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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我唯一的实验品

　　若木每天带着高放去动物园。
　　高放屡屡强调自己不会做傻事的，若木坚持要看护高放一段时间，她没敢说她觉得高放会脑袋一热去对峙然后被人家解决。
　　虽然高放表达了抗议，但是若木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去动物园的时候，她还是表面抵抗实际顺从地跟着走了。和若木呆在一起，她能暂时忘记那些可怕的念头。
　　高放意外地和Bombom相处的很好，虽然高放对动物们兴趣缺缺。Bombom看起来心情愉悦，在高放讲了个冷笑话之后，Bombom认真地看着高放说，“我喜欢你”。高放了然地点点头，“很正常”。

　　若木坚持要高放两天去医院做一次检查。高放觉得没什么必要，虽然基因编辑确实很危险，但她暂时没有特别剧烈的反应，而且想必“爷爷”为了持续实验也不会做风险太大的编辑。几次之后若木也渐渐放下心来。
　　高放现在和“爷爷”处于不相往来表面和平的状态，不用他警告高放也知道自己把这件事说出去之后有影响的概率为0，何况现在这种混乱的局面，发展技术协会前会长的丑闻实在微不足道。她有自己的打算。
　　动乱还在持续，但已经变成某种意义上的猫鼠游戏。星会没有真的将人类驱逐出去，并且象征性地增加了核心岗位上的人类。溶剂的作用也似乎时有时无。警戒降到了二级。

　　李月明知道了高放的事后坚决让高放和若木都回家住一段时间。高放从小就和李月明亲近，这件事她也不想瞒着李月明。
　　“别跟那个林什么的说。”这是高放唯一的要求。
　　各项事务都开始恢复正常，包括若木工作的动物园。
　　若木按时去动物园。高放则在家里赖床，然后起来吃李月明做的早餐。在这个机器人成为廉价劳动力的星球，人类做饭已经成为最高礼遇和享受。
　　通常李月明只是把饭热着就去忙了，但今天高放照例在人类时间快要中午的时候走出卧室，李月明却坐在餐厅里。

　　高放揉着眼睛走过去，“姨，你今天不忙吗？”
　　“陪陪你。”李月明的声音很温柔。
　　“姨你也太好了。”高放边说边拿起一个点心。被李月明一手拍下，“洗漱了吗”。高放瘪着嘴去洗漱。
　　回来以后高放迫不及待开吃，恨不得一口三个。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这孩子。”李月明慈爱地拍拍高放的后背。
　　吃完之后高放满足地摊在沙发上。
　　“你一会儿有什么事要做吗？”
　　高放想了想然后摇头。
　　“那跟姨聊聊呗。”
　　“当然啦。”高放凑过去靠在李月明的身上。
　　李月明摸了摸高放的头，缓缓说，“你受委屈了”。
　　高放刚想开口，李月明又继续说，“但姨知道，你不会甘心受这个委屈”。高放坐起身来。
　　李月明却话锋一转，“放放，你怎么看诚实溶剂”。
　　高放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只是回答，“我觉得挺好”。
　　“是啊，诚实怎么会不好呢。”李月明好像陷入了回忆，“如果大家都诚实，你也不会被如此对待”。
　　“姨，你是什么意思？”
　　李月明注视着远方良久，又扭回头对高放微笑，“谁会不想要一个没有谎言的世界呢”。

