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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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七点，观众陆续进入比赛场馆，K-1比赛即将在万众瞩目下准时开场。
本场比赛采取表演区和拳台分离的二分法，大屏幕、表演区灯光及制景协调，减少舞台布景单调的同时，还能在比赛冷场、暂止的期间适时转移观众注意。连接表演区和拳台之间的那条50米的通道，同时也是运动员上场首先会经过的区域，配上激烈的摇滚乐和灯光，这样一来，观众可以充分运用现场视觉和屏幕特写，观察运动员的长相，判断运动员的实力，决定自身的喜好。
拳台虽是大头，布景却不花哨，红蓝的擂台，四面围绳构成方形，顶部四排普光灯。
观众席自上而下环坐擂台，季昀林屿坐的位置不算靠前，但视野开阔无拦，是为雅座。
今晚四场K-1比赛，噱头很足，足能容纳千余人的场地座无虚席，气氛愈吵愈烈，画面异常火爆。
主持人跟观众寒暄几句后，没有再多余的废话，比赛很快开始了。
擂台上选手你来我往，纠缠不清，裁判在选手中来回斡旋调停，一场接一场的紧张激烈。
原来这一、二场比赛采用的是击昏的策略，比赛的残酷感扑面而来。
林屿其实看不懂擂台上选手们千姿百态的招式，但确实开了他的眼界。
搏击并不是野蛮的拳脚相加，而是一场技术与头脑的较量，每一次进攻与防御都考验着选手的头脑和本领。但那拳开皮肉、脚击骸骨的痛感好像能够通过视觉传递到林屿的身上，看的他频频蹙眉咂舌，而一旁的季昀则处之泰然，打得好就随全场观众齐鸣，打得烂也不忘加入唏嘘的队列。
在林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计分制的第三场比赛已经打满5局了，情绪还没有平稳，第四场比赛选手就快要在众人注目下登场。
男主持人满面春风的念着慷慨激昂的陈词介绍选手，那巨幕上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陆川!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屿好像坐化飞升了一般，徒留一具空空的躯壳，魂儿不知飞哪去了。
季昀大为激动，扯着林屿的袖子大嚷：“林屿你看！那就是我看好的那个种子选手！！”
林屿面色稍霁，眼睛随着陆川稳步行走而动，不置可否地说了句，“我知道......”
季昀见林屿语气毫无波澜，佯装不悦：“你知道什么呀，给点反应行吗？”
林屿尴尬不失礼地回他微笑。
全场哗然！陆川的登场使得一波高过一波的音浪简直在乱擂林屿的耳鼓。
观众之所以集体高潮，是因为陆川本该加入的是次重量级比赛，而他此刻却跨级挑战重量级的选手，搏击比赛设置不同级别就是为了比赛公平，同时保证选手的人身安全，不同位级的选手力量也不同，体量大的选手所发出的力量通常能够碾压体量小的选手，而陆川跨级而战，且不说能不能赢，其勇气便可嘉。
而彼时的陆川赤条上身，瞵视昂藏，毫不怯场，意气风发。
明明只是选手登台，男主持却解说起来，颇具文采的来了句“台上的选手真是‘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啊！”他的意思是是台上选手让体育馆内蓬荜生辉，妥妥的彩虹屁。
三年未见，他好像又高了些，估摸着早就超过190。他的体肤还是印象中那般白净，奶油涂成似的，他一定是勤于锻炼的，每一寸肌肉都蓬勃有力，不知道多低的体脂率才能让虬结的筋络在皮上清晰可见，还有那腹肌，壁垒分明，像是一板白巧，明晰过硬的线条框架构成了他的形体，只看身体，会让人觉得他的脸应该是糙汉形象才对，但实则唇红齿白美的过分，难怪主持人要说他如“春月柳”！该怎么说，这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中的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陆川更成熟了，只保留记忆中似有若无的清纯痕迹，而下他风神潇散，旁若无人。
相比之下，他的对手虽说也可称之为一表人才，至少长得不丑，但无论如何赶不上陆川给人的冲击感更大。说虽如此，对面的选手周威绝非等闲，据说他自幼习武，1米79的身高却重达86公斤，浑身腱子肉不是白练的，还拥有多次重量级比赛经验，成绩斐然。
其实无论作为运动员还是习武之人，身体拔得太高不一定是好事，亦可能成其掣肘，最好还是在170到180之间，陆川其实偏高，但古者有言“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短短长长，都各有其优势，就拿陆川来说，他个高但不僵，灵动矫健，这时候长手长腿就大有优势，攻击距离之广，往往令人瞠目结舌。
两人双双登台，戴好防具后，周威立马进入战斗状态，但陆川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副看垃圾的眼色，无形中，他的不屑才是对于周威最大的挑衅，这在欠修心智的周威看来简直如同他根本无需三分三回合就能把他击倒（KO）似的。
周威顿时气血翻涌，若非赛场上不可发出污言秽语，他一定把陆川全家族谱都问候一遍。
