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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生非 ...

  •   梨树树荫只那一片,放不下两个藤椅,所以顾一澜有时会让傅长欢躺一会儿,傅长欢也不推辞,不过只在顾一澜有事的时候躺一躺,平时还是顾一澜在用。

      傅长欢还弄了一把蒲扇,太热时就扇一扇,有一天她拿来一个大西瓜,上面冒着密密的水珠,应该是刚从冷水里捞出来的,傅长欢切开西瓜,切了一块大的给顾一澜,西瓜入口带来丝丝凉意,一身热意好似瞬间平息,只余下清爽。

      叶行川和祁晏来过几次,有次正好碰见她们吃冰镇的鲜果,叶行川二话不说,坐下就开始捞西瓜吃,傅长欢嫌弃说他像饿死鬼投胎,叶行川撇撇嘴说要你管。

      日落时傅长欢带着顾一澜出府,沿着河岸溜达一圈,河风席席,甚是凉快。

      水面上倒映着漫天落日余晖,如同一幅庞大的彩画,磅礴大气,绚烂鎏金。一层涟漪扰动了这份平静,接着是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画面上泛起大小不一的波纹,模糊了色彩、光阴与感知。取而代之的是船上的丝竹乐声、歌舞嬉笑,仿佛一场水上盛宴。

      世家小姐公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登上游船,其中一艘船上下三层,外观精致华丽,最上面挂着绛色飘幡,写着“郎”字。

      “郎家……八成是郎家二子郎瑞。”傅长欢解释道,“没想到他也在这里。”

      顾一澜没说话,她看见叶听溪正往这边来。

      “傅哥哥,嫂嫂!”叶听溪朝她们挥挥手。

      待叶听溪走到近前,傅长欢说:“小叶子来这里玩?”

      叶听溪点头,愉快道:“是啊,听说这里有游船会,想来凑热闹,就拉了几个姐妹一起。”

      叶听溪旁边几个世家小姐向傅长欢她们问好。

      叶听溪眨眨眼,“既然傅哥哥和嫂嫂也来了,不如我们一起?”

      傅长欢看了一眼顾一澜,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说:“行啊,一起。”

      她们要了一艘画舫,上船后,叶听溪指了指中间最大的那艘游船,道:“郎瑞的船,上面办着宴席,估计都是与他交好的纨绔少爷,不过据说是为携芳楼主事办的,这人是他的红颜知己。”

      叶听溪一只手拖着下巴,慢悠悠道:“要是那郎瑞长得似傅哥哥一般,我看他啊,尾巴要翘上天。”

      傅长欢笑着说叶听溪倒拿她打趣了,嘴角带笑,眉目含情,有两个小姐微微红了脸。

      顾一澜想起之前在客栈吃饭时听到别人说傅长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时不觉得,现在看来,这评价倒是中肯。

      眼前闯入一杯茶,顾一澜侧头,见傅长欢正望着她,笑着说:“在想什么?”

      顾一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淡淡道:“没什么。”

      叶听溪旁边一个小姐开口道:“听闻行医之人大多苦修医术才有所成,其中必定艰辛非常,夫人身为女子,必是吃了不少苦吧。”

      顾一澜不觉有他,道:“左右不过吃苦罢了,算不得什么。”

      那小姐微微笑了:“夫人好韧性,若教我们这些自小锦衣玉食的小姐们,定是做不了。”

      那小姐说的话明褒实贬,暗示自己出身富贵,她们私下里都说顾一澜是顾家不要的小姐,要不是使了手段攀上侯府,哪能与她们世家贵女相提并论,这番话完全是在顾一澜面前显摆,想挫她锐气。

      傅长欢脸色沉了下来,叶听溪一脸“我就知道”。

      顾一澜神色如常,傅长欢正要说些什么,就听顾一澜淡淡道:“若是有心,万难也能做,若是无心,做了也白做。”

      “能不能做,只在自身,无关其他。”

      那小姐没想到顾一澜会一本正经的回答,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作答,注意到傅长欢沉沉的脸色,她憋了半晌,才不情不愿道:“受教了。”

      叶听溪原本想打圆场,结果顾一澜的话倒让她不由得愣住,看向顾一澜的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赞赏,她微微笑道:“嫂嫂说得是,我也受教了。”

      傅长欢则是瞥了那个小姐一眼,对叶听溪道:“我与夫人去船外吹风,你们自便。”

      傅长欢带着顾一澜离开后,叶听溪对那小姐说:“林苒苒,傅哥哥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苒苒有些慌张,她抓住叶听溪的袖子,请求道:“好妹妹,我也是一时昏了头,你帮我跟傅将军说个情。”

      叶听溪拍拍她的手,“好吧,但是你们可不能再说嫂嫂闲话了,你们私下说了什么我都清楚,你也看到了,傅哥哥对嫂嫂一片爱惜之情,若是知道你们私下这么说嫂嫂,你觉得我还能为你们求情?”

