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无情道》一把枸杞

5、第五章 那柄木剑

　　李燕度上了千刃峰顶，脚步不做停歇，便去寻单掌门了。

　　此时单掌门正立于千刃殿高楼一处望台处，背手而立眺望远处。

　　“小九，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你贺师兄的事。”单掌门不见来人，光是凭脚步声便知晓来人是谁，于是说道。

　　“贺师兄？他不是两年前就下山游历了吗？”李燕度想起这位师兄，名叫贺不修，是单掌门的三弟子。

　　虽是师兄弟，但因为李燕度进门较晚，贺不修又不常待在宗门，不是外遣做事便是下山游历，两人打得照面少，也就不太熟悉了。

　　“不是游历，当时派了个任务给他。本想他修为也不差，过了这么久任务也应该完成了，可自从一年前便没有传回音讯。”单掌门回忆起这位得意弟子不由得颇为骄傲，抚摸了下自己的美髯。

　　可又想到贺不修怕是失踪了，心中不免担忧，抚摸美髯的手一顿。

　　李燕度听完，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他只知道宗门上下尤其是千刃峰的弟子们提起贺不修无不是交口称赞，连进门没几年的李燕度都被迫知道很多年前贺不修的事迹，尤其是他在初入宗门时剑挑七子的辉煌。

　　弟子们用膳时的谈资少不了这件事。

　　据说贺不修本想拜入单掌门门下，可因为那些峰主长老们一个个嚷嚷着说是不合规矩，坚决不同意。

　　不然以他当时的瞩目的实力做掌门弟子其实完全可以，无人敢非议。

　　到底不合什么规矩，那些弟子讨论起来简直七嘴八舌，甚至有人说贺不修是单掌门的私生子，怕有辱宗门，那些峰主长老们才梗着脖子没同意。

　　李燕度当时听了也没信，只是笑而不语，毕竟没个准话，他们估计都是在瞎猜。

　　话说回来，正因为如此，所以单掌门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不会错，力排众议为贺不修设立一道考验“剑道七子”。

　　李燕度没想到这位可称为天之骄子的贺师兄居然已经失踪一年了。

　　“所以，此次需要我下山寻找贺师兄？”

　　他觉得难度有点大，贺师兄的实力那是有目共睹的，他居然一年都杳无音信，怕是遇到什么麻烦。

　　“不不不，我让你去接替不修把他手头的任务完成了。”单掌门笑了笑：
　　“不修没关系的，他好活歹活都是活，不用管他。”

　　不用管他。

　　李燕度：……师父，你还真是心大。

　　真不怕你的得意门生折外面了。

　　李燕度总感觉这样的安排有些不靠谱的样子。

　　但只能听从单掌门的安排了。

　　“再不把任务完成了，那边可要急了。”单掌门说完便向弟子起交代事务了。

　　话说郑有容自从得知师兄云彻被师父授意要教导她剑术后，那真是辗转难眠。

　　翌日起床后，便收拾好，顶这个黑眼圈走出房门，出门前将自己那柄剑背上了。

　　落情峰有处碎镜池，池水清澈见底，游鱼在下，斜影绰绰。周围花树繁茂，风景秀丽，因是在落情峰，倒是很少有人涉足。

　　郑有容有时闲来无事想酿些花蜜霍霍花草时，总会寻遍落情峰，所以此处她倒也不算陌生。

　　不过，她持剑走至碎镜池附近时，便发现一人。

　　他立于碎镜池中的一方凸石处，玉身长立，左手握一把剑，行云流水地练着一套剑法。

　　姿态闲适，手中剑势锐利之色却不减半分。
　　许是剑中之意惊了凡尘，周围池面上荡起了细细的涟漪，迟迟不散。

　　郑有容在远处看着，只觉得他若是单立在池中顽石中，或是饮酒或是赏景，必然与碎镜池的景色相称。

　　但他却在舞剑，连郑有容都能看出蕴藏剑中的凌冽冷意，生怕他一挥利刃，这花树百叶，便落得个纷飞落地的结果。

　　想到此处，她看了看手边的木剑，心中真是感慨万分。

　　忽然间，远处那人剑势一收，碎镜池本就不算平静的池面，猛地又荡起一层层涟漪，一时竟不绝，池面被寸许光亮照的波光粼粼，盯着看久了，有些晃眼。

　　简直像极了碎镜。

　　郑有容愣了愣，便见师兄云彻已从顽石上跃起，不过轻点几下池面，便已飞身至面前。

　　直到云彻站在她面前，她才忽然想起，除却上一次可以说得上是天崩地裂的巧遇，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师兄了。

