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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做戏 ...

  •   郎瑞摇着扇子走到傅长欢面前,询问:“不知傅将军要如何处置秦参将呢?”

      傅长欢还未开口,秦文烨慌张地膝行到她面前,急忙道:“将军,此事我虽有错,但可尽我之力弥补,而且……是那姑娘先要杀我,我!我……咳咳咳……”

      或许是太过激动,他说着咳嗽了几下,捂着伤口,被匕首刺过的地方还在汩汩冒血。

      瞿薇下了死手,不然秦文烨不至于气势汹汹要杀她,秦文烨呛咳出一口血,他面色有些苍白,顾一澜走到他面前,施针止住血,秦文烨虚弱道:“多谢夫人。”

      傅长欢冷笑一声,秦文烨忍不住哆嗦一下,他回想起傅长欢刚才要杀人的眼神以及自己差点伤了顾一澜的事,心里有了猜测,于是他转向顾一澜,“砰”一声头磕在地上,大声道:“末将该死,险些伤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顾一澜瞧也没瞧他一眼,而是捡起地上程妙掉的簪子,淡声道:“你该赎罪的人不是我。”

      事已至此,秦文烨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他朝程妙磕头谢罪,程妙不看他,躲在程归后面。

      秦文烨心里清楚,今日的事定然是有人设计他,不过这点程度算不了什么,就当被人打了一闷棍,他在心中得意,最终还是自己赢了。

      这时秦文烨那方有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我有罪!”

      众人都被他吸引目光,傅长欢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有何罪?”

      那人以头抢地,说出的话却让秦文烨如坠冰窟:“秦参将私下贪墨军饷,收受贿赂,我……我明明知晓却因其威胁而隐瞒,实在是罪该万死!”

      秦文烨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趁其不备起身踹了他一脚,怒吼道:“赵老二,你别他妈在这血口喷人!”

      赵老二被他狠踹一下,趴在地上大叫道:“哎呦呦!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啦!!!”

      秦文烨气得要再踹他,被傅长欢拦住了,她问赵老二:“你有证据?”

      赵老二似乎找到了靠山,一骨碌爬起来,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肯定道:“有!我有证据!”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匣子,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他把东西递到傅长欢面前,一脸急切,又带着些期待,傅长欢若有所思,她将匣子拿起,撂下一句话:“证据我会递交给刑部,毕竟是他们该审理的事。”

      秦文烨听到傅长欢这么说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傅长欢眼里容不得沙子,军中鲜少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大家背地里干的勾当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被发现都是军法处置,如今……秦文烨瘫坐在地,如今等着自己的只有牢狱之灾。

      程归这时站了出来,他对傅长欢行礼道:“傅将军,证据交由我即可。”

      郎瑞“哦?”了一声,他问道:“程兄是刑部的人?”

      程归笑笑,道:“刑部侍郎程子回。”

      要说程子回,朝中官员对他是既恨又畏,人人都知他守正不阿、公私分明、不讲情面,有人曾尝试拉拢他,但都无功而返,虽说他名声在外但为人十分谦逊低调,而且只要下了朝基本上找不到他的身影,出了名的难对付。

      傅长欢惊讶地挑挑眉,她在阙都时日少,对“程子回”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过,今日还真是凑巧,正好与秦文烨起了冲突,傅长欢看了一眼郎瑞,只见他惊讶道:“不曾想,程兄竟是子回大人,失敬失敬。”

      程归摆摆手:“郎公子不必客气,在朝中我是刑部侍郎,离了庙堂我也不过是普通人。”

      傅长欢将手中的匣子交给程归,程归接过,仔细查阅了一番,发现涉及的人还有秦文烨的副将,于是对傅长欢道:“傅将军,秦参将与其副将我便先带走了。”

      说完招呼自己的几个好友把人押走,叶听溪奇怪:“这几位公子也是刑部的人?”若是一般的公子这动作也太熟练了吧?

      程归回答:“没错,这几位都是我刑部的好友,他们平日里专司刑讯,稳重严谨。”

      叶听溪看看那几个人脸上的伤,又看看程归,心想刚才打架的不是你们?叶听溪觉得肯定哪里不对,这跟传言中不一样啊。

      秦文烨也没想到程妙竟然是刑部侍郎的妹妹,这下他是真的栽了。

      叶听溪注意到秦文烨生无可恋的表情,心里顿时乐了,她悄悄对好友说:“阿吟,你看到没,秦文烨那个表情,打死他也没想到踢到铁板了,真是活该。”

      对方平静地回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叶听溪赞同道:“有理。”

      秦文烨被带走了,程归让几个好友先行,自己则是送妹妹回家,马车上,程妙与程归相对而坐,程妙脸上完全没有了之前在船上的羞怯胆小,她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吐出一口气,懒懒道:“累死我了,这戏演得可真难受。”

      程归看着她,慢悠悠道:“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程妙讨好地笑笑:“哎,哥,我都答应罗姐姐了,总不能食言吧?”

