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啥说啥星欢迎您》方得

10、第一章 什么是相信呢

　　三个月过去了。
　　李月明没有向她解释，甚至她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李月明也不在她的身边。只给她留了一张字条：若木，你有一天会明白妈妈的。
　　若木不明白，若木根本就不明白发生的一切，诚实溶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母亲为什么突然参与到这里来？林念地又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这些？高放又去哪儿了？
　　若木一个人浑浑噩噩在出租屋呆了许久，孟迟每天来给她送饭，林念地也几乎每天过来，扯东扯西没得到若木的反应后就只是安静地坐着了。
　　高放很少过来，她看起来忧心忡忡，像在忙什么。
　　若木有一次跟高放说这下好了，我们都是实验品。高放扯了下嘴角勉强挤出个表情，没说话。

　　若木终于决定去做基因手术，彻底解决自己的鼻炎。
　　她坐在上次那个医生面前说自己想做基因手术，医生好像记起了她，笑着调侃了几句，若木却落下泪来。医生的惊恐口罩也藏不住，赶忙好生安慰若木，还掏出几块橙子糖给她。
　　若木一边抽泣一边说谢谢。
　　躺在病床上那一刻若木莫名有些害怕，问医生，“我真的有鼻炎吗？”
　　医生更加莫名其妙了，点了点头说对啊，然后她又掏出一块橙子糖给若木，心想这孩子估计是太害怕了，就安慰若木，“没关系的，很简单的手术”。
　　出了手术室，若木跟医生道谢。
　　她摘下口罩，一幅很让人信赖的面孔，笑起来又一下子显得活泼了，“别客气，我叫张梦，我这个职业也不能说以后常来找我，那就祝你不常来找我吧。”
　　若木忍不住微笑起来。
　　若木走出医院，却正好看到林念地，她伸手打招呼，林念地却好像没看到，径直走着。
　　她一时好奇，跟在林念地后面。林念地在人群里灵活地穿梭，七拐八拐走进了一间房间，在开门的一瞬间，若木看清了里面的人，就是刚刚的医生张梦。

　　若木在医院门口等着，她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只是发生了种种事情之后，她总觉得生活里的秘密未免太多了，她讨厌这种感觉。
　　过了不久，林念地出来了，还是没发现若木。
　　“林念地！”若木喊住他。
　　“你怎么在这儿？”林念地有些惊讶。
　　“我来做基因手术，你呢？”
　　“哦，我来，呃，找人。”
　　“找着了吗？”若木问他。
　　“找着了。”
　　“找张梦？”
　　“你怎么知道？”林念地的表情都严肃了。
　　“她给我做的手术。”
　　“哦。”
　　两个人边说边往外走。
　　若木不想再追问了，发生什么事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我来找她，是希望她能帮我提供一些基因型的数据。”林念地倒是自己说开了。
　　“我想尽快找到诚实溶剂作用的方式，然后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
　　若木没料到林念地就这么一股脑说出来了，“哦”。
　　“若木，”林念地一转身站在若木的面前，“你想加入吗？”林念地的眼神，渴盼中带着一丝坚定。
　　“不想。”若木同样坚定地拒绝。
　　林念地还想说什么。
　　若木又补充道，“我不想掺和到这个狗屁诚实溶剂里，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没等林念地作何反应，若木已经走了，潇洒地冲林念地挥了挥手。

　　但这件事注定缠绕着若木。
　　若木在路上走的时候莫名感觉阴森森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她猛回头，什么都没有。
　　她有点害怕了，没有回自己的出租屋，下意识往李月明的小区走。她左绕右绕，试图甩掉不知道在哪里的东西。
　　“这不是你的住处吧？”
　　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但是四周空无一人。若木真的有点发抖了。难道说，古老的地球传言是真的，宇宙里，真的有鬼？
　　下一幕简直比鬼更可怕了。
　　突然从地上，立起来一个好像是纸片又不是的东西，摇摆着，挣扎着，变化成了一个人！穿着灰色的卫衣，看起来跟男高生没什么区别。
　　若木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多还是震惊多了，复杂的情绪竟然让她不自觉伸出了手，要打开手屏。
　　那个人（物种存疑）很快地移动过来抓住了若木的手，“你要做什么？”
　　“拍，拍张照。”
　　没想到那人却很痛快地说，“好啊，我来拍吧”。
　　那人打开了TA的手屏，一把揽过若木，拍了一张合照，还比了耶。
　　若木震惊地动也不敢动，看TA低头摆弄手屏。
　　“嗯，真不错，发给月明看看。”
　　“月明？李月明？”若木捕捉到关键信息。
　　“对啊，李月明，哦对了，忘记你跟她很熟了。”
　　不管TA是什么物种，若木在心里想，一定是一个贱兮兮的物种。

　　“我？贱兮兮？”那人突然凑近若木。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若木吓得大喊。
　　“你说出来了啊。”那人一幅做作的无辜。
　　若木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人伸出手在若木的鼻子前摆弄，“看来李月明真的进度神速啊。”
　　若木放下手大喊，“你是谁，和李月明是什么关系，你要做什么？”
　　那人皱了皱眉，“我不喜欢别人提问我，但是我大发慈悲，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海日。”
　　“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喜欢装自己有文化了。”若木说完又捂上嘴巴。
　　海日仰天大笑。笑了好半天。若木觉得TA笑的下一秒就要吃自己的肉，拿自己的骨头剔牙了。
　　“我不吃人肉。”海日突然停下了笑声。
　　又说出口了吗，若木捂着自己的嘴巴，但声音还是出来，“我是混合人”。若木用更大的力气捂自己的嘴，几乎快要憋死。
　　海日抓住若木的胳膊，用一股若木根本抗拒不了的力量，把若木的手从嘴上拿开，看着她说，“诚实，不好吗？”海日盯着若木，若木觉得TA的眼睛像动物园那头老虎一样，让她忍不住回到一种很莫名的原始的恐惧中。

