了考前的一周抱佛脚。

　　考前一周不适合高强度的练习，容易受伤，得不偿失。但是不练，就铁定满不了分，一分可以甩一整个操场的人。

　　咬咬牙就过去了。

　　邱愿每晚都抽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跟着许嘉澍在体育场练耐力跑。

　　效果还不错。

　　头两天，许嘉澍纠正了邱愿的跑步姿势，她跑起来轻松了很多。

　　许嘉澍放慢了节奏，让邱愿尽量跟上。

　　掐了好几次表，还是在3分30秒徘徊。

　　他们的交流不多，许嘉澍偶尔会提醒一下，邱愿就点点头话少得不能再少。

　　吴林杰跟着来，跑了几次，令他意外的是许嘉澍居然愿意陪一个没见过几次的人跑步，还是个女孩。

　　见了鬼了。

　　哥你的高冷男神形象呢！？

　　吴林杰跟只蚊子似的缠着许嘉澍问东问西。

　　最后许嘉澍不耐烦，只回了一个字：“滚。”

　　得，就你清高。

　　体考如约而至，四中4月1日考，一中迟一天。

　　天时地利人和，邱愿考试当天穿了短裤短袖，盘着丸子头。

　　她不算高，快一米六，身材比例很好，一双笔直的细腿很养眼。

　　先考选项，她跳绳的节奏很快，她心底默默数了一下194，应该稳了。

　　“198。”

　　邱愿在一旁休息，间隔十五分钟就要开始八百米。

　　“考前热身，以免拉伤。”
　　“备点葡萄糖。”

　　最后两天他们没有再跑，只是绕了操场散步，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许嘉澍破天荒说了最多的一次话。

　　邱愿依旧只会点头，他好像知道她容易紧张，话语放缓了许多。

　　......

　　最后一百米冲刺。

　　过终点线时，邱愿腿一软，自己把自己绊到了。这下好了，没拉伤倒是把膝盖摔了。

　　用脸拥抱大地，膝盖一片淤青。

　　“3分30秒。”

　　她蹲坐在草坪上，踹着气，腿很软，没有力气站起来，她就在心里折算自己的分数，好险，擦着满分线过了。

　　但膝盖红肿，往外渗着血，她疼得眼泪直掉。

　　“不是？你这也太逆天了。”叶忻搀扶着邱愿到一旁歇着，医护人员给她的伤口消毒。

　　邱愿笑：“换满分也值了。”

　　其他人还没考完，要等大家一起坐校车返校。邱愿就坐在休息处，拿出手机给许嘉澍发信息。

　　【Q：满分了，谢谢。祝你明天一切顺利。】

　　秒回。

　　【。：嗯。】

　　/

　　百日誓师，近在咫尺。

　　邱愿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气球满天飞，走廊挤满了人，初三的学生拉着横幅，高扬中考必胜。

　　楼下是初一初二的学弟学妹们在为学长学姐加油。

　　大家回来时衣服上全是五彩斑斓的手印，校服上各式各样的签名。

　　邱愿虽然因为腿不方便，没有到操场参加这一次狂欢，但是校服上也有同学们的手印还有几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时间像是搭上了火箭，最后的几次检测也都转瞬即逝。

　　盛夏，十五岁，中考。

　　“请考生停笔，监考员组织收卷。”

　　......

　　初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笑与泪掺杂。

　　邱愿生日就在中考后的一周，叶忻一朵行走的四中交际花，立马安排了个活动流程给她庆生。

　　“就当是庆祝逃离中考苦难，顺带给你庆生怎么样？”

　　邱愿很少过生日，对庆生没什么概念，自然不感兴趣。但她招架不住叶忻的一波口舌输出，应下了。

　　七月九日晚。

　　“邱邱！这儿！这儿！”叶忻在一家KTV门口等她。

　　邱愿长这么大还没去过KTV，有些拘谨，一路上跟在叶忻身后。

　　一推开门，蔡昊霖就捧着生日蛋糕朝她走来。包厢里还坐着许多同班同学，有些面熟，但是邱愿也不认识几个。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叶忻带着头唱起生日歌。

　　“邱邱，生日快乐！”

　　“谢谢你，忻忻。”邱愿笑了笑，露出两颊的酒窝。

　　“快进来！”叶忻像个小大人一样，招呼着。

　　他们都在聊着中考的事，时而嚎着嗓子唱个尽兴，大家都有分寸，没有喝酒。

　　邱愿没怎么听，偶尔有几个同学提到她，她就点头应应。倒是叶忻，依旧那么能聊。

　　她半听着半望着门发呆。

　　“忻忻，我感觉有点闷，我出去透一下气。”她跟叶忻说了声，走到大厅缓了会。

　　叶忻正聊得火热，敷衍地点了点头。

　　邱愿从桌上拿起一瓶新的AD钙奶，走出包厢，耳朵清净了不少。

　　想不到KTV里面还有几台娃娃机，她选了一台机器，自顾自玩着。

　　许嘉澍点了根烟，在一边等吴林杰开包厢。

　　邱愿没夹到娃娃，正苦恼着，看着玻璃沉思，嘴里还叼着吸管。

　　许嘉澍远远看着她。

　　邱愿耗完了手上的硬币，准备要回包厢，抬头就撞上了许嘉澍的视线。

　　她透过玻璃看着许嘉澍，他指间还夹着烟。

　　邱愿愣了一下，朝他点了个头问好。

　　许嘉澍收回视线，跟着吴林杰一行人进了K90，就在隔壁。

　　......

