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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应对 ...

  •   晚高峰有点堵车,花殊回到塔维斯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沿着绿化带渐次亮起,像一条暖黄色的鱼儿在城市中蜿蜒游弋。

      花殊停好车,急匆匆奔向顶楼,可是当电梯门合拢,楼层数字不断变化的时候,她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丝迟疑——

      她不喜欢郁平,所以正面硬刚还是背后说坏话,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郁知言不同,郁平再怎么样也是他爸爸,老家伙敢拿十几年前的回忆打感情牌,就说明这一招有效。

      至少曾经有效过。

      现在这种情况,郁知言难免会不开心吧……花殊越想越纠结,然而没等她组织好语言,电梯叮咚一声到了,两扇门缓缓地向左右滑开。

      “……”花殊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往外走,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忽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隐约夹杂着几声痛呼。

      糟糕,是郁知言!

      花殊火急火燎地冲过去,很快在客厅的拱门处找到了苦主——郁知言穿着浴袍,正努力伸长胳膊去够旁边的置物架,可惜臂长不够,差了那么四五公分的距离,没拿到吹风机不说,还弄倒了角落的花瓶和几个摆件。

      最狼狈的是他的头发,也不知道怎么被拱门的水晶帘子挂住了,东一绺西一绺地绞缠在繁复的珠串中,像个发型凌乱的美杜莎。

      “噗、咳咳!”花殊一个脚刹紧急停下,好险没稳住表情。

      郁知言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自从和花殊互换身体,他一直很注重保持距离,但是今天在片场的造型用了太多发胶,卸妆后头皮和后脖颈特别不舒服,痒痒的泛着刺疼,恰巧花殊发了消息说要出门买砂锅,晚些时候再回来,他便想着趁空当整理一下。

      温水打湿、卸胶液、护发素、洗发乳……郁知言按照化妆师教的步骤飞快行动,奈何天不遂人愿,洗完澡才发现主卧的吹风机坏了,跑到客厅找备用的,又被水晶帘挂住了头发。

      因为业务太生疏,他越拆越乱,甚至不小心拽掉了好几根,扯得头皮生疼。眼看时间不停流逝,一咬牙决定上工具,花殊的发量很多,发质也很好,乌黑浓密有光泽,他只要仔细些别剪太多,肯定看不出来。

      最关键的是,那把黑色小剪刀就放在吹风机和一对鹿角摆件中间,距离不算远,找好角度应该能够着。

      他计划得挺好,结果费力拿到剪刀比划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动手电梯就响了。电光石火之间,他一把将剪刀扔出去,转眼就和花殊打了照面……两个人四目相对,仿佛能看到一个大写加粗的尴尬在空气中缓缓浮现。

      “咳咳咳,”花殊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好在表情管理优秀,愣是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别动哈,我洗个手过来帮你。”

      郁知言:“……好。”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是此刻大脑像开了0.01倍速似的卡顿,只好一边慢吞吞站直身体,一边拢紧了有些凌乱的浴袍,任由花殊在他头顶忙碌。

      一步踏错终身错,再换不回来,他在花殊心里的形象迟早要碎成渣渣,唉!

      郁知言满心尴尬,花殊却正相反,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欣赏——瞧瞧,多么饱满的颅顶和后脑勺,多么茂盛的一头秀发!这光泽,这质感,立刻去拍洗发水广告毫无压力!

      这么好的状态,一看就知道郁知言有在用心护理。

      郁总真是个好人~

      花殊真诚地给郁知言发了张好人卡,手上动作愈发谨慎,每次解开缠绕的头发后,便拿梳子轻轻地梳理顺滑,防止打结的发丝弄疼头皮。

      就这样一边解一边梳,很快全部拆完了。花殊顺手拿起吹风机,沿着发根向发尾的方向吹,中途停下来涂抹护发精油,然后梳顺了继续吹,足足吹了七八分钟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还是长头发好啊,这手感真叫人怀念……花殊眼瞧着如瀑青丝柔顺地垂下来,只在发梢微微卷曲,精致又自然,忍不住伸手撸了两把。

      下一秒,郁知言从耳朵到脖颈全红了,低声道:“我换身衣服。”

      说完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主卧。

      花殊:“…………”

      救命,你堂堂一个霸道总裁,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仔细想想也对,郁知言只要出现在人前,永远衣冠整洁端庄得体,今天却被她撞见穿着浴袍,头发还乱成一团,心里指不定有多尴尬……

      可是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好萌,有种她自己没有的乖巧可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把人抱进怀里揉搓几下。

      如果她们两个换不回来,就这样保持现状好像……NONONO!她只是一时上头被蛊惑了,不是想当男人,她和郁知言铁定能换回来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的万一,她岂不是要从女明星变成男明星?粉丝会以为她被夺舍了吧……花殊一时间思绪乱飞,满脑子的火柴小人嘿嘿哈哈大乱战,直到郁知言重新穿戴整齐从主卧出来,才猛然想起正事:“我今天下午和董事长一起喝茶了。”

      “我爸?”郁知言已经恢复成了熟悉的状态,从容问道,“他是不是想谈合作?”