　　“木木！是你吗木木！”
　　若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真的想跪在高放脚步。
　　海日松开了若木，很快地不见了。
　　没想到若木真的跪在高放脚边了，她瘫坐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高放扶她起来，“木木你怎么了”。
　　若木理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跟高放描述整件事，于是便摆了摆手。
　　“你想回阿姨那里吗？我扶你回去？”
　　若木摇了摇头，“我想去孟迟那儿”。
　　“好，我们一起去。”
　　若木摇摇晃晃要走，高放却突然松开她，“稍等啊木木，我去拿个包。”
　　高放每次出门都这样，若木习惯地点点头，坐在路边等她。
　　高放往回走，在若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接过了角落里的人递来的芯片。压低声音说：“你离若木远点，否则我杀了你”。
　　“杀了我？这么厉害。怎么杀呀？”
　　高放刚要发作，那人又变成纸片一样的东西，悄然不见了。

　　高放拉着若木的手，若木紧紧靠着高放，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高放时不时搓搓若木的耳朵。
　　小时候星警来家里砸东西，李月明也是这样把若木搂在怀里，搓着她的耳朵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高放轻轻用手指抹掉若木的眼泪。
　　孟迟的饭店还是亮着灯，让人心里一阵安慰。
　　但是今天孟迟并不是一个人。
　　“你俩终于来了！”孟迟兴奋地招呼，一旁的林念地没说什么，端起茶喝了一口。

　　高放走上前，“哟，今儿有稀客啊”。说完看着林念地。
　　“你现在才是大稀客，我好久没见你了。”孟迟一把扶过高放，巧妙地隔开了她和林念地。
　　若木精神有点恢复了，抬起手跟林念地打了个招呼。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
　　“高放，你最近还住在阿姨那儿吗？”孟迟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高放没说话，林念地倒是抬起了头，“高放和月明阿姨一起吗？”
　　“关你什么事。”高放淡淡地说。
　　孟迟也没再说话。
　　若木开始讲自己刚遇到的事情，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像个惊悚片开头。她正要讲到海日出现的时候，高放突然打断了她。
　　“木木，我今天能去你那儿住吗？”
　　“啊，可以啊。”
　　若木接着讲。
　　“木木，帮我夹一块糖醋鱼。”
　　“木木，我想要那个。”
　　“木木……”
　　若木最后都快忘了白天发生什么了，于是就埋头吃饭。
　　“若木，所以你遇到什么了？”林念地问。
　　高放刚想开口。
　　若木摆了摆手，“没情绪了”。

　　饭后几个人准备去街上走走消食，若木在后面等着孟迟收拾，看他关了灯，只留一盏散发着暖黄色的灯。
　　“兔哥？”
　　“嗯？”孟迟一边回复一边又整理门口的陈设。
　　“你觉得诚实好吗？”
　　孟迟回头看若木，“阿姨一定有她的道理的”。
　　“但是她都没有对我诚实。”若木苦笑。
　　孟迟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若木。
　　“诚实的含义完全是社会建构的。”林念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所以呢？”高放又用经典的不屑一顾语气了，“说谎和欺骗是好的喽”。
　　你是我唯一的实验品。
　　若木又想起这句话。
　　林念地和高放还在争执。
　　“你们去吧，我想回去了。”若木闷闷地说。
　　餐厅安静下来。
　　“我送你回去。”三个人几乎同时出口。
　　若木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呆着。”

　　若木机械地迈动双腿，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动物园门口了。
　　若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坐在地上靠着门。
　　门突然打开了，若木差点摔了个后滚翻。
　　“大晚上的你干嘛！”
　　若木扭头，Bombom还是那副样子。
　　“我来上班行嘛。”若木突然感觉心情好多了。
　　Bombom扶她起来，“行啊，你过来跟我一起开会吧”。

　　若木没想到Bombom是认真的。
　　TA又在谋划举办一个动物交流大会，试图说服N星将更多种类的动物运送过来。
　　Bombom在灵境①里手舞足蹈，若木能明显感觉到N星相关负责人的漫不经心。Bombom还在讲有多少人喜欢这家动物园，自己将动物们照料得多好。若木看不下去了，见缝插针讲起了I1222面临的动乱危机，动物如何作为远古生物唤醒大家的温情，有助于实现全星大团结，并服务于全宇宙的多生物和平和谐和睦共处原则。
　　N星相关负责人几乎是瞬间就同意了动物园的申请，还问他们想要哪些种类的动物。
　　Bombom开始兴奋地列举。
　　会议结束了Bombom拥抱若木，“你真的太厉害了”。
　　若木被同样的兴奋鼓舞，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Bombom，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吗？”若木问。
　　“相信啊。”
　　“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之后TA就同意了啊。”
　　“我是问你呢，你相信吗？”
　　“什么是相信，我一直搞不懂这个词。”Bombom看起来是真的很困惑，“我一直觉得跟人类交流很困难，还是你的问题，我毕竟也没怎么接触过人类。”
　　“不，不只是我的问题。”
　　“啊我刚才应该争取一下孔雀的，”Bombom问若木，“你明天能再跟我开个会吗？”
　　若木坚定地拒绝了。

　　林念地看着前面的高放果真进了李月明所在的小区，他开始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忙于研究诚实溶剂的事情，有一段时间没跟他们几个往来，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
　　正在他沉思时，背后传来声音。
　　“念地啊，你在找什么吗？”
　　林念地回头。
　　李月明笑着看他。

　　注释
　　①灵境是一种跨越空间距离实现双方在场的一种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