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啥说啥星欢迎您》方得

8、第八章 明天见！

　　I1222再次陷入了动乱。
　　星会谋划将人类驱逐出管理层的消息终究还是被大众得知。星会中的人类也早就不满于人类在核心事务上的有限参与，明里暗里支持民众的示威游行。
　　然而，星会开始秘密地大规模使用诚实溶剂，人类策划的破坏活动屡屡被发现和阻止。又有人称外星人早就开始喷洒诚实溶剂，因为不可能在短期内如此快速地产生效果。
　　对抗、冲突、死亡……在大街小巷上演。I1222的警戒等级已经达到五级，而达到七级，N星就会介入，I1222也会面临重新整理，把居民分散到其他星球的结局。

　　若木还是每天去动物园。
　　其他人基本都走光了，这种时候，在外面多呆一刻就多十分的危险。
　　但是Bombom还在。两个人在白鲸馆遇到的时候谁也没有很意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各干各的。
　　有一天工作结束，智能助理提醒若木回家路上经过区域有示威活动，她打算多呆一会儿再回去。于是若木就逗苗苗玩儿，苗苗摊在地上任由若木秃噜它的肚皮。
　　“你怎么还没回去？”Bombom总是无声无息突然出现。
　　若木被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你能出点声吗，你不也还没回去”。
　　Bombom蹲在若木旁边，拿手逗苗苗玩儿，苗苗轻轻含住TA的手。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动物？”若木看着很是投入的Bombom，忍不住发问。在她心里，外星人要么趾高气昂地指挥别人，要么无所事事地在各个娱乐场所游荡。
　　“什么是喜欢？”Bombom真诚地回问。
　　“嗯……就是……”若木忘了外星人的情感体验和人类不同，而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喜欢。
　　“就是你想天天看见它，想对它好吧，”若木又补了一句，“我也不确定”。
　　Bombom一边挠苗苗的下巴一边点头，“那我喜欢动物”。若木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喜欢你。”Bombom很平静地说。
　　“你在跟我说话吗？”若木一脸惊恐。
　　“对啊。”
　　“为什么？”若木不理解。
　　“因为想天天看见你，想对你好。”
　　若木仔细思索，“你怎么对我好了？！”
　　“我给你好多吃的去喂动物们。”
　　“？！你那是对我好吗！你是对动物好！”
　　Bombom歪着头思考，“是哦，那我就喜欢动物”。
　　若木翻了个白眼，有点无语。
　　“但是我确实想天天看见你。”Bombom补充道。
　　若木觉得自己脸上微微泛起红色。
　　“为什么想看见我？”她忍不住好奇。
　　“因为你不来的话，我要忙很久。”
　　……若木无语……

　　两个人和苗苗、旺旺、啾啾、噗噗、大嘴玩的嘻嘻哈哈，若木感觉自己难得轻盈，什么都不用去想。
　　“你笑起来让我觉得吃了葡萄软糖。”Bombom突然对若木说。
　　若木琢磨这是什么个意思。于是两个人就人类和外星人的语言表达展开了交流。虽然过程就是Bombom一直在说我就是这样想的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因为我这样想的。
　　若木从来没有和外星人如此亲近，只是听说外星人间用脑电波交流而说话时会直接表达内心所想。如今才好像有了体会，回忆起Bombom来到动物园之后的种种行为，瞬间觉得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分别时若木冲Bombom挥手说再见。Bombom说，“期待明天见到你”。若木说，“我会来和你一起干活的”。Bombom笑着摇头，“明天还想和你聊天”。

　　若木走出动物园的时候发现林念地在门口站着。她有些意外。林念地看到她之后小跑着过来，递了一杯热茶。
　　“谢谢，你怎么来了。”若木还真渴了，接过茶喝了一大口。
　　“你回家路上有示威，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热茶像是敲开冰层的河道，急促又和缓地流着。
　　一路上两人东拉西扯地闲聊，若木讲苗苗每次找不着尾巴都着急，Bombom竟然愿意留在动物园……林念地认真听着，低头看着若木。
　　若木手舞足蹈讲述的过程中突然对上林念地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树上落了雪①。

　　到达后，若木想起高放或明或暗表达的对林念地的意见，把要不要上来一起吃饭的话咽了回去。挥着手说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
　　林念地看起来欲言又止。
　　“你有话要说吗？”若木心想你是今天一定要上来吃饭吗。
　　“若木，你能把，你的喷剂借我几天吗？”
　　“什么喷剂？”若木没反应过来。
　　“治鼻炎的那个。”
　　“你要喷剂做什么？”
　　“嗯，我有个朋友也是鼻炎，想试一下你的喷剂效果怎么样。”
　　“……哦，好。”若木从包里拿出喷剂递给林念地。虽然她没太理解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用过的，但是想到家里还有好多就没再多问。
　　林念地没想到若木答应的这么爽快，接过喷剂后赶紧放进了兜里。他听着若木解释喷剂的使用场景，心头突然涌过一丝不忍。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呢，他很快说服了自己。

