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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东风无力百花残 ...

  •   夜寒孤刀,苏席领队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开屠杀,随手放火已经成了万全之策。

      苏席策马奔走,扭头看到火烧营地,宛如一朵橙红花束在夜空上神的注视下盛开。火光灼眼,点点碎星冲天,苏席率众部回城。开宴大赏,杀羊宰猪,美酒一桶桶端上。苏席见众人宴酣大醉,独自走出营帐,抬头看向明月。

      今日十六,月正圆。

      和苏席这方胜利洋溢的氛围不同的是女真部族内的低压气氛,术甲木大手一挥,沉冷的遣走来报残兵。又招人迅速喊来亲兵,他们部落一向是亲缘关系相系,左膀右臂皆是父族亲属。

      其中在北线前驻扎是他的亲弟弟,死了,死在火中。术甲木虽为高头大汉,蓄胡,遵循传统将长胡扎成一条长辫。但颇有些脑子,念过不少中原传来的兵书,紧捏月光酒杯。沉思中,一亲属贝勒高声喧哗喊道,这仇必须得报。

      术甲木细细思量下,心觉景军只知偷袭,野战还是不敌他手下八旗军队。打肯定是要打回去,而且要找正当理由打回去,撕下这缩头乌龟将领的一块肉。

      但苏席从来没想过当缩头乌龟,他想打的不得了,只是步兵弱势,得换个法子打回去。如今重整新兵,火铳火炮,全部更新一番,这是苏席借官职之便,和海城地头蛇沟通,

      接下来术甲木压下来的军队,他当然要对战,赢一把,以涨士气和权威。

      守城野战,三千兵甲皆出,寒光沥铁甲,火器无双。

      在多年交战中,大景频败,甚至连北部三省拱手让人。但钱太守这个家伙倒是让苏席意外,明明做人油滑如此,只因为没投到个好老师。站队时频频出错,那一方弱就去了那方,被对家赶到这偏远之地任职一待就是几十年。

      从当年雄心壮志的科举探花郎熬成了老菜帮子,直到锦宁防线大破,钱太守栽上苏席这么个硬轴货。

      可多亏那几十年风霜,虽钱太守一介文官,但点点滴滴记下不少女真战术。手记成书,落到苏席手里,经过经验复盘和战场结合,关锦铁骑成为一支应对女真而存在的特种军队。不仅适应女真军队的作战方式,甚至比他们自己还了解他们内部战术,并且找到了对策。

      挖堑壕,拖慢对方骑兵冲锋速度,再遣破阵箭头拖住敌人骑阵移动,最后火炮反攻营地。西洋传教士来带的火炮更为精湛,虽然火药是从大景传到遥远的西方,但洋人在此道上发展迅速,一度超越了景朝。

      先进的火炮技术成为苏席赢下这场战争的最大底牌之一,面对术甲木侵袭南下的大军,苏席站在墙头扫视。抬起手,示意点火,轻轻压手。

      隆隆火炮声齐发,百门火炮声犹如天雷震得地动,苏席见骑阵大乱。计划之中的城门大开,神机营火铳阵摆出,三千铁骑从两翼埋伏厮杀而出。

      有句讲打仗的话说得挺好,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给老子炸。

      苏席动用的炮火军队流动的银子哗哗的像那庐山瀑布,疑似银河落九天。当初皇帝可没给他那么多钱,苏席动用自己家底,此外还用了沈遇舟当初十里红妆的排场。

      都皇帝给的,不用白不用。

      现在这俩人在京城蜜里调油,他身为苦主,霸占这笔精神损失费也是理所应当。

      苏席下城墙,上马,手持大槊火铳追赶穷寇。一路拔除女真驻扎营地,穷追猛赶下竟追到锦城边,可女真学了两手守城。骑兵只顾追赶突击砍杀,攻城不能,只策马败兴而归。但斩首数千,立下锦宁防线大破后最大一功绩,大布美酒佳宴犒赏。

      但突袭归突袭,一次可惊人,二次早就是玩烂的把戏。

      女真早就做好准备,日防夜防,苏席偶尔率部队上去放两下冷枪就跑。

      战势凝固在这一个夏季,皇帝撤走曾经数万驻兵,只给苏席勉强留下两万人。说是两万人,有军屯种地的,有流放来的恶徒,甚至里面囊括的三千铁骑是苏席自己花钱雇来的佣兵。

      战力严重短缺,虽有突袭大胜,但对面术甲木还未伤及根基元气。手中十万兵甲不假,更是好马无数,莫说固守锦城。那地势,他这辈亲爹没粮没支援硬生生守了大半年,最后靠挖断水源死围才围下来的。

      当初恶心到术甲木的棋子,在这场无可休止的战争中宛如一粒最坚硬的小石子,终于成功恶心到了苏席。

      苏席也试想过围城挖断水源的老法子,但是他手里这点兵,围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锦城后沦为女真的大后方,至于火炮攻城,锦城的城墙厚到令人发指,一般火炮轰上去跟挠痒痒一样。

