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山神》信马悠悠耶

6、大地一晃…

　　月益湖，彩色的神鸟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拴住了脚，被一个金色的环套住了细长的脖子。它想要高飞时，必然会被锁链拽回地上，它想要啼鸣时，必然会被金环勒得喘不过气。它已经放弃挣扎了。它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听不到它的哭泣，感知不到它的绝望。

　　一朵紫色的莲花飘在碧色的湖面上，细细的湖波推着莲花任意地游荡，莲心上侧躺着的少女百无聊赖，施法聚了个水珠，将水珠抛到了凤娥的头上。

　　少女慵懒的声音问道：“你想好了吗？做我的宠物，我就放了你。”

　　凤娥对着少女酝酿了一会儿，从啄中咔出一口水，虽然没有命中少女，但是落到湖里后激起了涟漪，一圈圈绽开的涟漪将莲花推远了几分。

　　少女黑脸：“有被恶心到。”

　　少女在莲心里翻了个身，望着天空，冷哼道：“我看你原来的主人也不怎么在意你。你昨天喉咙都叫破了，也没见他管管你。这都过了一天，也没见他来找你。这天地间薄情寡义之辈我见多了，那些神呀仙呀更没一个好东西……”

　　倏忽间，一声金属裂开的脆响打断了少女的话，凤娥脖子上的金环碎成了两半。少女猛然起身，目光搜索是谁来打扰了她的清净。

　　远处的山颠上，一抹艳丽的红色在风中飞舞。

　　“卑鄙小魔！你给那凡人法宝将我困在了葫芦里！又偷占我的家！囚禁我的灵兽！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沉琅双目赤红，怒气化作声波，原本平静的湖水整个向后一涌，像是一碗将要洒出的水。

　　“等等……”波涛中起伏的少女丝毫没有被这气场吓到，反而有些疑惑，“我承认我占了你的家，困住了这只鸟，但是第一条我一点儿也听不懂。”

　　沉琅懒得再跟她废话，手中一道金光化作长戟，刃指魔女，飞入月溢湖中。顷刻间，清碧水池变成了神魔战场。

　　……

　　庄梦知道几处长了很多篼草芸叶的地方，山腰以下的两处因为上半年药商高价买和这两种草生长在一起的其他药材，整片土被破坏，已经不再长篼草和芸叶了。他带着小黄直接往上走，准备去山腰上面的几个地点看看。

　　刚走到第一处，只看见了满坡灌木，灌木中夹杂着篼草和芸叶。

　　庄梦用棍子探了探灌木的深度，大约只没过了膝盖，并不是很深。

　　庄梦一边用棍子试探，一边往深处走。小黄想要跟上，但个子太矮，被淹没在灌木中，灌木下方又盘错着许多枝节难以通行。

　　走不动，完全走不动，小黄急得嘤嘤叫。

　　突然之间，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巨响，大地猛烈震动了一下，庄梦一个踉跄，跌倒在了灌木丛中。

　　这一震之后，又天地平静了。

　　庄梦爬起来，揉了揉刚才磕到石头上的手肘。

　　斜坡上方有异响，庄梦循声望去，见斜坡最上方的林子里有个东西滚了下来，滚到一个树前停了下来。庄梦仔细看了看，感觉是个人的形状。他立刻穿越灌木丛，直直地朝着那道身影奔去。

　　待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个年轻妇人，看五官与山神庙前的少女有几分相像。

　　他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人，这感觉……如有神助。

　　妇人脸色苍白，不省人事。她裤腿的布料被染成了褐色，他卷起褐色的裤脚，发现她腿上有被蛇咬出的几个牙洞，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看来是被毒蛇咬伤昏迷了。

　　他背起妇人，直接奔下山，奔向了黄医师家里。

　　小黄这会儿已经硬挤进了灌木中间，庄梦突然同它擦身而过，它想退出去，圆滚滚的屁股左扭右扭找不到出口，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了。听到庄梦渐行渐远的声音，小黄开始哀嚎挣扎……

　　庄梦忙着救人，丝毫没有发现小黄没有跟上。

　　到黄医师家的时候，黄医师正扛着锄头准备出门干活。

　　庄梦冲进屋子里，将人放在了堂屋的木板上，黄医师见状丢下锄头前来查看。

　　“这不是沈家女子吗？”黄医师仔细检查了之后说，“还好，还好，中毒不深，我开两副药给她，一外敷，一内服，不出七日就能好了。”

　　庄梦听了放心了些，拿出一文钱交给黄医师：“您先帮忙照看一下她，我去找她家里人过来。”

　　他打听了沈家人的住处，在半路上迎面逢上了拄拐匆匆赶路的婆孙俩，原来是村子里有人看到了他背着沈家女子进了黄医师家，立刻就跑去告诉了她俩。

　　老妪激动地拉住庄梦的袖子：“大善人，我女儿找到了？”

　　庄梦点头：“人在黄医师家里，没什么大碍，我带你们过去。”

　　一同到黄医师家里的除了婆孙俩，还有许多同村的人，他们都是与沈家相熟的人。今日早上他们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想这人大概率是回不来了，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时辰人就被找了回来。