　　若木在动物园胆战心惊地喂完新来的老虎，这种动物确实不太友好，若木决定还是告诉Bombom自己对新来的动物一点儿也不好奇了。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说谁谁到，Bombom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你吓我一跳！”若木几乎是跳着转过来的。
　　“原来你胆子这么小。”
　　若木翻了个白眼。
　　“高放什么时候来啊？”Bombom问。
　　“她不来了，人又不是员工。”
　　“那她想做动物园的员工吗？”
　　若木觉得自己头上有黑线，“我猜是不想的”。
　　“真可惜。”
　　“你真的很喜欢高放诶。”若木突然想逗逗Bombom。
　　Bombom点点头，“是的，她很好看”。
　　若木无语，外星人怎么也染上了人类的臭毛病。
　　“Bombom，你怎么看诚实溶剂？”若木突然想自己还没跟真正的外星人聊过这个话题。
　　“没看到过。”Bombom和老虎玩的挺高兴。
　　“我是说你对诚实溶剂的观点是什么。”若木调整自己的表达。
　　“没有观点。我本来就会想什么说什么。”
　　这倒是。若木默默点头。
　　“你会把所有的事告诉我吗？”Bombom突然反问。
　　“啊？”若木没反应过来，“呃，不会吧”。
　　“对啊，你不会我也不能逼迫你啊。”
　　“你不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Bombom看着若木，“虽然我挺想听你多说说的”。
　　若木感觉莫名有点温暖，思索了片刻，坚定地开口，“好”。
　　“啊？好什么？”Bombom从老虎屁股后面看向若木。
　　“……”若木刚准备好的煽情憋回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那你对诚实溶剂有什么观点吗？”Bombom走到若木身边。
　　“我觉得用在罪犯身上还挺好的。”
　　“为什么？”
　　若木还真没想过为什么，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他们犯罪了啊。”于是又把一句话来回倒腾。
　　“什么是罪呢？”
　　若木没想到Bombom提出这么哲学的问题，被问的发懵。
　　“那你觉得呢？”若木决定和Bombom来一个深入交流。
　　“觉得什么？”Bombom专注地看着老虎，“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看大象情况怎么样”。说着便离开了。
　　若木也不愿再多想，她只想把每个动物照顾好，让游客们看到开开心心的动物。

　　若木下了班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发现高放正在等着自己。她跑过去，高放伸开手，她轻轻跃起，高放稳稳接住，抱着她转了好几圈。
　　“你怎么来啦？”落地后若木还是抱着高放，抬头看着她。
　　高放伸手将若木散开的头发挽在耳后，然后专注地沉进若木的眼睛里。
　　若木感受到高放久久没有离开的目光，不自然地松开了手。
　　高放有点不舍，但还是松开手，“来接你，好久没去孟迟那儿了。”

　　她们俩坐在专门的包厢里，心安理得地接受老板跑来跑去送入亲手制作的食物。
　　“孟迟这个菜拿下去吧我有点吃腻了。”
　　若木一把接过盘子，“你别管她我还要吃呢，我还想要一小块葱油饼。”
　　“孟迟你这酒度数为什么这么低？”
　　“兔哥这个瓶子好丑我要换一个。”
　　……
　　高放和若木一人一句叽喳不停，孟迟忙得脚后跟朝前。但他喜欢这种感觉。月明阿姨的风波，一团乱麻的街道，高放的事……一件一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全心全意地吃一顿饭。
　　饭桌上，若木吃一口就发出幸福的感叹声，高放时不时要求大家提一杯。吃完了三个人摊在椅子上，比谁的打嗝声大。
　　若木得意洋洋地宣布，“我赢了”。
　　高放和孟迟鼓掌以表钦佩。
　　若木满意地坐下，靠在高放身上，酒喝的她有点头昏。
　　高放调整姿势让若木靠的更舒服点。
　　孟迟半睡半醒哼了一句，“你俩怎么老挤在一起”。
　　“若木？”高放低头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嗯？”若木应了一声。
　　“没事儿。”
　　若木睡着了，梦里他们三个人坐在丁香树下晒太阳。

　　日子晃荡晃荡，高放再没提起报仇之类的话。若木时不时督促高放去医院检查，高放也只是随便应和一下。
　　高放常常和李月明出去。若木倒没觉得什么，从小高放就和李月明很亲近，再加上高放的身世，她觉得高放需要母亲的感觉。
　　不过若木倒是许久没有看见过林念地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想什么来什么，林念地突然发来消息：你在哪儿，方便聊聊吗？
　　若木正在清理苗苗的便便，于是给他发了照片过去。
　　林念地：……
　　林念地：我去动物园找你吧，午饭的时候聊一下。
　　若木顾不上林念地的消息，苗苗的便便看起来不太正常，可能生病了，她和Bombom一直深入研究，等回过神来已经是晚上了，她才想起林念地的消息来。
　　慌里慌张打开手屏，林念地没有再发消息，等她走出动物园大门，发现林念地就站在门口。

