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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诡计 ...

  •   苏席坐在马上,后领一支简短礼队,佯装谈合成功,拉上亲信城门喊话。

      但守城贝勒颇有提防,见术甲木不在,心中早已拉响警铃。可亲信演技实在不错,前天快被吓到尿了裤子,这个时候吼得倒是大声。

      “首领去京城觐见皇帝了!!速速开门,放陈将军队伍进去!”

      “你难不成想破坏合谈吗?”

      贝勒见苏席队伍皆是简单礼装,兵器只有随从两三人携带,终于还是放下了警惕。

      这样,原本最能难啃的一块骨头轻易被苏席嚼进了肚子里,毛领毡帽下的脸露出一点微笑。所带两百人进城,随同守城贝勒入原先城中官府,但突然贝勒所养一黑犬冲出来狺狺狂吠。似是护主之态,贝勒大惊,苏席见状立刻反应,提刀斩首一气呵成。

      队伍大乱,火铳锐器皆从厚衣袍和马匹胯鞍处翻出,苏席冲前一刀剁向贝勒下属。他擅使硬马刀,力道先占,其次是反应速度和步法。混战百战有余,虽多为马战,但低身冲锋马刀斩腿亦是常态。

      硬铁刀锋劈开厚毛皮衣裹,淬过火的矿石和人体脆弱的脏器相比宛如两个极端,森森白骨混着淡黄色的脂肪在寒冬发散出肌肉抽动的热气。

      苏席转身架住两人冲来的弯刀,转腕侧踢,踹飞左手黑衣下士,另一手揪住右侧人手腕携刀上砍。利落干掉两人,整个官府凝重数不胜的血腥气息,但来者更盛。

      护卫两百人各自十人一队,最为强悍的精锐守于苏席身侧,皆是黑衣提刀悍猛之死士。苏席甩刀振血,刀身轻有龙吟,热气轻蒸。

      城中已大乱,但女真人不少,甚至还有一支精悍旗军守城未走。

      可城门已关,刚刚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三千骑兵皆埋伏在外围。现在根据计划应该已经挺近城周,他们攻城,苏席再度以身试险选择内外相应,彻底攻破这座城墙厚达数米的军事要镇。

      苏席翻身上马,他今日为成功进城敷衍守将,衣袍上了档次。边角暗缀金线绣纹繁复而又华丽,扬起来能看见细微不显的血点,残雪夹杂污泥企图抓上裙边。

      但上马斗转之间已经飘摇待停,沉黑宽大衣袍自带一种静穆,可城中已然大乱,无数旗人悍兵冲进官府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来时路已无法重走,苏席眼明观院,甩马缰从后门一路驱驰而开。巷外人迹罕至,宁静窄小的小道冲杀无数马蹄激昂之声,踏踏,四只马蹄铁擦在青石板上溅走泥泞黑雪。

      苏席携人如猛河白水冲流,杀到主城道,刀兵互见。

      百姓市民紧关楼市,苏席听到城墙外钟鸣喊杀之声,急冲怒吼,但马刀陷入胶着之态。敌兵堵道不得前,两百兵马犹如困兽,旁侧步兵犹如蝼蚁,但水坝亦可毁于一巢之蚁。

      苏席只有寄希望城外部队,隆隆火炮的声音响起,三面城门皆堵阵上前。攻城,攻下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无论使用什么诡谲计谋,都得拿命堆,用血肉去铸成。有时候在风雪黑夜的时候,苏席坐在帐中听见呜呜的风吹边漠广原的声音,会想到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也曾遇到过致命伤的时候,昏睡在帐中,半死半生之间只觉周身浮沉深黑泡于暗夜之中。边境似乎永远风声潇唳,风大得很,有时驭马轻巡营边吹得他睁不开眼。

      现在苏席也睁不开眼,嘴里已经褪去黑稠苦药的草木汁腥气,随从散去,只留两卫兵守住帐帘和里面高烧不退的主将。

      苏席总是以身涉险,将自己丢进一场又一场凶命棋局中,两人曾闲暇时聊过。就苏席上次开车往水库里冲的时候,断了三根肋骨躺在医院里无聊,系统跟他聊,苏席说自己是惜命,但又敢赌命。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明明想要找人,死了怎么还怎么找。

      这次躺在营帐里昏死,因为突遇一队骑兵,埋伏突然,恐有人内奸出卖苏席行程。一箭射得极准,苏席整个人应声倒下马,四周大乱仓促,拼劲全力才将人完好的送回营地。

      那个时候正赶上京中夺权篡利,新皇继位不久,想要血洗却惊动京城无数扎根极深的名门望族。无数利益链条断裂,朝中大乱,新帝罢朝三日才勉强按下去。各党派纷纷结上新羽,只见眼前金银,不见山河碎。百姓流亡,又赶上天旱大灾,死骨无数历遍江流。

