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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热夏 ...

  •   夏日的雨来势汹汹,又悄然离去,顾一澜把瓶子里的雨水全倒了,拿回了屋内,傅长欢收了伞慢步走近院里,见顾一澜从屋内出来,还是那身雨水沾湿的衣裳,不由蹙眉道:“怎么不换衣裳?”

      顾一澜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湿答答的,她轻甩了一下,没事人一样:“凉快。”

      傅长欢觉得奇怪,顾一澜的样子好像没意识到身上的衣裳被沾湿了,这么入神吗?傅长欢不禁想。

      她走到顾一澜面前,状似质问道:“你还是大夫呢,难道不知道淋雨容易得风寒吗?”

      澜神医行医十年第一次遭到如此荒谬的质疑,她盯着傅长欢不说话,傅长欢摊手:“待会儿吃饭,要是你这样去,我爹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顾一澜移开视线,转身进屋。

      傅长欢站在院里等她,顺便看看药圃,发现没问题,又去看看梨树,枝繁叶茂,长势喜人,不错不错。

      傅长欢在院里溜溜达达等着顾一澜,待她换好衣裳出来了,傅长欢就溜达到她身边,上下看看,点头满意道:“走,吃饭去。”

      饭后顾一澜告诉傅长欢让申太医施针的事,傅长欢听后完全没问题。

      顾一澜瞅着她,语气不明:“不怕我坑你?”

      傅长欢笑嘻嘻道:“哪能啊,澜神医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

      顾一澜道:“世子恢复得不错,等过了这个夏天,便能完全恢复知觉了。”

      傅长欢笑着说:“澜神医功不可没,傅某感激不尽。”

      顾一澜指了指药圃上的油布:“这个,多谢了。”

      傅长欢看她正经道谢的样子,不禁好笑,“顺手的事儿,澜神医客气了。”

      顾一澜看着她,忽然叫了声:“将军。”

      傅长欢笑:“嗯?”

      顾一澜面无表情道:“将军以后不要称呼我澜神医,这个名号容易惹麻烦。”

      傅长欢“哦?”了一声,笑问:“那我叫你什么?”

      顾一澜摆摆手道:“随你,只要不叫这个就行。”

      显然顾一澜对傅长欢这个人还是大意了。

      傅长欢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那我叫你……”

      她故意停了一下,眉眼弯弯,轻声笑着说:“夫人~”

      顾一澜:“……”

      好一副狐狸相。

      傅狐狸还在问:“夫人觉得怎么样?”

      顾一澜移开视线,无视她的话:“我睡觉去了。”

      傅长欢看着顾一澜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情愉悦。

      次日顾一澜监督申太医施完针后,又对照料世子的人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路过花园时,看到申太医在收集花瓣上的露水,顾一澜走过去,申太医向她行礼,顾一澜回礼,看着他手中的瓶子道:“申太医好兴致。”

      申太医笑笑:“闲来无事罢了。”

      顾一澜道:“以露水烹茶煮酒的不多,天闷热,申太医还在采露水,应该是喜爱非常了。”

      申太医道:“夫人说得是,千万种乐趣里,唯独露水烹茶深得我心。”

      顾一澜道:“那我就不打扰申太医了,告辞。”

      ……

      顾一澜回了院里,看见叶行川和祁晏也在,傅长欢看她来了,倒了杯茶放在石桌上,顾一澜坐下,她还没说什么,叶行川先开口道:“顾姑娘可算来了,刚还在说你呢,我们两个听说世子腿已经有了好转,便等到下朝时来看望世子,结果一看,大吃一惊,顾姑娘可真是比那些庸医厉害多了,妙手回春,神医真神。”叶行川说着还朝顾一澜竖了个大拇指。

      顾一澜道:“叶将军过奖。”

      叶行川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摇头道:“不不不,怎么能算过奖呢,顾姑娘本就当得起。”

      傅长欢附和道:“这个我赞同。”

      就连不怎么说话的祁晏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叶行川继续喋喋不休:“想当初我命悬一线时,也是顾姑娘救我于危难,我当时就觉得顾姑娘不仅人美,内心也善良无比,被姑娘的风采深深吸引着……”