　　郑有容记忆里云彻的面容早已模糊了。

　　七年前，云彻回到宗门，那时她不过十岁，虽说内心早已成熟，但似乎寄居在一个年幼的躯体里，惹得她也似乎真成了个孩子。

　　当时只知道自己的师兄回来了。

　　她也对这个师兄产生过好奇，像凡间妹妹缠着哥哥一样，试图去讨好、亲近他。
　　不过云彻无比疏离，对她这个唯一的师妹很是冷淡。

　　让她大受打击。

　　郑有容也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试图亲近这个师兄一年无果，便也不管了。

　　落情峰很大，大到他们师兄妹二人之后也没见过几次。任师父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云彻对谁都是淡淡的。

　　郑有容记忆里的云彻明明回到奎天宗，初见时也只是个十六七的英俊少年，但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

　　上次见他，除了尴尬地五体投地，企图钻地以外。郑有容脑海里唯一的印象便是师兄似乎不再是少年了。

　　成熟了许多。

　　“师妹。”

　　眼前的青年，依稀可以看出少年时期的模样，不过几年的岁月，便成熟稳重许多。

　　虽说他语气较为柔和，但郑有容还是能感受到他目光淡淡，仿佛他们并不相熟一般。

　　好吧，可能在他眼里，他跟谁都不熟。

　　“师兄，好久不见。”郑有容弯唇一笑。

　　“前几日刚见。”云彻开口，他看了眼面前女子的脸庞。

　　哪壶不开提哪壶。

　　郑有容竭力让自己试图忘记那日如喝了假酒一般的发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吗。师兄好记性。”她哈哈一笑，回答。

　　原以为这一环节已经过去，郑有容头一次无比期待赶紧开始训练吧。

　　可似乎云彻非不如她所愿，他又开口，这次的话真得让郑有容假笑都挂不住了。

　　“你与谢元举如何了？”

　　郑有容：……

　　总感觉这件事没完了。

　　“他应该挺好的，我应该也挺好的。”我俩就不知道好不好了。

　　郑有容胡乱一答，只求能让云彻不要再追问了。

　　云彻也不是多言之人，偶尔多问了一句也就不再说话了，见她神色犹豫便心中有数了。

　　他们来到池边一处空地，云彻尽职尽责询问了些郑有容的修为和剑术相关。

　　郑有容一五一十地说了。

　　没想到云彻听完，倒是不面色不改。

　　郑有容总觉得让师兄云彻来教她有些大材小用。

　　毕竟同修无情道，兼为剑修，云彻可不像她那样半吊子水平，据说单掌门很是喜爱云彻，恨不得挖来千刃峰。

　　云彻看见她手边的木剑，微微蹙眉：“为何带了木剑，师父应该有赠与师妹配剑。”

　　她的那柄木剑再普通不过，上面还有些磨损。

　　“配剑自然有，可我怕练不好，所以这次还是带了惯用的木剑来。”