　　若木回到屋子里后一片空荡荡，她涌上一股不好的念头。高放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在家且没有告诉若木的。
　　“高放？”若木又提高了声音，“高放？”
　　没有回应。
　　她有点心慌，给高放拨电话，是智能助理。若木感觉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一边给孟迟拨号一边在屋子里转，突然看到了露天阳台里，坐在地上的高放。
　　她熄了手屏跑过去，不小心绊了一下，高放惊醒一样托住若木，但是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恍惚。
　　“高放你怎么了？！”若木有点害怕。
　　高放瘫坐在地上，一头披发被风吹得散乱，双眼穿透一切，没有落点。
　　若木一脸担心，坐在旁边看着高放。
　　大风呼啸。
　　若木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高放看了一眼若木。若木察觉到这个机会，缩了缩脖子，“好冷”。高放回过神来。“我们回屋吧，好不好？”若木可怜巴巴看着高放。
　　高放伸开双臂，若木一把抱住高放。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只不过以前高放总是安慰者。若木从来麻烦不断：被同学欺负、被星警跟踪……高放总是替她解决一切，然后紧紧抱住她。
　　若木鼻子一酸，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过的高放。
　　门铃响了。若木扶着高放进屋然后去开门。门外是一脸焦急的孟迟。“怎么电话就响了两声，然后就不理我了。”孟迟几乎是冲进门。
　　若木眼神示意，孟迟看了一眼高放，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他俩来到高放面前，三个人沉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孟迟站起身，“先吃饭吧”。

　　孟迟做了一桌子的菜。若木为了调节气氛开始说苗苗的饮食起居，孟迟时不时捧哏两句，两个人活像挤眉弄眼的蹩脚小品演员。
　　“我是被领养的。”
　　？若木看看孟迟。
　　？孟迟看看若木。
　　两个人齐齐看向高放。
　　高放淡定地吃了一口清蒸鲈鱼，忍不住又吃一口。无论吃过多少次孟迟做的饭，还是会一次又一次被惊艳。
　　高放才发现自己很久没吃饭了，这些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她控制不住的恶心。此刻木木和孟迟在身边，她倒是难得找回了食欲。
　　若木和孟迟虽然被高放的话惊的外焦里嫩，但看着狼吞虎咽的高放还是忍不住说你慢点，孟迟给高放盛了汤，又赶紧再补空了的米饭碗。
　　三个人暂时放下一切，专心吃饭。

　　吃完饭，高放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些力气。于是缓缓向若木和孟迟解释。
　　她一直和爷爷生活。她问过自己的父母，爷爷总是说难道爷爷对你不好吗。当然好了，从小到大，她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不管高放闯什么祸，爷爷从不怪她。她生活的近二十年，不能更肆意快活了。虽然爷爷不怎么陪她，但她有若木，她一直觉得她是幸福的。
　　直到前几天她感到不舒服，她从小就有专人医生，从没去过医院。但她突发奇想，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发现自己的基因一直在被编辑调整。医生告诉她影响暂时还不明，需要时时观察。
　　高放瞬间就联想到了定期给自己做检查和调理的专门医生。
　　她去质问那个医生，得到的却是爷爷告诉她，她只是被领养的。
　　高放的亲生父亲是混合人，母亲是人类。父亲在发展技术协会工作，“爷爷”当时是副会长。在一次会议上，父亲带着自己参加，被“爷爷”遇到。“爷爷”需要基因实验的数据，父亲需要升职，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父亲就这样完全放弃了监护权②，高放成为众人羡慕的发展技术协会副会长的孙女，副会长完成最后一步跨越的实验品。
　　她在知道这件事后，反应其实很平静，这件事好像同她没有关系。她对毫无记忆的父亲没有感情，这笔交易只是让她恶心至极。
　　直到今天，从小照顾她的人类保姆忍不住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是人类，因为激烈阻止拿高放去做交换，被所谓的父亲杀死。
　　一个人类死去是无足轻重的事，更不用说凶手是在发展技术协会平步青云的混合人。
　　高放听到这件事后直接昏了过去。她在梦里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微笑着，朝高放招手。然后天旋地转，一团黑色的阴影卷过，母亲消失了。

　　若木和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若木感觉自己的内脏被啃噬一样难受。高放现在看起来十分平静，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孟迟猛地一下站起来。高放和若木抬头看他。
　　“你干嘛。”若木问。
　　孟迟的姿态看起来是凶狠的，眼睛却是驱不散的温柔，“我去找那个老东西算账”。
　　“怎么算，做饭香死他吗。”若木不解，挨了孟迟一个白眼。
　　“事已至此。”高放说。
　　“他对你做了什么编辑？”若木问。
　　“我怎么能知道呢，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修改、试验，我从哪儿知道原来的样子呢。”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
　　“我只有一件事要做，”高放开口，“找到杀死我母亲的人”。
　　“会是现在的会长吗？”若木提出猜想。
　　高放摇了摇头，“他已经不在发展技术协会了”。
　　“那在星会？”孟迟提出猜想。
　　“不知道，”高放微微停顿，“但我一定会找到他”。
　　“然后杀死他。”

　　①I1222，或者说所有星球都已经和古地球的环境不同，但I星类会模拟古地球的气候等。视星球的实力模拟范围和持续时间也不同。
　　②在I1222，如果有父母完全放弃监护权，星会会养育这个孩子并组织领养事宜。呆在星会的孩子会完全处在星会的控制之下，成为实验对象是经常的事。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成为实验对象并不意味着完全的伤害，有很多自愿者会主动去接受实验。只是基因编辑调整这类实验是被严格限制的非法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