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愿依旧》椿绘

4、04

　　过完年，中考就便进入紧张的倒计时了。

　　由于腿受伤，邱愿一整个寒假都没练体育，体考在三月中旬。

　　她体力本就差，认真了半学期，才将耐力跑提到3分34秒，折算下来也才92分。

　　更别说长时间没动了。

　　第一堂体育课体测，八百米就跑了3分57秒，将近四分钟。
　　而且跑得很吃力。第二圈的时候她的节奏就乱了。

　　初三下半学期，八班收了心，同学们都开始在明面上卷着，她不想在体考就落下。

　　体考满分70分，四中的满分率就到达了百分之九十五。

　　每天放学，虽然学业繁重，还是有不少人在操场练耐力跑。

　　邱愿也是其中一员。

　　体考是中考的第一门，多多少少对后面的学业考也是有影响的，体考砸了，心态也就崩了。

　　3月20日开考，轮到四中差不多3月28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恢复。

　　耐力跑是必考项目，跳远，实心球，仰卧起坐，跳绳，四选一。

　　邱愿跳绳有天赋，超出满分标准，但是补耐力跑的分还是远远不够，更何况现在耐力跑还没有90分。

　　四中周末有开体育班，邱愿没有报名。一来是因为跳绳她并不需要再补，二来是因为学校的跑道是200米，而考试的跑道是400米。

　　并且家附近有个人民体育场，骑十分钟的单车就到了，干脆周末就在那儿练了，正好提前适应400米跑道。

　　开学已经两周，邱愿的体力也慢慢恢复了六七成，但还是达不到原来的成绩。

　　初三每周二，周五下午有体锻，在跑圈的基础上还增加了些热身动作。一轮下来，高抬腿，深蹲，开合跳......就已经耗了她大半的体力。

　　距离体考还有最后15天的时间。

　　体锻。

　　一系列的热身运动，学生们哀嚎连天，接下来还要跑四圈半。

　　八班的同学刚开始上跑道，速度就很快，邱愿硬着头皮跟上，在班级队伍末尾垂死挣扎。

　　第二圈半她就被甩下，插在别的班级队伍中，零零散散还有些学生在摸鱼，挡着道。邱愿提不了速，赶不上原班，步子变得越来越沉重。

　　第四圈，邱愿气息全乱，头晕乎乎的，凭着意志力坚持跑着，她不敢停下来走，再跑起来会更跟不上。

　　“喂喂喂看，帅哥。”

　　“眼熟啊，这不许嘉澍吗？”

　　真不知道为什么人的体力悬殊为什么这么大，邱愿喘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居然还有人可以气定神闲地看校外经过的帅哥。

　　邱愿埋着头继续跑着，最后半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完的。

　　她的脸通红，弯着腰，撑着膝盖，蝴蝶骨凸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两边的血管一直在跳。

　　“看什么呢？”吴林杰勾上许嘉澍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四中操场上密匝匝的人群。

　　一个个喘得跟驴一样，虚得很。

　　许嘉澍拍掉他肩膀上的手，没应话。

　　“得得得，我不碰你。”

　　“生日打算怎么过？”

　　“不过。”他收回视线。

　　/

　　周五。

　　“等一下，他们还没放学。”吴林杰和许嘉澍约了四中的人晚上一块打球。

　　操场上一抹熟悉的身影。许嘉澍看着邱愿一圈又一圈地练着耐力跑，步子很小。

　　邱愿跑得腿有些软了，头发糊在脸旁，一缕一缕的，她还穿着短袖，燥热和冷风夹杂。

　　“没长眼吗！”几个女生看着站在校外的许嘉澍，没注意前面的人，撞上速度慢下来的邱愿，不满地叫了一声。

　　邱愿被撞得猝不及防，腿根一软，直接朝赤色的跑道直直摔下去，她手撑着地，小石子磕得手疼。

　　“唔。”

　　“瞎了吧。”小团体绕过摔了的邱愿，顺带骂了一句，没有一点要扶的意思。

　　邱愿没有力气说话，慢慢支撑起来，走到一边以免碍到其他人。

　　她掀起裤腿，只是膝盖擦伤，脚腕处还有淡淡的疤痕。幸好不严重，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叶忻刚从小卖部回来，看到坐在篮球架下的邱愿，连忙扶起她：“谁干的？”

　　“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校门要关了，邱愿的外套还落在教室没拿，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爬六楼去拿衣服，缓了会儿，跟着叶忻出了学校。