      程妙之前遇到秦文烨时,被他的风神俊朗所吸引,再加上他帮了忙,因此心生好感,秦文烨平日里滴水不露,她也未曾发觉什么异常,只是在他送了簪子之后,程妙感觉他好像对自己有些疏远,后来直接告诉她要离开,她不解,问为什么,可秦文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她还未弄清楚其中缘由,罗敷媚和瞿薇便找上她,将她们搜集到的簪子摊开在她面前,告诉她千万不要被秦文烨迷惑。

      程妙回想起秦文烨说的要离开,当即要找他对质,但被她们阻止了,她们说秦文烨此人很狡猾,难以抓住把柄,而且若是他想躲,就很难找到。她们劝程妙放下这段情缘,或许每个被秦文烨伤了的女子她们都是这样劝慰的。

      但程妙不一样,她绝不允许玩弄了自己感情的人还能逍遥快活,她坦言要报复秦文烨,罗敷媚和瞿薇惊讶于这个小姑娘有如此胆量,不过她们还是劝她不要擅自行动,程妙却说虽然天下负心汉只多不少,但她绝不会因为“多”而放过眼前的一个负心汉,她以后见一个就要教训一个。见程妙有此决心,她们也不好再劝,为了不让她单独行动落入险境,于是便拉她入伙,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出游船事件。

      不过她还是瞒着程归的,她怕被哥哥骂,殊不知程归早已识破了她的伎俩,虽然无奈但也不得不配合。

      至于为什么秦文烨不知道程妙的身份,自然是一开始程妙就没告诉他,只说自己是小官家里的女儿,为的就是不让秦文烨感到压力,同时也让自己有面子,可谁能想到这份心意成了秦文烨的致命一击。

      ……

      郎家游船这边,拿秦文烨做投名状想要得到提拔的赵老二此时心中默默算计着这次能升到什么位置,他与秦文烨都是祁晏的部下,事事都不比秦文烨差,可秦文烨凭借着他老子的福荫,打了一两次胜仗就被人恭恭敬敬地对待。

      因为那些拥护他的人,秦文烨升得比他一个老部下还快,当初他偶然发现秦文烨的罪证,一直不敢跟任何人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命,一直藏在身上,直到今日之事让他看到了机会,只要把秦文烨弄下去,他就可以升上去,傅长欢一向赏罚分明,这次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夜色浓郁,郎瑞对傅长欢一行人道:“天色已深,诸位还是在我这里安寝吧,我已命人备好了房间与热水。”

      虽然郎瑞说得有理,但今天发生的事一波三折,众人纷纷婉拒了他的好意,郎瑞也不强求,只是派人护送各位小姐回府。

      郎瑞站在船板上,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背后有人靠近,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知道来人是谁,他缓缓道:“没事了吧?”

      罗敷媚与他并肩而立,柔声道:“已无大碍了。”

      郎瑞点点头,目光停在缓缓流淌的河面,缓缓道:“今日的结果在预料之中,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傅长欢竟然也在这里,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

      罗敷媚应道:“公子说得是,谁也没料到傅将军会出现在此。

      郎瑞苦恼道:“这下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让他难看吧?”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眼里却充满戏谑的笑意,“可是我演得还挺高兴,所以只能委屈傅将军了。”

      罗敷媚但笑不语,过了片刻,她轻声道:“多谢郎公子相助。”说罢她向朗瑞庄重恭敬地行了一礼。

      朗瑞看向她,笑着说:“谢什么,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你报了仇,我达到了目的,何乐而不为?”

      罗敷媚抿唇不语,虽说此言不错,但未必谁都肯做,朗瑞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他不介意跟谁合作,既然抓住了机会,他便不会错过,只要能成功,谁都无所谓。

      朗瑞看罗敷媚不说话,便开玩笑道:“若罗姑娘想要报答我,那以后可要时常与我下棋品茶,钻研诗画了。”

      罗敷媚笑笑,应道:“只要公子需要,奴家随时恭候。”

      ……

      傅长欢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不明道:“你说什么?”