      苏席那个冬天过得特别困难,粮草粮草没有,队伍里还安插不知道到底那方的内奸。

      好多人想要他死。

      他一死,新皇彻底没有依靠,天下人皆知镇国公一脉只忠于皇室。

      苏席只想抢回锦城,他还不能死。

      “苏席?醒醒!别睡过去……明天还要喝药,喝药就好了……”

      系统111的声音有点颤抖,苏席这次伤得太严重,流箭差点刺穿心脏。幸好有护心镜一片,可腹腔中箭,医师为拔走箭头只有剜肉。

      苏席命不算硬,更多时候只是敢拼,他又不是什么钢铁之躯。伤重了,伤狠了,也会死。此刻曾经轻马闲游的纨绔世子爷躺在营帐中,只留几息残气,潇洒风流不再。唇瓣苍白宛如两片薄纸,苏席拧紧眉头,困难的眨动干涩的眼皮唤醒余力。

      “你现在跟我说什么?”

      “你不是不跟我说这些吗?任务……”苏席喘停,突然嗤笑一声,“狗屁任务。”

      “你要死了!死了你怎么完成任务赚积分!”系统111挺想骂他的,骂他个狗血淋头。可苏席所作所为真没什么好骂的,顶天的违法分子,杀人不眨眼的王八蛋,该直接送进大牢里。

      苏席转过头,想喝水,但手碰不到那么远的茶壶。身上夸张的伤口让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苏席转回来,双眼直直的盯住顶棚灰扑扑的厚麻布。

      “依依,一天和一万天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死了,死是一天,也是一万天。”

      “……别扯那些神神叨叨的,”系统111看不下去,知道他扭头是想喝水,但又没可能支出手去帮他,只有义正言辞的说道。

      “苏席,我告诉你。”

      “人能活三万天,你有一万天就有两万天。”

      “还有两万天在等你。”

      “别死。”

      苏席轻轻的笑出来,缓慢的撑起身,乌黑的长发杂乱慢慢顺着肩头斜下。他拖着步子走过去,双手无力的撑在桌板上,勉强拎起茶壶向嘴里灌。

      但凉茶水并无法带给苏席清醒,腿脚一软,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跌倒在地。

      茶壶随着翻到的桌板砸出清脆的响动,营帐外士兵听见声音急掀开帘布冲进来,发现人倒过去,匆忙扶起来大喊叫医师来。但万幸人没出什么大事,只是伤口再次皲裂,险些失血而亡。

      可就算是这样苏席还是没死,抱着一腔死地复生的激情,他开始着手布置所有。清理军队内奸,改变计谋,直到现在。

      他进了锦城。

      刚刚行马到城门口,苏席没什么自己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是一种压到底的沉稳。像一支被人拉下来的劲枝,没断,等那只手放就弹冲直上顶梢。

      现在城中首领贝勒已死,其他下属并无勇智,没有一个能出来指挥的人。堵道旗兵又恐危及自己性命,且战且退,竟让苏席临到城楼边。

      苏席咬牙校准时机,举弓一箭射穿城楼大鼓,翻身下马同死士冲上城墙顶部。

      一路喊杀留下死尸残肢,血臭味混着火炮的硝烟一同弥漫,火箭冲进城中带得楼阁大烧。

      苏席斩掉就近城墙那处守兵,甩下铁索以供小兵上爬攻城,他紧紧占据这点位置。

      上来的士兵慢慢的攻下整座城楼,此刻城内大慌,不少人已经弃甲而逃。苏席领下属携带士兵前去打开城门,飞马冲来,开门重雾又添蹄下尘烟,三千重甲骑兵皆臣立在苏席身后。他们雄壮,威武,皆是高头大马,带重装火器。

      眼前是一片血火的乱象,苏席转过身,披上轻甲。

      俊骑带马忠诚安静立于苏席身边,待护腕系上,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利落抽出军刀。唰的一声鸣响在刀背上碾开,刀鞘轻颤,苏席勒高马头向前冲杀肆虐还未逃散的旗军。

      三千铁甲席卷宛如淹城之浪,宛如一柄力道插进喉管使其窒息,乘胜于人潮中。风雪突然刮起来,四周的厮杀声踩在洪流铁兵的脚步下,马打响鼻。苏席刀上凝固黑血,缠在刀把上的裹布变得僵硬发粘,细雪过眼。

      整片城突然彻底安静下来,安静的不像话,好像每一丝声音都掩盖在越来越密的雪中。

      此刻城门大开,所有兵将骑马皆守立于城郭中,主道慢慢展开一条路,向苏席。

      苏席轻呼出一口长气,白烟撩过眼皮,上马缓骑入主府。

      锦城,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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