      叶听溪知道关于顾一澜的议论不少,但偏偏林苒苒高调得很,生怕别人不知道,想要制止以她为首的一群人,只能先敲打林苒苒让她闭嘴,这样其他人才不敢再说,正巧今日碰到一起了,而林苒苒也不负众望的找事,虽然她说得凶,但到了傅长欢面前还是不敢造次只是嘲刺一番,叶听溪便就这件事警告她安分守己,不要惹事。

      林苒苒听到叶听溪这么说,忙不迭保证:“好好好,我记住了,再也不说了。”

      ……

      船外天色已暗,夜幕中挂着点点繁星,船上升起灯火,一艘一艘,照亮了整片河面。

      顾一澜坐在船头,望着河面缓缓前行的船只,灿灿的光倒映在她眼里,给那黑沉沉的眼睛镀上一层暖光,傅长欢看着她,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她轻声唤道:“顾一澜。”

      “嗯?”

      顾一澜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应了声,侧头看向傅长欢时愣了一下——这是傅长欢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以后不会了。”傅长欢保证道。

      顾一澜有些懵,她说:“不会什么?”

      傅长欢笑了,“不会让你再面对今日这种情况。”

      顾一澜无所谓道:“我不在乎。”

      傅长欢说:“我在乎。”

      顾一澜看着她,眼神带着疑惑与审视,傅长欢移开视线,解释道:“我在乎的是侯府的颜面,毕竟我们名义上成亲了,讽刺你不就是打侯府的脸吗?再者你我之间是平等的交易关系,我自然要维护你了,不然多没诚意。”

      顾一澜点头,说:“确实挺有诚意的。”

      “既然如此,那便谢谢你了。”

      傅长欢悄悄舒了一口气,暗道为何自己如此慌张,一句话而已,也没什么奇怪,怎的还心虚解释一番?

      傅长独自思考着自己方才怎么回事。

      不远处大船上传来阵阵琴音,悠扬悦耳,伴着轻风,让人身心愉悦。

      顾一澜被这琴声吸引,望向来源处,还未看清是何种情形,下一瞬船身便剧烈摇晃起来。

      “小心!”

      傅长欢大喝一声,扑上前一把抱住了顾一澜,翻滚着撞到船舷,傅长欢闷哼一声,画舫偏移了方向,直直撞向那艘大船。

      “砰”一声,画舫撞上大船,摇晃着停了下来。

      傅长欢扶着船舷坐起来,她把顾一澜上下打量一遍,关切道:“没事吧?”

      顾一澜摇摇头,她看看傅长欢,道:你呢?”

      傅长欢笑笑说:“我也没事。”

      “傅哥哥,嫂嫂!你们,”叶听溪的声音从船内传来,“没事……吧?!”

      叶听溪看到她们抱在一起,说出的话不由得变了个调。

      顾一澜若无其事地起身,顺手扶了傅长欢一下,傅长欢掸掸衣袖,对叶听溪道:“没事,你们呢?”

      “啊,没……没事。”叶听溪缓了缓神,“就是阿吟的衣裳被茶水沾湿了。”

      叶听溪说话时,船内的几个小姐都出来了,有两个面色铁青,捂着嘴,那个叫林苒苒的小姐大声道:“怎么回事啊,搞什么?”

      她左看右看,发现两船相撞,顿时面色发青,颤颤巍巍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因无他,她们这艘画舫右侧船舷被撞坏了,一个狰狞的缺口,幸而船底未破。

      傅长欢面色微沉,她来到船尾,看到后面两三艘船都撞在一起,船上的人都惊慌失措的大叫,隐隐还能听到争吵声。

      “傅将军,是傅将军!”有人认出了傅长欢,他们连忙向傅长欢道:“将军,不好了,秦参将与人打起来了!”

      傅长欢蹙眉,正要查看情况,就听一人道:“傅将军,别来无恙啊。”

      傅长欢抬头,看到了站在大船一层的人——是郎瑞。

      还未等傅长欢回答,郎瑞便邀请道:“傅将军若要处理事情,不如移步到我船上,瞧瞧这些娇柔的妹妹们,个个吓得发抖。”

      郎瑞说完,挥挥手,几个侍女便来到她们船上,将瘫软在地的小姐扶到了大船上。

      傅长欢笑笑:“那便有劳郎二少了。”

      傅长欢一行人来到郎瑞船上,一层灯火通明,有不少人,郎瑞悠哉游哉地坐回位置上,他身边有个妩媚艳丽的女子,右眼尾一颗红痣,甚是惑人。

      郎瑞摇了摇手中扇子,对傅长欢道:“将军稍等,我这就让人将闹事的人提过来。”

      说完他挥挥扇子,几个侍从应声而动。

      傅长欢道:“多谢郎二少了。”

      郎瑞笑道:“傅将军客气了,本来我与好友们兴致正浓,结果出了这事儿,好好的心情都没了,就算将军不说,我也定要找出人教训一顿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他旁边的姑娘斟了一杯酒,安抚道:“二少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声音如她的样貌一般,柔媚动听。

