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少年》闻暻

2、第 2 章

　　殷言闭着眼睛开始了自言自语模式。
　　“我需要他”
　　“我不需要他”
　　“不我……”
　　“唉”
　　殷言放弃了内心的挣扎。
　　今天才第二天。在漫长的在一起的时光相比，这个数字太过单薄。
　　十一点，起床。
　　殷言找了件衣服随意地套在身上，看看手机，点了个外卖，打开外卖，桂林米粉，牛肉米粉，螺蛳粉，早餐粉，羊肉粉，拌粉，炒粉……
　　饮食习惯上的变化让殷言身在异乡的感觉一下子浓烈了很多。
　　综合考虑了一下，殷言道:“拌粉吧”。毕竟刚入秋，夏火还没有完全褪去，吃汤粉肯定要吃出一身汗了，况且，殷言看了一眼墙上的空调，脏兮兮的，看着就不想用。
　　等外卖的时间刚好洗漱完毕。
　　这外卖估计也就靠着简单朴素的性价比来挣钱了，靠口味的话，应该早就倒闭了。没有人会买第二次，至少他不会。
　　收拾好行李，搬下六楼，这里离市区挺远的，几十公里。
　　“还是坐公交吧。”他就是那种坐的起飞机，却打不起车的人。
　　等了半个小时，坐上去市区的公交，车上乘客就殷言一个人，公交车外的风景很好看，烟雨飘渺，山川环绕，青空日光。低沉而不惨淡。
　　殷言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看向前面空落落的座位。阳光挥挥洒洒，车子开起来把米黄色的窗帘都卷到了外面。
　　老旧的座位，殷言把窗子拉开透气，手架在座椅边上，手背贴住嘴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耳机里的音乐应景地播放着——
　　“与春风过招却惊了卖花人
　　燕子来去又一年长进几寸
　　扰乱柳絮纷纷
　　染了一身薄粉
　　笑言谢过此番赐教抱拳躬身
　　骑踏芳远没入山林深……”
　　安静地放空，殷言短暂地感到全世界仿佛都与自己无关了。
　　“这除了自由什么都没有的人生。”殷言暗暗地想着。
　　米黄色的窗帘透过阳光柔和地打在殷言的身上和侧脸。
　　浅金色的头发被公交车窗口灌进来的风阵阵吹动着，立体的五官，俊朗而不过分美艳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小小的阴影，尤其在忧郁的气质烘托之下——
　　他静美的像个希腊神话的美男子。
　　只不过没有人欣赏和发现这份隐匿去往在荒僻乡壤里公交车最后一排的美。
　　时间既快又慢。
　　殷言下了公交又做了地铁，步行800米才找到今天晚上要住的地方，这次他没有涂便宜了。连锁如家应当是不会出错的选择。
　　一下子连住三天，足够自己找一个房子租下了。
　　放好行李，殷言闭上疲惫的双睑，补了会儿觉。
　　一直睡到夜色侵透了黎明，他才缓缓醒来。他是被楼下的复古dj吵醒的。
　　已经六点了。
　　酒店房间昏暗，那种下午睡醒之后，身边空无一人的淡漠感，在窗外的市井百态的对比下，长久情绪的压抑以来更加真实，它们一直都在，他只是在负隅抵抗着罢了。
　　尽管殷言刻意地不去接触那段记忆，可记忆还是会不停地找上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时无刻都在想陆易哲。
　　那些伤疤未及心底，却早已抵达。
　　他深藏的往昔从未消亡，他的丧失之夜始终在那里。
　　“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结局?这就是结局?”
