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玉》岁岁灯

24、此间情长

　　下了朝，天光正好，窗外鸟鸣啾啾。我意兴阑珊地翻着那些奏折，感觉有点累了。正想着起身活动一下，谢筠正好在此时来求见。

　　谢筠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所以我暗自思考我在上朝的时候是不是有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却被他进门后的举动搞蒙了。

　　“这是……？”我看着谢筠呈上来的精美木匣，困惑不已，有些迟疑地开口。

　　他的目光温和：“您打开就知道了。”

　　于是我伸手打开了开关。映目是一件艳红的衣裳整齐地叠放在内，一看就是上好的绸缎制成，泛着滑腻的光泽。做工精良，隐隐约约夹杂着细细密密的刺绣暗纹，看着就颇为用心。

　　我的手顿在了原处，有些踟蹰不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用他说，我也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了。

　　那天他提及此事的时候，我只是当时有些无措，后来就没太放在心上了。没想到谢筠竟然是认真的，而且效率还很高。

　　所以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真的想娶我，想到这里我心上些许发烫。

　　尽管赵颍当日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有了心理阴影，但是面对谢筠的亲近，我却没有半分反感。

　　于是我很认真地考虑了起来。作为大周君主，我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穿上他为我准备的婚服，但是在私底下，我可以尽我所能地满足他的执念。

　　将那个匣子关上收好，我将视线挪向另一个谢筠同时献上来的小匣子，略有疑惑：“那这个呢？”

　　谢筠将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两份文书。上面的那一卷很长，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我凑近细看，但乍一看没什么头绪。

　　“这是礼单，臣下的聘礼。”谢筠静静看着我，目光清越。

　　于是我又拿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番。看得出来谢筠是真的很重视，这礼厚得长长一卷也差点写不下。倘若是出嫁女儿的嫁妆，大概会比十里红妆还要震撼吧。

　　我不禁咋舌：“不愧是百年世家当轴士族，你们江陵谢氏真是家底深厚啊。”

　　谢筠道：“今后都会是陛下的。”

　　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我朝故意曲解我意思的谢筠冷哼一声。

　　将这些仔细叠好，我问：“那这一份是？”

　　谢筠将第二本文书展开放好：“婚嫁之事，向来都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可惜如今恐怕难以实现。这是臣的庚帖，臣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同陛下交换庚帖，以卜八字。”

　　一开始听的时候其实我有些不以为意，听到最后我有些动容于他的认真，坐直了身子，接了过来，妥帖地保管起来。

　　“好。”我点点头。

　　*

　　卧房内被红绸裹满，而我所能见到的园内的房檐廊角都高高悬着灯笼，连树枝都被红绢花装点过。我知道，在我不曾窥见的角落，一定会有不明所以的谢府侍者困惑，甚至互相之间还会细语猜测，但这竟让我生出几分隐秘的刺激感。

　　我有些忐忑不安。

　　谢筠轻轻揭开了掩着我面容的红色盖布。

　　我认识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谢筠穿这样艳丽的颜色。那日见到的老板说的确实没错，比起鲜妍的颜色，谢筠更适合素淡一些的。

　　但是倒也还不错。

　　我抬头看着他，粲然一笑。不过我很快看清了他手上捧着的成双喜烛。

　　那红烛更衬得他的手如玉石一般骨节匀称。但我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有些发憷，难免有些躲闪。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我在怕，低声道了句：“抱歉。”

　　接着他将那红烛放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伸手散开我头上坠得我头有些酸的钗环，轻声道：“抱歉，之后不会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慢慢笑了，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我抬头吻住了他，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这让我感到很心安。

　　没有了红布作视线的遮挡，我看见了身前案几上放着的酒樽。

　　我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谢筠道：“合卺酒。”

　　饮下这杯酒，从此二人同甘共苦，同尊同卑。

　　我心下一颤。随即慢慢坚定下来，我微微笑道：“好。”

　　两手交叠，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想我的酒量还是那么差，这酒似乎有些烈，一杯下肚我就已经有些发晕了。

　　一喝过酒我的思绪就容易纷乱，于是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直到他将我的衣带散开，我冷得有些发颤，才恍然回神。但仍有几分茫然地看向他。

　　慢慢地我才想起来，大婚之日我们要做些什么。

　　我的脸有几分发烫。

　　尽管已经不是初次，但这样面对他依旧会有羞耻的感觉。

　　我下意识将手抵在他的身前，所以谢筠误以为我不愿意，只是低低道：“您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您能做到这一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轻轻握着我的手，带着我抚在他的心口处：“臣很高兴。”

　　他的神情温柔得像是一潭清澈的湖，可以轻而易举将我溺毙其中。

　　我想我恐怕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吧，喜欢到渴求他的一切，不顾一切想要接近他。

　　我忽然生出了一股冲动，忍不住将他推倒在床上。谢筠有些错愕，我的动作太突然，让他被撞得闷哼一声。

　　但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看着我的动作。

　　我毫无章法地亲吻他，谢筠似乎无奈地笑了，但仍是定定地看向我，任由我动作。

　　直到我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在他耳边喃喃道：“没有，我喜欢的，我喜欢你。”

　　我觉得谢筠的身体慢慢僵住了，他定定地仰头看着我，目光柔和，接着似乎是对什么释怀了一般慢慢笑了起来。

　　“好。”

　　我怔怔看向他。忽然有些苦恼，呆愣了半天，不知道如何更进一步。

　　谢筠伸手轻轻揉了揉我披散在身侧松软的长发，接着将我反压在身下，我看着他，有些愣神。

　　“陛下，闭眼。”他道。

　　我轻轻眨了眨眼，接着依言闭上了眼。

　　我能感受到谢筠似乎将床幔放了下来。

　　“陛下真的很美。”

　　天旋地转间，我觉得我要死在他的身下了，耳边似乎听到他低声的喟叹，轻得恍若我的错觉。

　　“我也喜欢你。”

　　我抬起手，同他十指交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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