　　老妪和少女扑在妇人身侧，见妇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哭着一声声呼唤妇人，声音凄切，围观者听了俱觉不忍。

　　忽然，人群中有谁激动地喊道：“醒了！醒了！”

　　仔细一看，妇人的眼睛果然睁开了一道缝隙。

　　“让一下，让一下。”黄医师挤开人群上前查看。

　　众人皆噤声屏息，等黄医师看完之后说道病人的情况。

　　黄医师查看后先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笑着说：“沈家女子，你命真大，好好休息吧，很快就能恢复了。”

　　人群开始闹哄哄，大家都对妇人劫后余生感到高兴。

　　庄梦见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了，便悄悄退出了医师家里。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小黄没有跟上他。

　　他并没有太担心小黄，毕竟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狗，知道如何自保，而且小黄还是一只很擅长苟且偷生的狗。

　　他径直回了家，在家附近的竹林里，果然遇到了小黄。

　　小黄巴巴地走过来，两只前爪不停地交错踩地，像是要踩出火花来。

　　庄梦蹲下身，温柔地摸摸狗头：“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小黄喉咙里发出“嘤嘤”的声音，眼睛看一眼庄梦，然后猛地朝着家里的方向甩头。它是想告诉庄梦，家里有情况。

　　庄梦懂了小黄的意思，却谨慎犹疑了起来。沉琅临走的时候的那句“我还会回来的”言犹在耳。

　　庄梦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沉琅，实在不想见到他。

　　他如履薄冰地走过竹林，回到家里见到的不是沉琅，而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大鸟。

　　凤娥伏在院子里，庞大的身躯将屋门赌得严严实实。

　　它如梦似幻的金色圆瞳紧紧地盯着庄梦，四目相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山神沉琅的灵兽？”庄梦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凤娥宛如雕像，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这里……可是我的家啊。”庄梦试探着朝厨房移动。

　　凤娥的圆瞳跟着庄梦的动向移动。

　　庄梦僵在了原地。它有着长长的脖子和尖锐的啄，它只要点一下头，啄就可以刺穿他的身体。

　　凤娥突然扬起啄，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啼鸣。

　　庄梦立刻连滚带爬进了竹林深处，小黄吠叫了两声紧跟其后。

　　但身后再没有更多的异动。

　　在离院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发觉是虚惊一场的庄梦躲在一排茂密的乱竹后探看院子里的情况，刚才的庞然大物已经不见了。

　　一只缩小了五倍的神鸟笔直站在门框内，像是一张装饰了彩色羽毛的椅子，而它的背上坐着的是红衣沉琅，他伤痕累累，头歪靠在神鸟的脖子上，看起来比昨日更加虚弱。

　　庄梦确认沉琅的状态不对之后才敢走出竹林，走回家里。

　　“你……这是怎么了 ？”沉琅的伤势触目惊心，庄梦看着觉得很揪心。

　　沉琅半阖着眼，无力的声音说道：“我告诉它了，你和那个人不是一伙的。”

　　缩小版神鸟转过头来，用金色的圆瞳盯着庄梦，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咕声。庄梦确认了，这只小神鸟和刚才那只大神鸟是同一只。

　　“你这样坐着舒服吗？我看你的坐骑也受伤了，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吧。”

　　庄梦上前扶住沉琅，沉琅没有抵抗，直接倒入了庄梦的怀中。是虚弱得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庄梦将沉琅放到床上，看着昏去的沉琅不禁感叹：“下手怎么这么狠……”

　　凤娥踱步走了过来，低头盯着沉琅满是血痕的脸，神情哀楚。

　　庄梦不知如何安慰这只鸟，对它尖锐的啄也还有几分畏惧，默默后移几寸后用温柔的声音说：“你在这里陪着他吧。”

　　他转身去翻出了当年仙师赐给他的书，他修炼仙法时已经完全翻过了，如今想再看一次，说不定在哪个没有留意到的角落写着如何帮助仙体恢复的方法。

　　他坐在门槛上看了半个时辰，整本书前前后后翻了两遍，完全没有用得上的内容。他只好死心，将书放下。

　　再回到沉琅身边，他的身上的伤口似乎比刚才小了一些。是错觉吗？

　　为了更方便观察伤口的情况，他烧了盆热水，用干净的布条一点一点地将皮肤上的血污擦掉。沉琅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共三十二处，虽然开口深，但都没有再流血，不需要做其他的处理。

　　庄梦想起了祖传的药粉，本想死马当活马医，结果药瓶刚拿到床前就被凤娥叼起扔出了屋子。这灵兽的性格倒有些随主人。

　　庄梦想，沉琅的伤大约是不需要凡人用的药粉，所以凤娥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如此一来，他也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事情了。

　　他忽然想起来早上沉琅说喜欢吃鸡，这才想到自己今天除了早晨吃了两个鸡蛋，粒米未进。估摸着时间，再等一会儿，就到做晚饭的时候了。

　　他找到早上换回来的鸡肉，去厨房准备煲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