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壹》李木子的汤圆丸子

2、回忆

　　如壹看着眼前模糊的世界，听着沈千和秦幺姑的声音，才渐渐缓过神来，原来自己回到了幼年。

　　如壹读大学的时候，秦幺姑和沈千生意失败，欠了很多外债，不得不躲在江城的郊区，两人日常打点零工，时不时的找在山城上班的如壹要一点生活费补贴下生活。本来日子就这样糊涂的过下去，谁也不深究谁到底过的怎么样，直到有天接到秦幺姑的电话告知沈千出事了，如壹才开始慌乱起来，有多久没见过沈千了？

　　大概四五年前，从那次如壹让他们来山城，想给两人寻一点生活保障，就咬牙借钱给沈千和秦幺姑开了个铺子，想着怎么也能养活自己。结果事前答应好好做，铺子盘下来以后，秦幺姑就开始天天神经兮兮的，不是说客流少就是说听不懂山城话，天天闹着要回去。沈千不想回去，就想跟闺女一个城市生活，秦幺姑就找茬天天在铺子里大吵大闹，最后两人关了店铺离开山城。后来如壹怀孕，老公也不争气，自己生活都吃力，要还之前的欠债，也没能补贴父母多少，面对一次次的要钱电话，如壹也很奔溃。后来为了钱吵着吵着双方越来越疏远，彼此都不再关心对方的生活，就是要钱给钱。
　　没想到再见就是天人永隔，千里奔赴江城，火化沈千以后如云和如壹就将沈千的骨灰带到了山城。
　　沈千死后头几年，如壹完全走不出来，心里全是对自己的悔恨和对沈千的愧疚，虽然沈千和秦幺姑年轻的时候创业忽略家里，没有很细致的照顾她们，但也将她们抚养大，能够读完大学。总以为等自己缓过来，有能力再照顾父母，没想到再也没有机会。
　　多少次夜深人静，如壹闭眼都是沈千的音容笑貌，人不在了，回忆的都是美好。如壹忍不住一次次在微信上给沈千发送信息：
　　爸爸，生活再苦，只要熬下去总会有希望
　　爸爸，我这段时间脑海里面都是你，总想着你还活着就好了。我在努力工作，努力赚钱。人总是很奇怪，你不在了，我就想着只要你在，怎么都行。事实就是过去的伤害永远也抹不平了，真的很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这么孤独的走了，最后的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在你的身边，还不知道最后那一刻内心是有多悲凉。
　　妈妈现在也是倔强得很，我不懂她到底要怎样，我们的悲剧很多都是她搅和造成的，现在我和姐姐也被她搅和得不亲近了。
　　真的再坚持坚持我们就能和解，来看你了。我真的好恨我自己，为什么初四那天不给你打个电话，说不定你接到我的电话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我想你身体应该是不太好了，你那么骄傲，最后却不良于行，两个女儿还视你是仇人，你肯定很痛心。我是白眼狼，我是很自私，这几年我欠债很痛苦，我已经努力解决了债务，结果你却不在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灵魂，请你务必要回应我，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原谅我。我会努力生活，我想活到你这个年岁去感受你的年龄阶段对身体和生活的无奈，我想在灵魂上接近你。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对不起谁，那肯定是你。在我青春年少的时候我所有的儒慕之情都给了妈妈，我包容了她的很多事情，唯独忽略了你。爸爸，求求你无论灵魂在哪里，一定要好好的。
　　我现在不再一想起就眼泪不停，但还是想你，我们做的不好，让你伤心了。
　　我闭着眼睛就会想起你，是我结婚前你来山城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老小区。你笑容满面，脸色红润，那么的健康强壮。怀念你，反省自己。最近有点累，工作还是很忙，事情多了，怕做不好，就有压力。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为生活奔波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跟我一样的心情。
　　好想你，要是你还在肯定会每天帮我去遛孩子，听着小汤圆围着你喊外公，你肯定也很开心。
　　...
　　原本如壹已经结婚生子，每天过着平淡的生活，因为父亲沈千过世带给如壹的冲击太大，一直走不出来，总是祈求神明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和过失，让父亲不要带着悲伤和伤痛离世。结果如壹就在一次下班的途中出了意外，意外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过去的回忆一一涌上心头，如壹早已泪流满面。
　　如壹感受着沈千温暖的怀抱，有些激动起来，与沈千已经好多年没见了。最后一次通电话都是如壹哭着在埋怨沈千，沈千手足无措的说着：“壹壹不哭了，爸爸不说了，不说了。”接着挂断了电话。结果几年以后再见就是沈千的遗体。
　　如壹想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沈千抱着如壹小声哄着，壹壹不哭。
　　“宝宝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怎么一直再哭。”看着如壹一直嚎哭，沈千有一点着急的问秦幺姑。
　　秦幺姑在床上盖着被子做月子，如云也在床边依偎着秦幺姑，好奇的看着沈千怀里的妹妹。
　　“可能是饿了吧，抱过来，我给她喂点奶。”
　　如壹被抱到了秦幺姑的怀里，小婴儿的身体有些疲惫，吃了母乳，一小会就睡着了。
　　就这样在吃吃睡睡中，如壹3岁了，这3年如壹总想着要快快长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既然老天给她一次机会，那她要帮助爱的人渡过每一个难关，实现沈千所有的理想。
　　因为如壹是超生，单位要求沈千缴纳超生罚款后才可复工，而在80年代1万元的超生罚款对于沈千来讲无疑是笔巨款，所以复工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孩子都有了两个，家里的日子也要推着走，沈千和秦幺姑不得不思考生计的问题。最后两人决定开个棉花加工坊，利用沈千在单位上的专长做棉花加工生意。沈千在单位上是生产组长，经常下乡收棉花，跟老乡们关系比较好，对于棉花加工技术和质量把控得比较好。
　　沈千和秦幺姑掏了家底才买回了一套棉花机，在沈千单位的必经之路上租了一个瓦房，安装好机器，简单的加工坊就开业了。正好如壹出生的季节就是棉花收货的季节，最开始来加工的人不多，不过随着有几个老乡，加工完的棉花评级提升卖了好价钱，一传十十传百，来加工的人一下子爆棚了。每天机器从早上开始都要响到半夜才能停，要不是沈千和秦幺姑需要睡眠，怕是机器24小时都能运转起来。
　　这一忙起来，两个孩子肯定是顾不上的。这下可苦了如云，除了照顾自己还要照顾3岁的如壹，沈千和秦幺姑因为忙碌，即使加工坊离家只有五六分钟的路程，但依然没能每天按时回家做饭，多数时候来不及就是给钱如云去买点现成的吃食。如壹看着沈千和秦幺姑每天早出晚归，辛苦操劳着加工坊，很是心疼，但三岁的她连燃气灶都够不上，只能干着急。
　　这几年沈千和秦幺姑开的加工坊抢了单位不少生意，单位的二把手也找过沈千，让沈千的加工坊不要开了。沈千就反问对方，不开加工坊，他又不上班，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加工坊正常营业又不违法。单位的二把手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如壹听沈千和秦幺姑说是单位又有人来上门当说客，希望沈千能考虑公司的利益，早点把加工坊关门了。如壹是一百个不愿意父母关闭加工厂的，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现在才90年，但加工坊一个月的收入有好几千，除去房租和机器用的柴油之类的成本，一个月的净利润就有好几千。在这个月工资只有几百的时代，这几千的月收入对于他们家来讲简直就是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