哨声起，陆川的拳脚快过解说的口舌，势如风疾的一记右勾拳向周威招呼过去，周威躲闪不及，凭拳生接下，震得他拳头发麻，也是趁他感震的瞬间，陆川又快如闪电的使出前手刺拳，周威还击，不料陆川是假动作，刚才权当诱饵，周威的还击立刻落空，反而令他不避身位，陆川长手长腿，直接以他为目标狠力前手反击，这样一来，周威一连遭受几个痛击，却连陆川的皮也没碰着！
陆川深知自己的优势何在，他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周威也不傻，两人不可避免地短兵交接，但陆川不止会攻击，还会躲避，躲闪配合痛击，令他在百无禁忌的搏击中叱咤风云。
进攻即是最佳的防守，陆川一以贯之。周威虽然通习东方武术，但和陆川的一招一式比起来，他少了足够的胆量，也许是中国武术的那种点到为止的习武之风刻在他骨里，然而搏击场上岂有点到即止之说？他的这种该断不断，只一味秉持作出有效而具有穿透力的攻击的想法而无从践之，应对上身法灵活的陆川，既无法令自己的攻击达到预期的果效，也无法及时回避陆川的进攻，从而暂时落入下风的挨打境地。
你来我往之下，陆川虽然也不可避免的挨了几拳，但全部加倍奉还周威，周威挣扎着起身，一抹宽鼻，鼻下已见红。
周威到底还是富有经验，他深知，矮小者对上高大者，必须贴其面，近其身，远攻长踢不是他的舒适区，可贴身近战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眼下虽然受挫甚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抗打是武者的必修课，眼下他双手保持上抬，肘臂贴身，上下快速摆动掩护着身子左移右动，观察陆川的攻势，量是不可躲避，为了贴身，他咬牙迅速滑步而发，挨近陆川攻击内围，陆川立即会其意，但机发矢直之间，还是受他一记短而促的左手直拳。
这一拳生动诠释了周威作为职业搏击运动员的素养，左手举拳过肩挥击的一道圆弧，其迅速而狠辣，陆川避之不及，拳套擦脸而过，他的颧骨处立刻裂开一道口，鲜血顺着面部轮廓下流。
林屿的一颗心揪紧，一旁看的认真的季昀也是一语不发，目不转睛。
陆川站定后抬手用手腕擦过刚才受击的面部，臂上立现一抹血痕，他蹙起眉峰，也只是如此而已，神色似乎如常，只有眼神微微变化，比起入场时的不屑一顾，此刻崇斥着危险的气息。
周威并不怕，擂台上无懦夫，他继续尝试着利用踏步直拳进攻，而陆川皆以迅速的俯身、侧闪躲避，激烈的过招中，周威开始意识到，尽管他们不是同量级的对手，自己也以为优势在他，但几番缠斗下来，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够掉以轻心。
这边周威又是进攻无果，还导致他自己委身过甚。
陆川轻嗤一声，他不是喜欢近身吗？那就近个够！
借着周威连击两记的攻击间隙，陆川直接反身擒住周威，周威连连后退直到抵柱。
周威气的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挣扎开。他紧眯着眼，喘着粗气，硬来他还真打不过陆川，陆川此刻肌肉充血，如领域展开，似冷面修罗，光是气势就将他秒杀。
但陆川终归不是鬼神，人皆有其弱点，尤其是受过伤的人。
周威一面和陆川斡旋，一面寻找时机，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中扫，正中陆川一侧的小腿，陆川本来稳稳当当那么大一个人，竟然应声倒地！
台下阒寂一片，但不旋踵又袭来如雷的掌声和喝彩，同时混入不少长吁短叹。
林屿紧锁着眉，他急促的摇了摇身旁叫喊着的季昀，“他这算犯规吗？！”
季昀无奈的摇头，“自由搏击里，不算，这也属于有效攻击。”
台上的陆川，在喊着分秒的倒地结算时间之前强撑起身，他明显动了怒，满眼是锋利，是杀气。
他的额上青筋暴起，气血翻涌，全身通红，那只负伤的腿犹不能站稳而轻颤，他还要战。
周威冷笑，讽刺这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
可他再次察觉到不对劲时一切都晚了，陆川爆发着全身的力量，以最朴实无华的直拳向他面门冲去，周威想躲，可是终究不逮，这一拳，硬邦邦的砸在他的侧颊，这个大块头竟然飞出一条抛物线，嘴里的牙套都飞出来。
一击即溃。
台下观众啸声震天，这是第二回合，周威已无再战之力，陆川一举结赛！
台上，陆川在裁判的宣判下举起了手，全场的目光只予他一人，他未展现半丝怯懦，也未流露一毫怿色，仿佛他这个人无悲无喜，无惧无畏。
季昀彻底看爽了，“太帅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牛，你就说，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你今晚真是来对了！得，四场比赛都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林屿听是听见了，但他坐着没起来，不知道在踌躇什么。
今日一见，台上、银幕上满满当当全是陆川，那个他日思夜想了三年的男生。
没等季昀再说些什么，林屿开口：“你先走吧，我再看会。”
季昀狐疑地睨他：“这不是赛完了吗？你还看什么呀？”
“...这个没闭幕式吗？”
季昀讪笑道：“你当这是奥运会啊？没有！”
“无所谓，我今天没事，随便看一看......”
