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山神》信马悠悠耶

7、第七章

　　　　煲好鸡汤，他吹凉了一碗送到屋内。

　　沉琅的伤口看起来确实是在以非常的速度愈合，庄梦心里直呼神奇，那颗断了修仙念头的心因这一幕开始蠢蠢欲动。

　　修仙自然是有诸多好处。

　　可是一个人成了仙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况且他还不知道十日后会怎么样呢。

　　庄梦试着唤了沉琅几声，丝毫没有回应。他这会儿已经猜到了，神恢复身体靠的不是吃食物，便不准备强行投喂了。

　　夜里，两人一鸟共处一室，倒也不算太拥挤，相安无事到了天明。半夜里庄梦曾起身两次，查看沉琅的情况，虽然他一直没醒，但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小。

　　到了早晨，沉琅身上已经不见伤口。

　　“当真是神奇。”庄梦感叹了一句。之后和小黄依旧一人一狗背着脏衣服去了小溪边。

　　林壑幽静，溪流潺潺，足够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当他将最后一件衣服展开甩到大石山后，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他挽起裤子，走入了沒过小腿的溪流中，小黄紧随其后，在石头缝里艰难行走。一人一狗追着几只银色小鱼尾巴，看着小鱼在惊慌中奋力逆游，为生命的活跃而感到心悦。

　　忽然，一朵紫色的莲花从上而下漂流下来，停留在了一道细小的石头缝前打旋。

　　庄梦还以为是谁放了一朵折纸莲花，毕竟真的莲花怎么也有小孩脸盘那么大，这只莲花却只有莲蓬大小。走近捧到手心一瞧，花瓣细腻如脂粉，竟然是真的莲花。

　　他惊异了一瞬，一股不详的感觉掠过心头。

　　正这时，紫莲化作一道紫光，落在一块水中巨石上，一个少女由紫光落下处凭空出现，正是前日赠给他玉葫芦的那位。

　　“原来是你。”少女慵懒地靠在石头上，挑了挑眉。

　　庄梦笑着恭敬施礼：“想不到这么快又见到姑娘了。”

　　少女对庄梦的态度很受用，媚眼含笑。

　　庄梦斟酌后说道：“姑娘上次说要在大琅山筑室，不知可选好了地方？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不需要。”少女抬手指了一下溪流的源头方向，“山上有一个小湖，我已经住了两天了，住得很好。”

　　庄梦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传说月溢湖是山神居所所在处，若传说是真的，那么打伤沉琅者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少女？这少女有些古怪，说不定真的有重伤山神的能力。

　　他留意到少女的眉峰末端有一条细小的伤痕，便问：“姑娘脸上怎么添了伤？”

　　少女十分介意地用手遮住伤痕，翻了个白眼，闷闷不乐地叹气道：“被一个小玩意挠了一下。”

　　庄梦笑道：“姑娘一看就非凡人，什么小玩意能伤得了你？”

　　少女欲言又止，忽然打量起庄梦来，从上到下。那双洞察世事的双眸又仿佛将他从里到外打量了一遍，让庄梦好不自在。

　　少女勾唇笑道：“说起来，你身上好像有他的味道。”

　　庄梦心中一惊，强装镇定着说：“难不成伤姑娘的是……只狗？我亲人都去了多年，只有一只狗如同家人一般。”庄梦不好意思地笑笑，“若是有什么味道，可能是狗味。”

　　少女的视线越过庄梦，落在了远处戏水的小黄身上。她微笑着，对庄梦所说未置一言。

　　少女离开后，庄梦连慌忙将湿漉漉的衣服塞进了背篓里，唤来小黄，跑回家中。

　　他几乎可以断定伤沉琅者就是这个古怪少女。她要是想要找到沉琅，恐怕易如反掌。

　　回到家里，一切如旧，沉琅也已经醒来，他暂时松了口气。

　　沉琅幽深的目光望了庄梦一眼，用略显疲惫的声音对凤娥说道：“我已无大碍，你随他去找人吧。”

　　“人已经找到了。”庄梦倚在门口，将方才遇到少女的事情压回了心底，“昨日你走后不久便找到了，有惊无险。”

　　沉琅有些惊讶：“你找到的？”

　　“那还有谁？”庄梦想起此事还有些得意，“昨日大琅山晃了一下，那人就滚到了我的面前。我想是那人命不该绝吧。”

　　沉琅想起了与那魔女对战时被一掌拍进山体中，想必当时大地也为之一颤，回忆起当时惨状，顿时气血上涌，脸色差极了。

　　庄梦斟酌着语言：“你昨日是因何受伤？”

　　沉琅道：“关你什么事。”

　　“……”庄梦心里憋屈，“你重伤之下还愿意回到我这陋室，我还以为你是信任我了。”

　　沉琅愣了一下，没有说他的法力附着在这间屋子里的事情。

　　庄梦叹了口气，把自己摆回了做牛做马弥补错误的位置上。

　　“你衣裳被挠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换洗的衣裳我给你放枕头边了。”他上前，伸手想帮沉琅脱衣。