      花殊清了清嗓子:“差不多吧,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董事长就在外面守株待兔……”

      她天生记性好,加上常年拍戏的训练,三言两语略过亲情牌的部分后,将全部谈话内容几乎完整再现了一遍,连最后那句挑衅和偷偷掰断茶宠尾巴的细节也没落下。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花殊放下手中的无实物茶杯,顺势给自己描补了两句,“主要我和董事长不熟悉,说多容易露馅,所以整了些花活。”

      在表演中,适度的留白可以丰富人设,表现内心的迷茫和挣扎,给观众拓宽想象空间,也不知道郁平发现她的良苦用心没有,哎。

      郁知言认真道:“别担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他本人在场,郁平那套把戏刚开锣就会忍不住砸场子,根本谈不到最后。

      郁平自从接手郁氏,将其从一个小公司运作成上市集团,整个人就膨胀得要命,对外尚能勉强维持体面,对内则毫不掩饰本性,虚伪、贪婪、傲慢、狠辣……简直集人类缺陷于大成,毫无挽救余地。

      他从不亲近郁平,郁平对他这个前妻生的儿子也很冷淡,直到他回国后创立ME,在业界崭露头角,双方的关系也没出现什么变化,只不过公共场合能虚伪地客套两句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郁平竟然追忆往昔,还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示好,估计他自己也恶心得够呛。

      难道他真得什么绝症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爸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样?”郁知言想了想问道,“我是指身体方面,他虚弱吗?”

      花殊忙道:“你放心,董事长身体蛮好的,走起路来步伐矫健,脸色也很红润。”

      就是不怎么好看罢辽。

      郁知言:“……”

      果然,他就知道,郁平每次出现都没好事情。

      今年尤其反常,先是郁氏集团主动邀约合作,接着是爷爷的寿宴,再是莫名其妙的跟踪,再到今天上门堵人……各种信息在郁知言脑海中飞快翻涌,让原本有些模糊的猜测迅速清晰起来:“郁氏集团出问题了。”

      “我爸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既然不是为了自己低头,肯定就是为了公司。”郁知言神色笃定,“这几年郁氏的财报很不乐观,它却一直向海外扩张,规模越来越大,简单说就是寅吃卯粮,不停地滚雪球。”

      “这种发展模式短期还行,长期资金压力非常大。现在郁氏集团恐怕到了生死关头,ME正好血条厚,有钱有技术,所以成了我爸爸的最佳选择。”

      原来如此,难怪郁平饵料下的那么大……花殊下意识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郁知言迎着花殊的目光,不自觉翘起了唇角,“万变不离其宗,他绕来绕去,无非是威胁和利诱两板斧,只要我们坚持不合作,就不会上当受骗。”

      “此外,我想尽快找个合适的机会,由你出面声明一下,公开和郁氏集团撇清关系,彻底绝了我爸的心思。”

      花殊瞬间眼睛亮了:“好办法!”

      现在这个时代,舆论非常重要,郁平暗地里搞再多小动作,也不如郁知言敢摊开到阳光下有效。反正他不要继承权,无欲则刚,可谓是一力降十会了。

      见郁知言成竹在胸,花殊跟着放松下来,心底却不由得生出些愤懑。郁知言看似霸总,其实再心软不过了,她们两个此前毫无交集,都愿意每天辛辛苦苦地进组拍戏,从不抱怨半句。

      这样的一个人,不知道吃过多少亏才能跳出郁平的回忆杀,锻炼出如今的反应,唉。

      花殊一时间心情复杂,正想安慰郁知言几句,就听他说道:“当然,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把握一下,郁氏集团坐拥大量不动产,必要时很可能低价抛售。”

      说着拿出纸笔,刷刷刷地画了个简易图,“这几家都和影视行业有关,近期我会安排人手多关注,你要不要入点股份?”

      OMG,是她格局小了……花殊真诚地竖起了大拇指:“入!”

      今天你对我软硬兼施,明天我让你一鲸落万物生,哼!!

      两人商量定主意,厨房的养生汤锅也送来了,各种野生菌切成薄片,在清亮的汤底中上下浮沉,散发着诱人的浓香。

      这时节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吃点热腾腾的非常舒服,花殊和郁知言配合着摆好食材和餐具,便坐下来愉快地吃起了晚餐。

      同一时间,相隔数百公里的海滨酒庄,郁俊宏已经快炸了。

      他只不过闲得无聊,拿出来手机随便翻一翻,可是瞧他听见了什么?!

      “知言,爸爸的确亏欠你良多……”
      “你是郁家的长子嫡孙,是爸爸最骄傲的儿子……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ME是你的心血,你是爸爸的心血。”
      “回来吧,郁氏的大门始终对你敞开,只要你愿意,整个集团都是你的。”
      “当然,你一直是爸爸心中唯一的继承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咣当!

      郁俊宏用力掀翻桌子,成套的杯盏和刚研磨好的咖啡齐齐摔落,碎成满地狼藉。

      他踩在玻璃碎片上,自虐似的一遍遍播放录音,满腔怒火好似翻滚的岩浆,在胸口大肆灼烧,烧得他双目赤红,几乎要失去理智——

      郁知言是郁家的长子嫡孙,是爸爸最骄傲的儿子,那他是什么?登不上台面的庶子吗?!

      他今年才勉强进入集团工作,干点儿什么都要挨训,郁知言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向爸爸索求继承人的位置!

      爸爸居然答应了,就那么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然后郁知言说他看不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郁俊宏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碧玺珠串,忽然放声大笑,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长子嫡孙……唯一的继承人……如果这才是他爸的真实想法,当初为什么要放话和郁知言断绝关系?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

      如果过往这一切全是障眼法,那他和妈妈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算他们活该吗?

      凭什么!!

      郁俊宏抡起拳头狠狠砸在墙上,直到刺骨的疼痛传来,才发现手串上有两颗珠子裂了。

      “呵……”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忍住摘下来彻底碾碎的冲动,抄起跑车钥匙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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