　　殷言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把自己哭干哭尽才肯罢休。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次都不算是最难熬的时候了，之前在他最爱陆易哲的时候，陆易哲不为人知的秘密给他了当头一棒。那感觉，真的能把人碾碎。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难过，好像不也是为了陆易哲而难过，殷言难过的是他全身心投入却失败的彻底爱情，他引以为傲的爱情，他以为的真爱，居然这么破碎。他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愤怒，这才是他哭的真正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你先说的爱我。”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明明知道不能爱了，知道不想继续爱了，知道没有可能，但还是思念，还是悲伤，还是很难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殷言哭的嗓音都有些嘶哑了才停下。
　　“操，妈的，真娘炮！”殷言绝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这为数不多的悲伤哭泣都献给了他的爱情。
　　殷言擦了擦鼻涕，洗了把脸，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又活了过来。
　　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干净舒爽的衣服，拿着酒店的门卡和手机，他出门了。
　　湿润迷蒙的城市之夜，烧烤摊的气味扑腾着在空中飞舞，殷言这才第一次好好打量起了这个城市。一年四季，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路边多多少少总会烧烤摊的存在。
　　殷言买了杯奶茶，拿在手里慢慢喝着。
　　耳机里的熟悉模式随机播放着，手捧一杯热饮city walk。
　　这样的夜晚比他想象的要温柔，也更加孤独。
　　这样自由的一沓糊涂的感觉给他悲伤的内心带来了精神上的微醺。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迢迢其泽，潺潺成镜，踽踽独行。不过尔尔。
　　“会好起来的吧，慢慢来吧，慢慢相遇吧。”殷言在心里想着。
　　一眼扫过去，路边到处都是粉店，殷言实在不知道该吃点吃什么好了，于是看见一家螺蛳粉的招牌，循着那气味，不知怎地，就想改变一下，挑战一下。
　　“改变自己，就从你开始吧，螺蛳粉！”
　　殷言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家招牌上写着“柳州螺蛳粉”的门面里。
　　“你好，看看吃点什么？”服务员热情地打着招呼。
　　殷言看了看墙面的种类，道:“就要原汤的吧加个炸蛋，二两。”
　　“好的，在这吃还是带走?”
　　“在这吃。”
　　“微辣吗还是?”
　　“微……微微辣吧还是。”
　　“哈哈，好。”殷言感觉服务员一眼看出他是个不能吃辣的外地人。
　　螺蛳粉五分钟不到就端了上来，红油多的能把一个上海本地人吓死的那种。
　　但吃起来没有想象中地那么辣，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这螺蛳粉的后劲十足，把他辣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这会倒真不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破事了，这是真辣！
　　隔壁桌一个男子，棒球帽压的很低，穿着打扮有点像附近的大学生，但又分明没有那么稚嫩和青涩。
　　他吃完了没立即走，在桌上一动不动地刷着手机，往殷言这边瞥了一眼，像是有点惊到了，又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有那么两三秒都没有挪开目光。
　　殷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条件反射式的抬起了头。
　　眼底红润，面色被辣的绯红，殷言微蹙了下眉，一脸茫然地看向那人以及那人手里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纸。
　　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的交流。
　　见殷言没有动作，柯景城直接把水放在他旁边，有些慌张和不好意思地从店里走了。
　　还挺帅。这是殷言的第一反应。
　　殷言拿过餐巾纸看了下，难道是自己吃这螺蛳粉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怕了?一直以来，找他搭讪地人不计其数，尤其女生居多，男的少一些，不过像这种一句话不说也没要联系方式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柯景城走到停车场，一辆打着双闪的迈巴赫里的帅哥向他打着挥了挥手。
　　“柯景城，这边。”鲁梓豪兴奋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啊？刚回国也不和兄弟们联系，要不是我找着你，估计你都想不起我是谁了吧？”
　　“去哪？”柯景城言简意赅。
　　“斯诺克?”后排的人没有什么反应。
　　“射箭馆?”还是没有反应。
　　“篮球就算了吧？我今天晚上还有别的场，哥！您能吱个声吗？?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刚刚遇到了一个男生。”
　　“呦，少见啊，然后呢？”
　　“没然后。”
　　“你吃螺蛳粉也能吃出邂逅啊？”国外吃不到螺蛳粉，柯景城也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去了一次，别看他吃的挺镇定的，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吃螺蛳粉。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旁边的殷言。
　　“不算邂逅。”
　　“为什么？”
　　“忘了要联系方式了。”柯景城一如既往清冷的语气里明显的染上些许悔意。
　　“噗”
　　“这……要不我开回去?反正也没走多远。”
　　“好”柯景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啧啧啧，要不是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偏偏这人是你这个酒肉不近的母胎solo。”
　　殷言前脚刚走没多久，鲁梓豪就跟柯景丞就到了。
　　鲁梓豪道:“哪呢？”
　　“前面左拐”柯景城语气里开始微不可察地急切了起来。鲁梓豪从后视镜里看向一直盯着窗外的自家兄弟。笑而不语。
　　鲁梓豪有些吃惊地看着柯景城加快了步子朝“柳州螺蛳粉”赶去。
　　“这人天塌下来都纹丝不动，今天倒是个令人出乎意料的日子啊！”鲁梓豪在后面屁颠屁颠地打趣道。也跟着走了下来。
　　鲁梓豪好奇道:“人呢？”
　　“走了”
　　“走了?”
　　“嗯”
　　“那你怎么看起来又是遗憾又是高兴的?”
　　“他拿走了我给他的水和纸。我还以为他不想要呢。”柯景城语气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窃喜。
　　“……?”
　　直到夜里鲁梓豪睡到床上了，还处于震惊中无法冷静下来的状态。