      赵老二低着头,咽了咽喉咙,重复道:“我,我是在无意间发现秦参将收受贿赂,对他起了疑心,于是便暗中调查,搜集证据。”

      傅长欢摩挲着腰间玉佩,“哦?”了一声,“你既然搜集到了证据,为何不上报,藏藏掖掖的到现在才说,居心不良啊。”

      赵老二哆嗦一下,颤声道:“将军恕罪,我也是不久前才整理好罪证,还未来得及上报。”

      傅长欢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来不及上报,是怕被秦文烨发现了你小命不保吧?”

      她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威压,赵老二冷汗直冒,他摸不清傅长欢的意思,跪在地上不说话。

      傅长欢质问道:“那些罪证真的是你搜集来的?”

      这话傅长欢一开始问过,这是第二次,赵老二此时明白了傅长欢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还有耐心跟他耗下去完全是想知道真相,若是他撒谎的话……说不定到时候真的小命不保,傅长欢连秦文烨都能眼皮不眨地交出去,更何况是他。

      虽然他没犯什么大事,可一旦傅长欢怀疑他的话,派人调查,那他做的一些小勾当就真的兜不住了,到时候不仅是欺瞒之罪,还要按军规处罚他,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赵老二重重地磕头,大喊道:“将军恕罪!”

      傅长欢看他这样就知道这是要招了,于是缓缓道:“如实说来。”

      赵老二叙述道:“我一月前去携芳楼,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匣子,看了里面的内容后,我便悄悄拿走了,也疑心过是不是有人设下圈套故意引我上当,但我偷偷调查了一番,发现确如匣子里所说,我便放下戒心,日日揣在怀里,生怕被人知晓,苦于一直没机会告发,我一直隐忍,直到今日我才一举揭发。”

      傅长欢心道果然如此,此次就是郎瑞与携芳楼设下的局,可能还有程氏兄妹的参与,真是演了好大一出戏。

      傅长欢摆手让他退下,赵老二心里想着如此一来他是不是就没事了,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小心翼翼地问:“将军,我这算……将功折罪吗?”

      傅长欢闻言讥讽道:“你哪来的功?有功的是给你匣子的人。”

      赵老二没听出傅长欢话里的意思,他试探地问:“将军此话,是说我不应当刻意隐瞒?”

      傅长欢简直要气笑了:“被人摆了一道,还来问我是不是将功折罪,你是真蠢吗?”

      赵老二抖了一下,低声道:“属下知错。”

      “知错就赶紧滚。”

      赵老二麻溜跑了,傅长欢顺了顺气,才缓步走向马车。

      阙都街道上仍有灯火,今日阙都有夜市,晚上的凉意驱散了白日的燥热,白日无处安放的精力就留在夜市里挥霍,可现下夜市看着应该结束了,零星几个摊子,本来傅长欢今日打算带着顾一澜游完船之后再去夜市,可惜天不遂人愿。

      顾一澜正端详着手中的簪子,见傅长欢进来,便收起东西,问道:“说了?”

      马车缓缓行驶,傅长欢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气,“嗯“了一声,“吓唬一下全招了。”

      顾一澜没说话,看着她,表情若有所思。

      傅长欢看她这样,不禁好奇道:“在想什么?”

      顾一澜缓缓道:“在想为什么你的属下这么不禁吓。”

      傅长欢摊手,“不知道,可能他们胆子小。”

      要是叶行川在这,铁定要给她来个三四五六回合,说她简直毫无人性,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过顾一澜不知道真实情况,但也能猜出来,这人看着好相处,实则心思深,手段狠,否则秦文烨他们也不会吓成那样。

      但像她这样的人,也有软肋,如果当初顾一澜没有赌一把,那她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枯骨了,顾一澜有理由相信,自己若是没有治好世子,那傅长欢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一切都只是“如果”,顾一澜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就算是赌,她也会有把握的赌,所以,她赌赢了。

      其实顾一澜一直知道,傅长欢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她的试探,就算表现出的诚意让她暂时放下戒心,相信她们之间的交易,但她仍然在试探。

      傅长欢想要在顾一澜的反应里窥出一丝端倪,想要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人露出破绽,这或许是一个上位者面对无法掌控的人时而表现出的警惕,对闯入自己领地看似纯白无暇却又机敏警觉、高傲冷淡的猫既惕又奇,因为警惕而试探,又因为好奇而试探。

      面对傅长欢的试探,顾一澜毫不退缩地接受,并给予回应,两人心照不宣地上演着名为“试探”的戏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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