      顾一澜:“……”

      傅长欢:“……”

      祁晏:“……”

      叶行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旁边三个人脸色都变了。

      顾一澜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毫不留情道:“叶将军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我并不如你说的那般善良,当初救你是因为恰好没盘缠了,于是我便耍了些手段,顺利地医治你,拿到报酬,仅此而已。”

      这些话听在叶行川的耳朵里就是:“我当初是为了钱不是为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叶行川内心瞬间拔凉拔凉的,虽然顾一澜目的是钱,但也实实在在救了他,他恹恹道:“哦,这样啊,不管怎么说,顾姑娘还是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傅长欢看他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你跟顾姑娘有缘无分,不能强求。”

      叶行川被她一顿安慰反而更难过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为男人的胜负欲,他盯着傅长欢,幽幽道:“你跟顾姑娘倒是有缘有分,就是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你呢。”

      想当初他让傅长欢陪自己演戏,争取在顾一澜面前好好表现,留个好印象,可这小子不仅不认真帮忙,还看自己好戏,之后得知顾一澜跟顾相有关,说好了一起同仇敌忾,好家伙,转头就达成交易把人娶进门了,即使知道这一切不过逢场作戏,但身为男人的尊严还是受到了打击。

      傅长欢被他这么一说,还真不知道如何作答,她看向顾一澜。

      桌上三人视线都落在顾一澜身上,顾一澜第二次有种荒谬的无力感,她不明白为什么傅长欢跟叶行川要争论这种无聊的事,而且看傅长欢的样子还真想让她说出个所以然,真是幼稚。

      顾一澜一句话没说,起身走了。傅长欢看着她离开,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

      五月初五端午节,侯府上下一早便忙碌起来,洒扫庭院,在门框上插上艾草、菖蒲驱赶毒虫,傅长欢还编了几条五色缕挂在树枝上,老侯爷问道家中并无小儿,编它做甚,傅长欢解释自己闲得慌就是想编,被老侯爷笑骂一句不着调。

      傅长欢说河边有赛龙舟,便拉着顾一澜去凑个热闹,顾一澜一开始不愿去,她懒得动,架不住傅长欢在耳边絮絮叨叨,无奈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河边围满了人,都是来看塞龙舟的,顾一澜不怎么感兴趣,便躲在树荫下乘凉,结束时,傅长欢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东西。

      “这是何物?”顾一澜问道。

      “赢的彩头。”傅长欢笑着说。

      顾一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去赛龙舟了?”

      “嗯,闲来无事,看他们划得尽兴便也想去试试,轻轻松松就赢了。”

      这样高傲的语气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违和,仿佛她就该如此意气风发。

      顾一澜接过彩头,发现是用五色线编制缠绕的五彩球,五色穗子吊着,上面绣有五毒,精致大气,倒像是给小孩子辟邪用的。

      傅长欢见顾一澜没什么表情,还以为她不喜欢,于是解释道:“这是其中一个彩头,我觉得寓意好,所以就要了 ,你要是不想……”

      “走吧。”顾一澜转身离开,傅长欢紧随其后,问她:“今日府中包了角黍,你喜欢什么馅儿的?甜的还是咸的?”

      顾一澜淡淡回答:“甜的。”

      傅长欢道:“我也喜欢甜的,侯府包的角黍味道不错,甜而不腻,你到时可以多尝几个。”

      顾一澜应道:“嗯。”

      ……

      端午过后天儿越来越热,顾一澜天天坐在梨树下乘凉,药圃里的草药顶不住烈日,恹恹地低着脑袋,顾一澜每日都要浇水,但有些草药还是不幸离世,顾一澜面上不显,但傅长欢知道顾一澜可宝贝她的药圃了,之前傅长欢手欠捏了捏,就被顾一澜一记眼刀警告了,如今都死了几株,不心疼是假的。

      傅长欢帮顾一澜浇完水后,出了不少汗,顾一澜递给她一个帕子让她擦擦。

      傅长欢边擦汗边喝水,顾一澜则坐在旁边看着药圃,明明都浇水了,顾一澜身上却没怎么出汗,薄薄的一层在白皙的皮肤上,透出水洗似的澄澈。

      傅长欢侧头看她,顾一澜长相不算惊艳,可只要见过她,便会不由自主地为她的沉静内敛驻足,无论何时,她都是平静的,不会为任何事施舍哪怕一点点情绪,那双眼睛,深邃无波,泛不起一丝涟漪。