　　若木跑上去，“你一直等着吗？不好意思啊苗苗今天好像生病了就一直在忙。”
　　“苗苗怎么了？”林念地只是象征性地客气一下。
　　没想到若木开始大谈特谈。
　　“若木。”林念地打断她。
　　“嗯？”
　　“我们可以先聊一下吗？”林念地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柔和，却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啊好啊，你说你说。”
　　林念地却又突然沉默了。
　　两个人就在路上走着。路边的樱花慢慢要开放了，虽然樱花没什么味道，若木还是小心地掏出药喷了一下。
　　林念地看着若木手中的喷剂，神色复杂，咽了咽口水，犹犹豫豫还是开口了，“若木。”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他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
　　若木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个喷剂，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啊？”
　　“小时候吧，有点记不清了，怎么了。”
　　林念地又不吱声了。
　　“你要说什么啊？”若木有点烦躁了。
　　“这个喷剂，我上次不是跟你借吗。“林念地吞吞吐吐。
　　“啊，然后呢？”
　　“我发现这个喷剂，”林念地下定决心一样，“和诚实溶剂的成分很像。”
　　若木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林念地解释自己如何对喷剂做化验，如何发现结果和诚实溶剂的相似之处。
　　若木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林念地深吸一口气，“意思就是，阿姨可能是诚实溶剂的制造者。”

　　若木坐在小区门口。
　　林念地坐在她旁边。
　　什么叫李月明是诚实溶剂的制造者？喷剂为什么会和诚实溶剂成分一样？诚实溶剂到底是什么？林念地在说什么？
　　若木觉得自己头要炸掉了。
　　“你为什么知道诚实溶剂的成分？”若木理出一个头绪。
　　“我不知道，我只是用一些方法获取了一些关键数据，但是核心的比例等我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确认是我妈制造的？”
　　“因为……那次阿姨的采访。”
　　“我妈本来采访就很厉害的。”若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要证明什么一样。
　　“若木你先别激动。”
　　“我没激动！”若木几乎是在嘶吼了。
　　林念地不再说话。
　　沉默了许久之后。
　　“我先回去了。”若木闷闷地说。
　　林念地看着若木走进去，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月明在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盘着腿，乐的前仰后合。
　　“若木回来啦？快过来，跟妈一起看电视。”
　　若木环视四周，“高放呢？”
　　“哦，她有点事，好像回那边一趟。”
　　高放的事情发生后，大家都避免在高放面前将那个地方称之为家，而以那边代称。
　　若木坐在李月明的旁边，双手放在腿上。
　　李月明看了她一眼，以往若木都会赖在她身上。
　　“怎么啦我的宝贝女儿，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跟妈说说。”李月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若木枕上来。
　　若木顺从地躺在李月明的腿上，眼睛直盯着刺眼的灯光。
　　“妈？”
　　“诶。”李月明一边抬头看电视，一遍拍着若木的肩膀。
　　“诚实溶剂是你制造的吗？”
　　李月明手上的动作僵住了。
　　若木闭上眼睛。只要李月明说不是，她一定会相信。
　　“你为什么问这个？”李月明没有直接回答。
　　“你回答我。”若木觉得自己已经要泛出泪来了。
　　李月明扶住若木的后背，示意她起来。
　　李月明没有说什么。
　　若木爆发了，“林念地跟我说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相信，所以是你对吧？诚实溶剂是你做出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月明面色平静，“诚实溶剂不好吗？”
　　若木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她甚至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
　　“我到底有没有鼻炎？你为什么让我喷那个喷剂？”若木声嘶力竭。
　　李月明看了若木一眼，神情里没有愧疚。
　　“若木，你是我唯一的实验品，你明白吗？”

　　若木觉得天旋地转，心脏像气球被踩爆，头上的筋骨全都被抽掉一样，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