      傅长欢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那女子恭敬回答道:“将军,奴家罗敷媚,是携芳楼的主事。”

      傅长欢了然一笑:“原来是携芳楼的罗姑娘,久闻姑娘芳名,百闻不如一见。”

      携芳楼是阙都里有名的花楼,里面的姑娘各个身怀技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模样也是个顶个的好,罗敷媚身为主事,更是引得无数风流才子,达官显贵为博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

      罗敷媚听了傅长欢的话,莞尔道:“将军真是折煞奴家了。”

      无怪郎瑞把她当红颜知己,一颦一笑间,尽显万种风情。

      郎瑞哈哈一笑:“先前我说敷媚是阙都第一美人,她还不信,如今傅将军都听闻你的芳名,说明你担得起第一美人的称号。”

      前面半句是对傅长欢说的,后面半句是对罗敷媚说的。

      郎瑞这话颇有挑拨之意,他不会不知道顾一澜是将军夫人,却还当着人家的面说出这种让人拈酸的话。

      而傅长欢说的本也是场面话,郎瑞也不会不清楚,但出口不仅挑拨关系还暗含讥讽,听在旁人耳里,不就是“当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也是被美色迷了眼?”

      世家小姐们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看向顾一澜,却见她没什么反应,而那位叫林苒苒的小姐则嘟囔道:“什么第一美人,明明就是狐狸精。”

      船上除了郎瑞和他的狐朋酒友外,还有携芳楼的一些姑娘,林苒苒声音不大,但被那些姑娘听得一清二楚,她们顿时黑了脸色,拿着琴的姑娘出言讥讽:“有的人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

      这姑娘声音悦耳,但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林苒苒蹭蹭冒火,血气上涌,脸色发红,她正要出言反击,叶听溪这时赶了过来,一把拉住她。

      方才她与好友一起处理被弄湿的衣裳,刚弄完,一来就听到这火药味四溅的对话,她瞅了一眼主位旁的罗敷媚,赶忙阻止了林苒苒。

      林苒苒说话直来直去不过脑子,看谁不顺眼必要出言讥讽,别人说她她就怼回去,有时甚至能跟人掐架,偶尔有点机灵劲儿全用在埋汰人上,要不是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能被人抽嘴巴子抽死。

      这里是郎瑞的场子,她不分场合骂人,还是郎瑞刚刚用来嘲讽傅长欢的罗敷媚,这不是妥妥打人脸吗?

      虽然林苒苒愚笨,但毕竟是叶听溪带出来的,总不能放着不管。

      叶听溪哈哈笑道:“大家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叶听溪说完便给傅长欢使了个眼色,罗敷媚看到她这样倒是不由得一笑,轻飘飘接话:“没什么,就是姑娘们比美呢。”

      随后她转头看向傅长欢,打趣道:“要说美,可不是只有女子,我看傅将军倒也是个美人,尤其这双眼睛,可真是……”

      她停顿一下,看向了眼顾一澜,又看向傅长欢,轻笑道:“含情脉脉。”

      那四个字说得玩味,叫人听了想不误会都难。

      傅长欢蹙眉,状似严肃道:“罗姑娘可别这么说,夫人听了要恼的。”

      罗敷媚看着顾一澜,笑说:“我看将军夫人心胸宽得很,定不会为我几句话而恼傅将军的。”

      本来安静看戏,结果突然被提及的顾一澜:“……”

      顾一澜没能回答,因为侍从把闹事的人带过来了。

      两边的人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脸上带着不耐烦,一边的一人看到傅长欢的一瞬间,浑身紧绷起来,之前昂首挺胸的,拽的不得了,如今倒是老老实实低眉敛目站着。

      傅长欢起身走到一人面前,轻笑着开口:“秦参将,你最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傅长欢是笑着的,可秦参将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道:“将军,我……我御下不严,才闹出了事。”

      “哦?所以说是你的人惹了事?”傅长欢问。

      秦参将点头道:“是。”

      傅长欢扫了秦参将这边的人一眼,道:“谁先惹事的?”

      刚才拽的不得了的人站出来,傅长欢有点印象,好像是秦参将手下的副将,姓……徐。

      徐副将拱手行礼道:“将军,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挑事!”

      徐副将指着旁边一群人,那些人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一人站出来反驳,他破口大骂:“姓徐的你说的什么屁话,究竟是谁先挑事?!”

      秦文烨这边的人听到他骂人,立时骂了回去:“去你大爷的,你他娘的睁眼说瞎话!”

      眼见着两边又要吵起来,傅长欢冷笑一声,吵嚷里她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秦文烨哆嗦一下,连忙阻止同伴继续骂娘,对面的人看着傅长欢面色不善,也没了声儿。

      傅长欢冷然的视线扫过两边的人,开口却是漫不经心地:“骂啊,怎么不继续了?不是骂得挺起劲儿吗?”

      秦文烨躬身行礼道:“属下不敢。”

      傅长欢盯着他,扯出一抹笑,居高临下地说:“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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