      顾一澜就如天上清冷的月,山间自由的风,谁都靠近不了,却又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傅长欢就那么盯着她看,忽然伸手揩去即将掉落在她领子上的汗珠。

      顾一澜正想着怎么才能让药圃减少伤害,下巴忽然被碰了一下,很轻,像羽毛蹭过,她侧头看向傅长欢,眼神像是在问你干什么。

      傅长欢抹开汗珠,轻轻在指间摩挲,她对顾一澜笑笑,指着自己的下巴说:“你这里有汗,快要掉到领子上了,我帮你擦擦。”

      顾一澜爱干净,不喜衣裳沾汗,若是沾湿了一点点,她都会换掉,所以太热时她就喜欢躲在荫凉下,让自己保持干爽。

      因此听傅长欢这么说,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对她道了声谢。

      过了一会儿,顾一澜道:“我打算每日浇三次水,早、中、晚各一次,不然还会有更多草药遭殃。”

      她轻轻靠在树上,眯眼看着药圃,傅长欢自告奋勇道:“那我帮你,咱们一起浇水。”

      顾一澜瞥她一眼,又看向药圃,她淡淡道:“天热,不麻烦你。”

      傅长欢双手捧脸,笑意盈盈道:“这怎么能叫麻烦呢,小事一桩啊。”

      顾一澜知道就算不让她做,她还是会趁人不注意把水浇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是旱死还是涝死了。

      顾一澜点点头,意思是随便她,傅长欢盯着她靠在树上休息的样子,看了会儿,她突然说:“我给你做个藤椅怎么样?”

      顾一澜又看向她,傅长欢用手比划道:“就是可以躺在上面,还能摇晃的,这么大,我之前见过人家做这个,挺简单的。”

      顾一澜看着她不说话,傅长欢解释道:“看你靠在树上休息也不是很舒服,这藤椅用藤条编织而成,在上面铺凉席,既凉快又舒服。”

      见顾一澜还是没说话,傅长欢接着说:“每日浇水后,躺在树荫下,是不是很惬意。”

      树上蝉鸣悠长,伴着傅长欢的话语,顾一澜看着头顶上一片青葱,脑子里慢慢想像了一下傅长欢所说的场景,应该是很舒适惬意的,她觉得应该推辞一下,或者告诉她我自己做,但在这个想法说出前,她的意识就慢慢沉下去,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懒懒的“嗯”。

      顾一澜缓缓阖上眼帘,睡着了。

      顾一澜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霞光满天,她出了屋子,看到傅长欢在院里做藤椅。

      基本形状已经做好了,就差细节的地方,顾一澜走过去,想着帮忙,虽然傅长欢说她做,但就这么看着顾一澜也过意不去。

      傅长欢看她醒了,招呼她坐下,藤椅一会儿就完工了。

      顾一澜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傅长欢闻言看向她,顾一澜虽然还是平静的样子,但她手指却轻轻揪着衣裳,薄唇轻抿,眼睛不自觉瞥向一旁,傅长欢看她这样,似乎是在……不好意思。

      本想说不用帮忙的傅长欢眼珠一转,笑盈盈地说:“好啊。”

      顾一澜正要问能做些什么,就听傅长欢道:“给我擦擦汗吧,我双手都忙着。”

      傅长欢脸上有一层薄汗,下巴上挂着一滴汗珠,摇摇欲坠,“啪嗒”一声滴落地面,转瞬蒸发。

      顾一澜被她明艳的笑晃了眼,一时有些怔愣。

      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傅长欢嘴角含笑仰望顾一澜,顾一澜低头与傅长欢对视,她从袖子里摸出帕子,微微俯身,轻轻擦去傅长欢额角的汗。

      傅长欢笑得灿烂,她说:“谢谢夫人。”

      玩笑似的语气,不带轻佻。

      顾一澜到底没介意,她轻轻笑了一下,回应道:“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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