季昀白了他一眼，“随你，我还有约会，走了！”
......
随着比赛结束，众人作鸟兽散，来的时候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
林屿却无离意，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甚至工作人员都来清场了，他没了时间概念，感到恍惚。
工作人员拍了拍林屿的肩膀，他瞬间清醒不少，对着辛劳的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连道了几声抱歉，遂起身准备离开。
没迈几步却听身后传来明明白白的一声：“你等下。”
低沉而有磁性的一声，在快要凝固的空气里爆裂开来，像是酒入愁肠月光迸射一地，更是石破天惊掷地有声空谷响绝。
林屿错愕地转过身，立见陆川，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以洪崩之势。
泪盈于睫，视线渐次模糊，陆川的轮廓有如羽化，宛如同现实世界分割在两个图层，如梦似幻，而且，这个虚拟的成像似乎还在朝他不断扩近。
陆川确是真实的出现在面前了，他的手冰凉，抚在脸上的感觉却无比安心。
林屿恍惚着发现，陆川正触着他的半边脸，附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拭去他眼角垂下的泪滴。
室内无星光月明，连灯光也关了大半，陆川眼里却有如星光群动，他说：“怎么哭了？”
林屿挤掉最后一滴眼泪，好丢人，他这算是喜极而泣吗？
陆川的悴颜捎带疲惫，而且似乎还在忍着痛，他沉声道：“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确实，他们俩现在不清不楚地站在这里，令好几个工作人员无所适从。
林屿静默着局促，微张着唇却无声，陆川握着他的手，挨得又近，一颗心跳的狂野，语言系统已经陷入崩乱离析的边缘，但是他明明有无数的话要说。
“咱们识趣点，别赖在这了。”陆川松开了握着林屿的手，径自向场外方向去。
林屿自是如影随形。
仅是从馆内通向馆外的这一段路，陆川举步维艰，毕竟他的腿负了伤，林屿看不下去，挡在他前面，陆川驻了足。
林屿便蹲下身打着手机的电筒要查看陆川的伤势，黑暗中，陆川扯了扯嘴角。
光下，陆川应该是退场后就贴上了什么特效膏药，伤处黏黏的，混合着股奇异的中草药味，虽然处理过了，还是避免不了淤紫一片，而且似乎还能在那片黑雾似的淤青处发现一条狭长的淡褐色缝合线痕，其实不易发现，但近距离看的足够清楚，这样伤上添伤，林屿真没忍住劝他：“你这样该去医院的。”
陆川一滞，像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近似低吼：“我不去！”
林屿噤声，陆川意识到自己过激，不动声色找补道：“又没骨折，不用大惊小怪。回酒店休息一晚再说。”
林屿就这么在陆川的指示下搀着他走，两人歪歪扭扭走成顺拐，其行姿之无默契，一言以蔽之，帝企鹅，还是勾肩搭背的俩雄性帝企鹅。
那酒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林屿逐渐心力不济，陆川那一米九绰绰有余的身量实在不是他一个日常锻炼的全部只有爬楼梯和走路的细犬可以担的动的，走了百米不到，两人都一致同意停在路边准备招辆出租车。
陆川高大，又穿着宽大的外套，从某一面看几乎把林屿完全遮蔽，恰巧路边经过一辆夜的，夜里打着灯，看得清楚路，却不见得看得清楚人，他以为只有陆川一个人，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从他怀里钻出来来了！
两人在路上心照不宣的只字未言，只等着对方先开口。
但陆川还是强搂着林屿，并没有松开。车里充溢着不知名空气清新剂的异香，让林屿呼吸开始局促，视线开始漫漶，乱瞟中从前置镜里看到出租车师傅时不时瞥向后座亲密的二人，眯眼咂舌，表情复杂不可琢磨，但大抵是碍于客人的情面，也不好乱嚼舌根，于是一路寂静，耳边尽是一窗之隔作响的车鸣。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