　　包厢外闹哄哄的，有几个同学好奇出去看了一眼。

　　“我靠？隔壁有人打架。”

　　蔡昊霖见状，道：“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吧，不要看热闹了，大晚上挺危险的，我们别掺和了。”

　　他转头叫上邱愿：“走吧，我送你。”

　　隔壁打架？许嘉澍是不是在隔壁？邱愿还在出神。

　　“邱愿？”蔡昊霖拉起女孩的手腕，试探地问道，“怎么了？吓到了吗？”

　　“哦没有，谢谢，我自己回。”邱愿条件反射地抽回自己的手，蔡昊霖一顿。

　　他还想说什么，被叶忻一拉：“快快快，快走，别待会被殃及了。”

　　/

　　“哟，这不许嘉澍吗？”带头的男生看着也不大，叼着烟，一头的黄毛，浑身上下就大写着几个字“收保护费的”。

　　许嘉澍懒得趟这摊浑水，都没正眼瞧他们，起身准备走。

　　说白了就是一群喜欢挑事的混混，有几辆小破车，抽烟喝酒泡妞，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这都是前几年过于中二结下的梁子，他跟着陈寂洲到处混，沾染上这些恶霸。
　　终日无所事事，就想着在这一片称老大，其中的恩恩怨怨攒了满贯。

　　“听说你妈早几年就死了？”领头的黄毛贱贱地开口。

　　许嘉澍停在门口，冷冷地瞥了说话的人一眼。

　　“啧啧啧小可怜儿，陈寂洲一走都不知道做谁的小跟班儿了，哥赏你个脸，跟我怎么样。”

　　梁亮靠在沙发上，身边依偎着一个妹子，笑得下流，地痞流氓的模样。

　　“哎，哥几个有时间聚——”梁亮话还没说完，许嘉澍就毫无征兆地往他腹部狠狠踹了一脚。

　　一声尖叫响起，许嘉澍的耳膜都快要被刺破，扫了一眼声源，正是刚刚那个依偎在梁亮怀里的人。

　　女生被看得心里发毛，躲在一边立马不敢吱声。

　　“我靠？你是不是有病啊许嘉澍！”一声怒吼挑起了一群人的蠢蠢欲动。

　　吴林杰无奈，一拳往旁边的人脸上抡去：“去你大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遭殃了吧孙子们。”

　　许嘉澍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梁亮被他压在沙发上，揍得满脸是血。

　　“不会说话就别说。”

　　包厢内一片混乱。

　　都是十多岁的男生，打起架来下手不分轻重，没多久就见了血。

　　许嘉澍不知道被谁拿啤酒瓶砸了一下额角，发出一声闷响。

　　他骂了一句脏话，转头就掐着手欠的人的脖子往墙上抵。

　　邱愿在路口送走了大家，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不自觉咬紧了下唇，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转身往回走。

　　“K90有人打架，闹出那么大动静，你们工作人员不管吗？”邱愿踮着脚，仰头跟前台的工作人员沟通。

　　“这位小姐姐，不要多管闲事，赶紧走吧。”明显在赶人。

　　邱愿感到一丝不安，往K90跑去。正巧碰见许嘉澍将人抡在墙上，眼神凶狠，血从他的额角流下。

　　跟前几次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邱愿不曾想许嘉澍会是这副模样，虽说能感受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戾气，但总归是与地痞流氓不同。

　　而眼前的他，锋芒毕露，手上掐着一条人命。

　　他是林莲口中最不让她接触的那一类人，问题少年。

　　“许嘉澍。”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鼓足勇气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喊住他。

　　包厢里的其他人都看着突然出现的邱愿。

　　许嘉澍眼里一片漠然，松了松手，被抵在墙上的人立马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他的手腕往KTV外走，她不敢停下来，一直等看到书店才放慢脚步。

　　许嘉澍甩开她的手，停下。

　　反正她也看到了。
　　他烟瘾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毫不掩饰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了根烟。

　　男生侧着身子叼了根烟，神色有些颓：“回来干什么？”

　　邱愿回答不上来。她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就只是想拉他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仅此而已。

　　许嘉澍弯下腰，注视着邱愿，她纤毫毕现的肌肤忍不住让人亲近和触摸。

　　浓烟草味席卷而来，邱愿不禁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

　　“呵。”他咬肌动了动。

　　“你要不要包扎一下？”

　　他额角伤口还在流血，手指覆上额角的伤口，沾染上血迹，脸色愈发阴沉，他不禁“嘶”了声。

　　许嘉澍随即又吊儿郎当地说：“我不会啊。”指尖点了点，烟灰落下。

　　邱愿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默然不语。这样的人，她之前都是躲还来不及的。

　　“走吧。”许嘉澍转过身，声音有些哑。

　　他背对着路灯，模样隐晦暗沉，吐着眼圈，她好像是不太喜欢抽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