　　燥热褪去，晚风灌进邱愿的身体，她不禁打了个寒碜。

　　“哎！邱愿！”吴林杰叫住她，邱愿还微微喘着气。

　　“刚跑完步？这么菜？”他又啧啧啧一通。

　　“嗯。”她气若游丝地回应。

　　“谁啊？”叶忻戳了戳邱愿的胳膊，眼睛一直瞄着眼前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帅哥。

　　“嗨，一中的，吴林杰。”吴林杰指了指身后的男生，“他叫许嘉澍。”

　　邱愿还没开口，吴林杰倒是自我介绍起来了。

　　“邱邱，是我知道的那个许嘉澍吗？”叶忻藏不住的激动。

　　“嗯。”

　　今天穿短袖真是个错误的选择，邱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许嘉澍睨了她一眼，将没穿的外套扔给邱愿。

　　“啊？”邱愿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他。

　　“热。”
　　邱愿发现他不爱说话，总是一个字成句。

　　吴林杰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这玩意儿还会照顾女孩？

　　“穿着吧，这天你还穿短袖。”吴林杰调侃，“感觉风一吹你就折了。”

　　明明他们俩都穿着短袖。

　　邱愿道了声谢。

　　他的衣服对邱愿来说有些大，外套都快要到她的膝盖，样子有些滑稽。

　　吴林杰看到她脚上穿的鞋，有些笨重，明显不适合跑耐力。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喜欢各种各样的鞋子，吴林杰脚上正是显眼的荧光橙跑鞋。

　　“你穿多大码的鞋？”

　　“啊？”

　　“我就随便问问。”是够随便的。邱愿再次被吴林杰的脑回路折服。

　　邱愿报了自己鞋码。

　　“你这鞋不适合跑步啊，我给你推荐几双适合你们女孩子穿的。”

　　吴林杰滔滔不绝地给邱愿讲着他的心得，她记不住，听得恍惚，只能连连点头。

　　一行人掐着点出了校门，还抱着篮球，一看就是约着打球去的。

　　吴林杰：“走了哈。下次有空再一起玩。”

　　“许嘉澍。”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邱愿。

　　“那个...衣服我怎么还？”

　　第二次了。

　　“九点，篮球场。”

　　邱愿点点头。

　　她回家洗了个热水澡，身子暖和了许多。时间还很早，她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正好拿出课本复习，八点半才出门。

　　人很多，篮球碰撞篮板的声音很响。

　　【Q：我到了。】

　　邱愿坐在一张长椅上，长发披着，白色的连衣长裙到脚踝，惹人注意。

　　还没见到许嘉澍，倒是有好几个人来找她要联系方式，都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聊天框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小会儿，消息也没发过来。

　　邱愿往上划拉，他们没有聊过天，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还衣服那次。

　　她关了手机，抬头，一抹阴影笼罩着，伴随着远处一声：“哥们，不好意思！”

　　邱愿没注意一个球正往她这边飞，要不是许嘉澍挡着，怕是脑袋要狠狠挨一下。

　　许嘉澍离她很近，身上还带着热气，汗珠划过脸庞。他是跑过来的。

　　“谢...谢。”邱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疼吗？”

　　“......”

　　许嘉澍没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邱愿。

　　“买错了，送你。”

　　“啊？”邱愿一脸疑惑地接过鞋盒，打开一看是一双白橘色的跑鞋。

　　“试试。”许嘉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作太多解释。

　　邱愿弯下腰，乖乖地听着许嘉澍的话试了鞋子。穿着很舒服，大小也刚刚好。

　　“谢谢啊，多少钱？”

　　“送你。”许嘉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啊？”

　　许嘉澍皱了下眉，听不懂吗？

　　“之前买的，放着也是放着，物尽所用。”

　　吴林杰恰巧听见许嘉澍的话：“这不是你今天刚——”话还没说完，许嘉澍就踹了吴林杰一脚，他吃痛地嚎了一声。

　　靠！明明就是今天绕去商场刚买的鞋。

　　邱愿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们俩。

　　吴林杰：“没事。”

　　还完衣服后她就先回了家，身体有些不适，很早就睡了。

　　春季穿短袖的下场就是头晕。

　　四中周六早上要上课，邱愿被闹钟吵醒，脑袋很涨，她测了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迷迷糊糊熬了四节课，中午放学她回家连饭都没吃，喝了药，直接栽在床上，睡了一下午，原本跑步的计划被打乱。