　　郑有容心想我真不太敢用真剑，上次划破的衣服还得摆脱董小言帮忙缝补呢。再划破几件衣服，董小言怕是能用针扎死她。

　　有些心虚，便也不敢与云彻直视。

　　“怕伤着自己？”云彻直接道破。

　　她只好老实点点头。

　　云彻也没多说什么，便让她练一遍最基础的破空剑法。

　　她舞了一遍，平平无奇，毫无特点。

　　于是郑有容便看见云彻拿出自己的那柄剑，此剑唤“少浪”。

　　然后左手持少浪，给郑有容演示了一遍破空剑法。

　　最基础不过的剑法，在他的演示下，出剑干净利落，剑如白蛇吐信，又如游龙在侧，少浪剑光凛凛。
　　一套剑法，行云流水。

　　郑有容感觉鲜少看见有人能把这破空剑法舞得如此之好，不愧是在剑道上天赋异禀的云彻。

　　云彻舞罢，让她再试几次，可终究不见成效。

　　完整倒是完整，但你说这是一名剑修的水平，还真是为难得很。

　　云彻心念一动，开口：

　　“把你的剑给我。”

　　郑有容啊了一声，心想总不至于剑舞得一般就要被抽吧。但瞄了眼云彻的脸色感觉也不像是要抽师妹的样子，于是将木剑递了过去。

　　当云彻伸出手接过时，郑有容又退回原位，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忽然！

　　云彻骨节分明的手握紧木剑剑柄。

　　直接向前一刺！在他手中，那再寻常不过的木剑竟也带了几分剑气。

　　她始料不及，只见剑尖向她袭来！

　　惊得连忙后退几步，却一个身姿不稳，跌坐在地，青色的裙摆上沾了些泥土。

　　好在木剑最终立马收势停住，并没有真的刺向郑有容。

　　剑尖直指自己的画面停驻在她脑海里，她感觉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郑有容脸上血色都褪了几分，跌坐在地，抬头惊诧且害怕地望向忽然出手的云彻。

　　师兄，下手这么狠啊！

　　自己人啊！

　　云彻看着跌坐在地的郑有容，鲜有情绪的脸上也带着微不可查的错愕，仿佛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

　　郑有容看了看木剑离自己的距离，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站在那完全不动，那木剑也不会真的刺向自己的。

　　毕竟，她因为不熟，离云彻站得有点距离。

　　不是吧。

　　“师妹，没事吧。”云彻开口，顺便将剑一收，向前走去伸出一只手想要扶她。

　　“见师妹不太敢用剑，拿不稳具体情况，所以方才只是一试。”

　　试什么云彻没直说。

　　郑有容却懂明白他是在试胆。

　　显然她的水平是属于吓破了胆。

　　她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面前。

　　却没应，而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嗯，挺丢脸的。

　　“没事。”她回答。

　　“习剑之人，切忌畏手畏脚。”云彻见她站起来了，便收回手。

　　“这样吧。”他将木剑还给她，然后又把少浪随手丢在了一旁，可怜这柄另不少人艳羡不已的宝剑就这样被主人扔在了一旁。

　　他站在郑有容面前，淡淡开口：

　　“你来伤我。”

　　郑有容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云彻，他玉身长立，脸上不见任何玩笑之色，只是看着她。

　　“我站在此处不动，你用的你的木剑，碰我一下就算你赢。”他说：“赢不了，不能回去。”

　　眼前的郑有容闻言震惊不已，仔细一想又忍不住内心吐血。

　　碰一下就算你赢。

　　很羞辱她的剑术，但也是大实话。

　　赢不了，不能回去。

　　堪比严师。

　　她心念一转，立马握紧剑，迅速出手，袭向云彻。

　　或许他会以为她会犹豫不敢出手，所以还未设防。

　　就要趁此机会，一举结束！

　　郑有容正觉自己聪明，但当剑尖离云彻还有一寸的时候，只见他迅速侧身，还不忘点评：

　　“反应算快，力道不足。”

　　他一面避开，一面淡淡说道。

　　一击未中，郑有容也不失望，要真那么容易，她倒要怀疑一下云彻的水平了。

　　于是剑势未收，思索一瞬，便手腕一转，改刺为劈，木剑在她手中到也算娴熟。

　　云彻脚下未动，却再度避开。
　　“切招太慢，剑势绵软。”

　　她发觉以她的水平想要碰到云彻哪怕衣袖的一角都很为难她，心中有些焦急。

　　两击不中，也难有章法，只能凭着感觉或劈或斩，企图碰到云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