　　手刚碰到衣领，便被沉琅的手按住手腕。

　　只是眨了下眼睛，沉琅身上破烂的衣裳便焕然一新。

　　“诶……你？”庄梦揉了揉眼睛。

　　“这是仙友送的羽衣，施个法就能恢复如初。”这还是特意照着他的石像做的，送羽衣的人希望凡人一见到他真身就朝他膜拜。可惜他穿上这身羽衣后遇到的第一个凡人没有膜拜他，而是吓跑了。

　　说的就是庄梦。

　　庄梦收回手，惊叹不已。同时又在心里后悔，白操心了。

　　“对了，你不是想要吃鸡汤吗？昨天煮好之后你一直在昏睡，那一锅汤还放在厨房，我现在给你热汤去。”庄梦转身走出屋子。

　　沉琅已经快忘了这回事了，他昨天只是想要庄梦付出点代价，算是个小小惩戒，并不是真心想要喝汤。

　　昨日他为了尽快恢复，施法让自己昏睡了几个时辰。尽管如此，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他在醒来后都了解了。庄梦因其还算靠谱的人品，被他从敌对名单中摘了出去，他现在唯一的敌人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魔女。

　　他的思绪，全都扑在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上。魔女的真实身份、如何将挨的打再打回去，这些他都在心里反复咀嚼。他还得等，等到法力恢复，才能出一口恶气。

　　庄梦端着鸡汤坐到了床边，伸勺欲喂沉琅。

　　沉琅犹豫了一瞬，凑近勺子喝了一口。

　　庄梦期待地看着沉琅，只要捕捉到一丝满意或回味的神情，便也心满意足。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厨子不想得到别人对他厨艺的肯定。

　　沉琅喝完了一口，再将脸凑了过来，示意庄梦再勺给他。

　　这也算是侧面的对庄梦厨艺的肯定。

　　庄梦乐意着一勺一勺喂给沉琅，恍惚间，有种回到了和弟弟相依为命时候的错觉。

　　鲜香甘美的汤汁滑入口中，也冲淡了沉琅等待恢复的煎熬苦闷。

　　此后一连三日，每顿都是鸡汤。庄梦吃鸡喝汤已经到了面有难色，沉琅却好像不懂什么叫腻。

　　第四天清晨，第二锅鸡汤喝完了，庄梦委婉问沉琅：“我做其他菜也不错，什么韭菜鸡蛋、清蒸鱼、葱油萝卜丝、白灼青菜……你要不点个别？”

　　沉琅自打醒来后，再也没有下过床。他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凝神中回了一句：“鸡汤就挺好的。”

　　庄梦险些昏过去，扶墙酝酿着如何避开鸡汤。

　　沉琅察觉出庄梦的反常，睁开眼睛，看到庄梦一会儿摸头一会儿又摩挲下巴，似乎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沉琅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那天的第二碗是什么？”

　　“那天？”庄梦回忆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你说那个野萝卜煮牛肉？啧……野萝卜可不容易看见。我去山里找找。”

　　说完，庄梦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屋子。在厨房弄出哐啷几声响，又听见脚步声渐远。是已经带着他的小黄去山里了。

　　沉琅传语给床侧的凤娥，请它在屋外守候，如有异常前来唤他。随后便凝息入定，助法力更快地溯洄自身。

　　……

　　起初，只是一枚未熄灭的小小火星，后来变成了一缕薄烟。随着烟雾越来越浓厚，飞鸟首先观察到了异常，喳喳着群飞远离，紧接着是地鼠，它们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隐藏在丛林中的生灵四散，混乱如末日。

　　小黄突然焦躁地狂吠起来，庄梦顺着小黄吠叫的方向看去……

　　看到远山上的滚滚浓烟的时候，火势已经到了人力难以挽救的地步。

　　那是与小琅山相对的玉玥山，两山遥望，中间被一条宽阔的河流隔开。

　　庄梦先是心惊，又想到那座山上没有人住只偶尔有人上山打猎而感到庆幸，可想到那满山苍翠与其间栖息的生灵还是担忧。如果火势继续蔓延，会是怎样的灾难？

　　他决定下山，去告诉附近的村民，去问村长如何补救。

　　他在林中疾跑着，刚跑到家上方的一个山坳处，眼睛便被一片金芒蒙蔽，片刻后才重获视觉。

　　从他家的方向升起了比阳光更耀眼的光芒，一只硕大无比的神鸟腾空而起，腾挪盘旋，如同久困笼中忽然获得自由的鹰犬舒展着筋骨，而后神鸟翩然飞向了玉玥山。也是这时，庄梦看见了羽背上金光闪闪的沉琅。

　　庄梦愣在了原地。

　　原来神不是威严的石像，不是暴躁的疯子，不是病弱的少年，而是璀璨夺目的……神。

　　有沉琅出马，不必再去通知村里人了吧？

　　一阵飓风自林中吹来，巨树如海，绿色叶海泛起波浪。大琅山山顶升起紫烟，顷刻间幻化成了一只比神鸟更大的紫龙，紫龙如猎犬径直扑向了玉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