      再说是自家修出来的城墙,打坏了,难修。

      这一熬,就熬了冬天,大雪如鹅毛凌散。铺得千层霜厚,呼出的白汽生冰,鼻头冻得通红。

      苏席压下毡帽檐,搓了搓手翻身上马,携三四小队前去侦察。北部防线已经推进到锦城地带,但是两侧大城都还在女真之手,对方守城优势很大。冷不丁什么时候派兵突袭,秋末那次绵山大战,两方人马碰于山脚。

      不知道谁放的冷箭,苏席差点死到那里,流箭箭头造型奇特自带钩刺,虽他身披重甲,但还是扎进大腿里。

      山脚下地势并不开阔,无路可逃,狭道让骑兵的机动性退化,被动拥战在一起。苏席在女真挺有名头,都知道这是当年镇国公的嫡子,狠家伙。

      一番混战下,苏席频频被针对,十人架兵器围攻。这时方才发现山上还有女真埋伏的人,幸好手下家兵反应够快,迅速结阵截断敌军,留给苏席喘息之余,撤兵而退。

      可惜到寒冬腊月,腿上乃至身上的伤口都没好全,他历战百场。大大小小的伤疤陈列于肌肤上堪称触目惊心,曾经在山寨上中箭的那两处贯穿伤留下的白疤倒是显得无足轻重,更狠的狭长刀口从后背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腰窝。这是看上去长的一道,更为触目惊心的留在后背手臂,手掌上生出的握茧越发粗糙。

      但是新皇继位,迫切需要安稳,安稳的边境才能巩固内部的平和。军费一向是最烧钱的大头,双方贸易才是双赢的合作之举,苏席被迫接听圣旨。

      要谈和,不打了。

      不打了?

      苏席第一个不同意。

      冬风凶烈,吹得营帐长旗猎猎作响,毛领围上苏席的侧脸。

      这是他头一次和这位打了两年的对手正式面见,还是坐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两张合约谈判文书的那种。

      术甲木也是头一次见到曾经女真部落恨之不绝的那位悍将的儿子,从外形来说,苏席久经日晒风吹,沙场血腥气厮杀出的那股气磨出一柄锐利的锋刀。

      只是寒光暗藏,露而不显。曾经有过的毛躁被时好时坏的战况磨平,他已经在这塞外边漠待了两年,每日渐下的风声和盛光驻进脑里。

      钱太守也算升职,调任到军中和苏席共事,现忐忑不安的站在偏位盯着谈判进度。

      术甲木倒是没想象中那样是个大块头就没脑子,实际上说话相当狡诈,只谈边贸,对锦城以后土地归属闭口不谈。

      苏席渐渐丧失了耐心,抬起手,突兀提刀一斩。钪锵一声刀鸣铁跃,一抹热血径直泼上苏席脸颊,点点红脏血煞,腥热的感觉直直的从额角挂下眼睑。苏席眼睫轻轻颤动,他垂眼,伸手撕碎边贸文书,什么多少盐换一头羊。

      管他妈的,他爽了再说。

      锦城他必须要拿下,战略重镇不拿,当他傻子糊弄,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来人皆斩,留术甲木亲信一命。”

      “佯装谈判已合,钱太守,书信递锦城,让他们开城门。”

      钱太守颤颤巍巍已经吓到失言,旁精壮家兵抬起钱太守双臂,宛如拎起小鸡崽一样将人带出营帐。

      术甲木亲信同样胆战心惊,惶恐不安的看向苏席,瞳仁缩紧上下急颤,但他已经知道,活着是需要代价的。代价是背叛。

      腥臭的血气在闷闭的营帐中和木炭一起烘烧出惹人厌恶的味道,随从拎来热水擦洗,此外的大雪封天,术甲木只带一百随从前来洽谈。没想到苏席性格决断如此,一言之差,丢了小命。

      苏席撩起帐帘行出,看亲兵众人已剁下人头摞起,他转身看向术甲木亲信。

      亲信匆忙点头行景朝跪地大礼,他想活着,活着去回到故乡,就算是他达成了背叛。

      至于后手苏席也早已备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早在看到圣旨的时候,苏席已经打好了算盘。只等术甲木入局,没想到这老登也是真想和谈,和苏席打仗耗人耗钱还讨不了好。

      早早歇了打战的心思,看景朝皇帝有停战的意思,自然放松了警惕。

      那知道苏席仗着天高皇帝远,兵权在他手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对苏席来说,锦城不管是战略意义还是感情因素,它都太过于重要。没它,防线拉不起来,过个几年和平日子说不定卷土重来。有它,不仅仅是防线的象征,更是收复关外三省的时机。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捏在手上,这块咽喉之地,苏席要守下来,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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