　　少跑一次就少提一分，睡了一觉，头已经没有那么沉了，邱愿咬咬牙，骑单车去了体育场。

　　她闷头跑着，偌大的体育场人挺多的，邱愿被淹没在跑步的行列中。

　　3分40秒。

　　邱愿跑了三组八百，累得不行，靠在一旁休息。

　　“这么努力。”
　　吴林杰跟许嘉澍刚进场就看到坐在墙边的邱愿。体考还是要认真对待一下的，他们晚上随便来这练练。

　　邱愿点头示意打招呼，仰头将剩下的水喝完后，起身打算再练几组。

　　没有任何技巧，只有干练。

　　风嗖嗖地刮着，有些凉意，她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记时跑了起来。

　　她步子迈得很小，其他人跑完一组耐力，她跨过的步数就是别人的几倍。

　　许嘉澍像阵风一样越过她时，轻声说了句：“摆臂，迈大步。”

　　邱愿习惯低着头跑，因为看到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压力很大。

　　听到这句，她抬头望向已经甩了她一大截的许嘉澍。

　　是跟我说的吗？

　　邱愿将步子迈开，往前跑着。许嘉澍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等到邱愿跟上。

　　“呼吸别乱，用鼻子吸气。”

　　邱愿照做，将嘴巴闭紧，跟着许嘉澍的节奏跑。

　　“嘴巴呼气，三步一呼。”

　　她跑起来全身都感觉要散架，哪里会注意什么三步一呼，不一会儿气息又乱了。

　　跑了三圈，她实在受不了了，停在旁边就要坐下，许嘉澍一把捞起她，带着她慢慢走回原处。

　　“拉伸。”

　　邱愿腿发软，依旧照做。

　　“每天晚上都来？”许嘉澍睨她一眼。

　　邱愿实在说不出话来，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摇摇头。

　　“每晚九点，我带你。”

　　邱愿仰着头看他，点了点头，气若游丝地道了声谢。

　　缓了有一会儿了，她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了公厕。

　　果不其然，来月经了。

　　衣服被染了一片，幸好裤子是黑色的，看不太出来。

　　幸运的是终于来了，她的经期很不规律，还担心要是体考那几天来了，三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体育老师前几天还跟她们女孩子说最好找方法将月经提前或者延后到体考结束，女孩子来月事也得硬着头皮上，不让补考。
　　极其没有感情的规定。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她没有带卫生巾。
　　......

　　许嘉澍看着邱愿别扭地走出来，原本穿在身上的外套系在腰间，身形单薄。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将外套塞到她怀里：“穿上，我去买。”

　　邱愿脸上一热。

　　“买什么？”吴林杰探出头，疑惑地看着邱愿。

　　这个直男。

　　“在这等我。”

　　邱愿点点头，看着他跑得飞快，小心翼翼地穿上他的衣服，生怕弄脏了。

　　第三次。

　　许嘉澍跑到附近的一个小超市，看着一排排的卫生巾苦恼。
　　根本看不懂。

　　导购员看着许嘉澍一个男生弯腰研究着货架，一脸了然的样子，走上前说：“给女朋友买是吗？”

　　许嘉澍茫然地看着导购员：“不是，一个朋友。”

　　导购员只是笑笑，给他一通推销，最后他听导购员说得头大，干脆都拿了些。

　　邱愿看着许嘉澍拎着个黑色袋子回来，低下头，小声地道了声谢。

　　买的好多，有六七包，邱愿挑了她最常用的换上。

　　许嘉澍在外面等着。

　　他的T恤已被汗水浸湿了大半，邱愿把衣服还给他。

　　许嘉澍问她：“你怎么回？”

　　“骑单车。”

　　“.......”他看了一眼邱愿的自行车，明显不是她的，很大的一辆山地车。

　　这车确实是临时找邻居借的，因为腿太短，她骑着有点卡屁股，停车还要踮着脚。

　　许嘉澍穿上外套，衣服上还有她的余温。

　　“我送你。”

　　吴林杰在许嘉澍回来时就明白了，现在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得，我自个儿回。”

　　少年额前碎发浮动，灌了风的衣服飞扬。

　　许嘉澍转过头瞥了她一眼：“抓紧。”

　　她乖乖照做，攥着他的衣角。

　　邱愿坐在车后座，夜晚的风拂过脸颊，却不显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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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